第10章 夜与歌(2)

阿斯蒙蒂斯是跟着萨麦尔一块来的,目的是给他和莉莉丝打掩护——阿斯蒙蒂斯也不知道萨麦尔哪里来的胆子敢给路西法戴绿帽子。

对此,萨麦尔只有一句话:“你当年和米迦勒在一起的时候哪来的胆子?”

阿斯蒙蒂斯:行吧,五十步笑百步,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

笑萨麦尔的时候他怎么就忘了,自己以前也干过差不多的事。

而莉莉丝——这个能勾搭得路西法娶她为妻,让萨麦尔对她念念不忘十万年,公认的地狱之花,胆子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一点儿。

阿斯蒙蒂斯盯着楼道口正在接吻的两道身影,如是想。

而对米迦勒来说,出现在包厢门口的阿斯蒙蒂斯,却宛若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脏上,口腔里几乎泛起血液的腥气。

痛苦?说不上。恐惧?有一点儿。他说不上是什么具体的感受,心口却像是被硬生生的挖走了一块,空空荡荡,同时又钝钝的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此刻脸上戴着面具,不仅遮住了他的容貌,还掩饰了他那一瞬间的怔然。

“阿斯蒙蒂斯?”

莉莉丝松开米迦勒,仪态万千的拨了拨自己黑色的长发,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怎么出来了?”丝毫没有被撞见和别人亲热的尴尬。

米迦勒隔着面具与阿斯蒙蒂斯的目光一触即分。

阿斯蒙蒂斯的瞳孔猛然一缩。

开始他的注意力在莉莉丝身上,压根没注意到和莉莉丝亲热的“恶魔”长什么样子。对方戴着面具,看不见脸具体是什么模样,那头灼目的红发却几乎烧出了阿斯蒙蒂斯眼底的泪。

太像了。

阿斯蒙蒂丝这些年在地狱见过很多红发的恶魔和堕天使,天生的后天染的都有,但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张扬的红色——地狱生灵都是偏暗的发色,而任何染发剂都不可能染出这般没有一丝杂质的番红色。

明明知道不可能是那个天使,在漫长时光里逐渐沉寂的旧日回忆却不受理智控制的掀起滔天巨浪,将那颗早已不会跳动的心核撕扯的干疮百孔。

阿斯蒙蒂斯紧盯着米迦勒,下意识的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像是一个机关,触动了米迦勒敏感的神经。种种情绪仿若潮水一般退去,惊喜也好痛苦也罢,再一次被掩盖在层层精心修饰的面具之后。火天使长薄唇略勾。

“阿斯蒙蒂斯殿下。”微微带着一丝暗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

“好久不见。”

“甚是想念。”

下一刻,米迦勒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落进了一个带着冷意的怀抱,淡淡的酒气悄无声息的钻进他的鼻腔,辛辣却又冰冷。

米迦勒动作微顿。

随即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手臂环上阿斯蒙蒂斯的身体,回抱住了他。淡粉色的薄唇贴上了堕天使苍白的皮肤,缓缓上移,攫住了那两片冰凉的柔软。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是打开了洪流的闸门,将潜藏在深水的猛兽放了出来。阿斯蒙蒂斯的吻骤然变得又凶又急,牙齿磕碰着他的舌头,一丝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他们都没有去在意。米迦勒藏在黑暗中的湛蓝眼瞳中掠过一丝波动,舌尖微微一动,轻而易举的压住了早已经自乱阵脚的阿斯蒙蒂斯,抢过了主动权。

阿斯蒙蒂斯自己留下的漏洞,他难不成还会放着不钻?一吻结束,阿斯蒙蒂斯和米迦勒的嘴唇都有点儿肿。

“啪啪啪”

米迦勒扭头看过去,就见莉莉丝正靠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萨麦尔身上,手上举着个光屏,笑眯眯的鼓了几下掌。

阿斯蒙蒂斯少见的有几分尴尬。

萨麦尔目光沉沉的看着米迦勒,嗓音冷淡。“好久不见,米迦勒。”

“好久不见。”

米迦勒真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萨麦尔。对这位当年和他关系不错,但最后也算是间接被他坑了一把的天使长,米迦勒态度有点复杂。因此面对萨麦尔,米迦勒匆匆点了个头,把视线移到了莉莉丝身上:“删掉。”

莉莉丝脸上笑容微僵,“什么?”

“视频。”

“什么视频?”

莉莉丝试图抵赖到底。米迦勒懒得和她废话,手指一动,莉莉丝手上的光屏就到了他手上。在莉莉丝以为米迦勒会删掉她刚刚偷拍的视频时,米迦勒“啪”的一声,毫不犹豫的把手上的光屏捏了个粉碎。

莉莉丝:?!删视频就删视频,弄碎她光屏干什么?

“保险。”米迦勒随意的弹了弹手指,似笑非笑的看着莉莉丝。

行吧,莉莉丝一口血差点噎在喉咙里。她刚刚还真想过,就算米迦勒把视频删了,到时侯她也还能找堕天使帮她恢复。

米迦勒这一招不可谓不狠。不仅斩草除根,还顺带毁尸灭迹了。

夜之魔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进了包厢,莉莉丝又已经勾着米迦勒的手撒娇了。米迦勒似乎也特别吃她这一套,哪怕阿斯蒙蒂斯就在身边,天使也温声软语的哄着她。

萨麦尔和阿斯蒙蒂斯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莉莉丝和米迦勒的那点事他俩当年都知道,只不过都没放在心上——十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不过弹指一瞬,谁也不会在乎这场来去匆匆的露水情缘。无论是萨麦尔和阿斯蒙蒂斯,都没想到米迦勒和莉莉丝会在十万年后又勾搭在一起。

最后是萨麦尔连哄带骗的拐走了莉莉丝,把私人空间留给了米迦勒和阿斯蒙蒂斯。

阿斯蒙蒂斯看着米迦勒。米迦勒把透明的高脚酒杯贴在唇上,红色的酒液沾在微微红肿的唇瓣上,透着极尽靡艳的美感。偏偏天使却像是丝毫未觉,舌尖在晶莹的唇肉上舔了舔,声音里透着隐隐的笑。

“阿斯,看我干什么?”

阿斯蒙蒂斯清清楚楚的感到自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米迦勒的红唇略略弯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低头含了一口酒水。剩下的半杯酒却被打翻在地上,玻璃碎了满地,鲜红的酒水溅在米迦勒的脸颊和胸膛上,顺着他白皙的皮肤滴落,留下一道道令人遐想的暗红色痕迹。

不等他反应过来,阿斯蒙蒂斯动作近乎粗暴的将他推倒在软榻上,欺身上来堵住了他的唇。金属与瓷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白底金边的发环从米迦勒的头发上滑落,掉在暗色的地砖上,像乌鸦群中突然飞进了一只白鸽。格格不入。

番红色的长发散落在软榻上,阿斯蒙蒂斯伸手摘下那张黑色的面具,天使宛若神灵最钟爱艺术品的容貌完完整整的展露在他的面前。

阿斯蒙蒂斯怔怔的望着他。

“米迦勒,你比以前还要美。”

修长纤细的手指抚过天使的眼睛、眉毛,嘴唇,一寸一寸的勾勒出这张足以让三界为之失色的容颜。像是要将其永生永世的刻入自己的灵魂。

米迦勒给他的回复只有一个吻。

红发蓝眼的神之王子,天国副君,光之君主给了他深陷于黑暗之中的友人一个吻。

然后一同沉溺于**的深渊。

米迦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的时侯,阿斯蒙蒂斯正躺在他的身边。俊美的黑发堕天使面容安详,在昏暗的光线下苍白得有些脆弱,像极了一具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还真看不出来不久前才和他不眠不休的折腾了六七个时辰——米迦勒近乎无声的笑了笑,湛蓝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细腻的温柔。

他近乎轻柔的亲了亲阿斯蒙蒂斯的额头,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重新又闭了眼。

地狱睡觉确实比天堂舒服,起码没有时时刻刻闪瞎眼的金光,和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

米迦勒在阿斯蒙蒂斯这里又留了几天。

从酒吧到阿斯蒙蒂斯的寝宫,从卧室到浴缸,从姿势到体位,一天使一堕天使精力充沛的斗了三天三夜后,双方终于同时举手投降。期间只成功反攻过一回的米迦勒(被阿斯蒙蒂斯花言巧语哄得晕头转向,心甘情愿的缴械投降)正疲倦不堪的泡在温泉里,任由阿斯蒙蒂斯轻轻按捏着他酸痛的身体。

浴室里雾气氤氲,独属于地狱的**草香气混杂在室内,所有的挣扎与烦恼好像都能轻易的丢在一边。

“你平时挺闲?”米迦勒半眯着眼,姿态放松的靠在阿斯蒙蒂斯肩膀上,嗓音还带着几分情事过后的沙哑。

“地狱一向分工明确。”阿斯蒙蒂斯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蹭过米迦勒锁骨上一道鲜红的吻痕,轻轻的揉了几下。

“平时只陛下,别西卜和玛门忙一点。”

各司其职?米迦勒把身体往水下又缩了几分。其实天堂也差不多,他既是副君也是天使军团军团长,相当于军政一把抓;加百列,然德基尔属于武职,在天堂军队系统里也占了不小的分量;文职方面以梅丹佐为首,然后就是亚纳尔。这位米迦勒当年的副官,七大天使长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当年在圣战中是靠军功出的名,战后却转了文职,在天堂地位步步高升,一度能与加百列齐名。

除开最重要的军政方面,剩下乌列尔主掌执法队,在七重天堂行踪不定;拉斐尔向来游离于天堂的顶层权利中心之外,专心研究光魔法,是天堂公认的治愈天使和声名远播的学者。

除却七位天使长,天堂倒是还有两位地位高贵,名声响亮,但也没什么实权的天使。拉结尔与弥塞亚。拉结尔就不说了,原初天使之一,掌控预言之力,长年于神殿之中侍奉神灵,十万年来米迦勒都愣是只见过拉结尔两回,在天堂的存在感底到可以忽略不计。至于弥赛亚——米迦勒难得一阵头疼。

“最近还有空吗?”

米迦勒起身披浴袍时,阿斯蒙蒂斯问。

“还行,什么事?”米迦勒——边系着胸前的带子,一边答了一句。

“我生日,你来吗?”

阿斯蒙蒂斯问,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看情况吧,不忙的话我就来,天堂过来不太方便。”

米迦勒说的是实话,三界虽然重连,但时空乱流还没有完全平息,走虚无之地过来并不安全。而绕路红海,耗费时间又太长。

“嗯。”阿斯蒙蒂斯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尽量来。”过了片刻,在一片难耐的寂静里,米迦勒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又补充了一句。

圣浮里亚,铃兰宫。

米迦勒正靠在床头,手上拿了本天堂最新一期的报纸,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明亮的金光从窗外倾泻而入,落在他番红色的长发上,仿若一团团跳动的火焰。如果不是他那张过分俊美张扬的脸,此时的米迦勒看上去不像雷厉风行的天国副君,更像是个喝茶看报的退休天使。

梅丹佐从房间外端着两杯果汁进来。米迦勒下意识的从床上直起上半身去接,一时忘了自己濒临报废的腰,五官当即一阵扭曲。

“哟,副君殿下还是好好躺着吧,待会腰断了可别说我的不是。”梅丹佐凉凉道。

“闭嘴。”米迦勒一手扶着腰,啮牙咧嘴的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梅丹佐手上的果汁,咕噜咕噜一口气下去半瓶,喝完还要再评价一句,“太淡。”

“你少喝点酒,天天把酒当水喝,也不怕喝出问题。”

梅丹佐转身坐到他身边,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腿,慢条斯理的帮米迦勒按着腰。开始是一抽一抽的疼,米迦勒咬牙忍着;到后来就成了酸爽,跟着梅丹佐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呻吟出声。

“宝贝,你要再喊,我可就不保证我会做什么了。”梅丹佐脸上笑眯眯的,手上动作却猛然一个用力。

“唔呃……”

米迦勒猝不及防,一股酸疼感由脊椎直冲上天灵盖,控制不住的闷哼出声。

梅丹佐微挑了挑眼尾,翡翠般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恶作剧得逞的坏笑,米迦勒原本穿得松松垮垮的里衣再次滑脱,布满了红色草莓的皮肤裸露在空气里。

“别别别,我真受不住了!没骗你!”

米迦勒偏头躲开梅丹佐的亲吻,试图拽上自己的衣服,“改天,改天行不行?”

他真的撑不住了。

在地狱和阿斯蒙蒂斯鬼混了三天,到红海又被洛斐斯逮了个正着。想到洛斐斯,米迦勒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洛斐斯嘴上说着好好好,这回轻点,顶多是把直接弄哭他换成了让自己哭着求他继续。脸皮没上限,节操没下限。米迦勒对洛斐斯的评价十万年都没变过。

最后要不是看他真发火了(怕下次吃不上),洛斐斯绝对还能再坚持个三天三夜。

等他回了天堂,在铃兰官等着他的梅丹佐看见他满身的红痕,二话不说抱着天使上了床。

后果如何,自是不用多说。要是再来一次,米迦勒真觉得自己能死在床上。

“不行。”

梅丹佐手上动作不停,干脆利落的把天使三下五除二剥了个干净,俯身又堵住了米迦勒的唇。

于是红发蓝眼的天使长又一次成了天国书记官餐桌上一道可口的点心。

“叩——叩——叩——”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从寝殿外传来。只三下,后面就再没了声响。

“梅塔——唔……停一下……”

熟悉的敲门声把米迦勒岌岌可危的理智拉回来些许,喘息着推了一把梅丹佐,“有事。”

梅丹佐没答话,瞳孔深处的**仍然翻滚不息,动作却停了下来,只轻轻的咬了一下米迦勒红肿的唇瓣。

这就是同意他先办正事了,米迦勒知道。

露娜推开寝殿的门。房间里光线偏暗,中央的大床垂挂着华丽的床帐,一直拖落到地上,把床上的景像遮了个严严实实。浅淡的铃兰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但依然压不住那股近乎黏腻的靡乱气味。

“什么事?”米迦勒沙哑的声音透过床帐传了出来。

“殿下,圣子殿下想要见您。”露娜的声音四平八稳,没有一丝波动,似乎对房间里的景像已经习以为常。

“弥赛亚?”另一道同样悦耳的声线响起。

“是,梅丹佐殿下,圣子殿下自称有要事相商。”自称,那就是没说具体什么事,但碍于身份,露娜又不得不替他通传。

“知道了,你让他进来吧。”片刻的安静后,米迦勒说。

“那我先回去?”梅丹佐低头,嘴角的笑容假得不能再假,一只手还搭在米迦勒的腰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

“你想留下来听?”米迦勒懒洋洋的对上梅丹佐的视线,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留下来也行。”

“不留了。”梅丹佐站起身,姿态优雅的披上外袍,回过头来,颇有几分皮笑肉不笑,“我还是不留在这里碍你眼了。”

“慢走,不送。”米迦勒躺在床上,一眨不眨的盯着梅丹佐穿衣服,目光肆无忌惮的流连在那线条优美的腹肌上。

“没看够?”梅丹佐笑得暧昧万分,仿佛凝成实质的眼神在天使腰腹往下的位置打了个转,瞬间让米迦勒一个激灵。

“够了够了,你赶紧走。”米迦勒咬着牙,黑着张脸就开始赶人。再让梅丹佐呆下去,他怕他那腰还得被碾上个千回百回的。

弥赛亚推开寝殿的门。

“米迦勒。”金发青眼的圣子看向床上躺得没个正形的火天使长,“三界重连了。”

“我知道。”

米迦勒点点头,却半点接话的意思都没有,等着弥赛亚往下面说。

弥赛亚默然了片刻,“我想去地狱。”

拥有与当年光耀晨星一模一样容貌的圣子凝视着火天使长,眉眼带着很浅淡的柔和。

“过来。“

米迦勒朝他招了招手。弥塞亚走到床边,很自然的弯下腰,把抱枕塞到米迦勒的身后,又贴着他坐下来。风青色的眼眸很认真的看着米迦勒。

米迦勒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弥赛亚所求为何,他比谁都更清楚。但哪怕他知道一切的始末,他也不能做什么——或者说,他也不愿意做什么。

米迦勒刚刚成为副君的时候,他对弥赛亚曾经很有好感。原因也简单,圣战的时候弥赛亚帮了他很多,甚至还几次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所以即使所有天使都不怎么喜欢这位某种意义上逼走了前任天国副君路西菲尔的圣子,米迦勒对弥赛亚印象一直都不差。

直到后来弥赛亚偷偷诱引哈尼雅和露娜,企图通过神血重启创世山连通天堂与地狱,才彻底惹怒了米迦勒。

在天堂曾经掀起了惊涛骇浪的圣子弥赛亚消失在了天使们的视野里,在神殿闭守不出——名义上是侍奉神灵,实际上却是被米迦勒变相的软禁。

两万多年前,虚无之地时空风暴骤起,米迦勒在带兵镇守虚无之地时灵魂受损,靠着弥赛亚才捡回一命——

“你怎么······”

米迦勒一阵头疼,“看开点不行?对你又没实际意义的事情。”

光耀晨星路西菲尔有两件神灵亲赐的神器,晨星剑与光耀之心。前者在晨星之战中落到了他的手里,后者被路西法一起带去了地狱。而弥赛亚十万年来锲而不舍,不择手段,为的就是路西法手里的最后一件神器。

问题是,光耀之心根本就只是一件没什么用的神器。最起码在米迦勒看来,一件象征“光耀晨星”封号和凝结出星耀石的神器,其作用还比不上他桌子上那支用加百列羽毛做成的羽毛笔。

笔能写字,一堆亮晶晶的石头有什么用?但弥赛亚就是为了那玩意儿持之以恒的折腾了小一万年。

圣子淡金色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米迦勒突然噎了一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涩涩的疼。那双被漫长的时光浸泡得冰寒的海蓝色瞳孔,少见得浮现出一抹近乎柔和的情绪。米迦勒突然记起,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天使,坐在他伸手就能碰得到的地方,青色的眼瞳宁静而纯粹,完美得仿若一个一触即碎的幻影。

米迦勒说不清楚,他此刻的纵容与温柔,有多少是给眼前的天使,又有多少,是他对那段旧日时光的怀念。

“一次。”

米迦勒最终说。那抹不知来源的温柔稍纵即逝,再睁眼,他依然还是那个手握天国至高权柄的火天使长,冷漠而理智。

“我会去一次地狱,你到时候跟我一起。”米迦勒道。

弥赛亚点点头,身体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

原本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米迦勒不得不又把眼睛睁开,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的盯着床边不仅不请自来,还赖着不走的天使,“我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没事就赶紧走。

弥赛亚却突然直起身,一条腿跪在床上,一只手撑在米迦勒的脸侧,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

一股炽热的暖流瞬间串遍了全身,腰腿上的酸疼感无影无踪,整个天使像是陷在了一团柔软的云朵里,舒服得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还疼?”

弥塞亚那张脸上什么时候都表情缺失,从字面上听起来应该是一句关心的话,愣是让他给念出了质问的语气。

难怪十万岁了恋爱经验还为零。

但凡弥赛亚的性格不是一根木头,情人应该都能绕圣浮里亚半圈了——曾经的路西菲尔就是最好的例子。

“疼。”米迦勒故意说。

弥赛亚青色的眼睛里倒映出火天使长的模样,红发炽烈如火,湛蓝的眼睛带着张扬的笑意——这就是米迦勒,弥赛亚想。哪怕谎言,哪怕欺骗,他也是这般理直气壮不可一世的模样,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

让所有生灵,都不自自主的追随他,纵容他,尊崇他。

就像此刻的他,心甘情愿的被米迦勒所掌控。

弥塞亚微微低下头,白皙修长的脖颈露在外面,锁骨的弧度清晰可见,脆弱的仿佛一只手就可以轻易折断。

米迦勒的眼中隐隐浮现出一抹暗色。

“过来一点。”弥赛亚依言靠近了些许。

“······”

等得不耐烦的火天使长索性直接勾住圣子仿佛用上好的莹石雕刻而成的身躯,贴上了那浅淡濡湿的嘴唇。片刻后,弥赛亚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伸出舌头,轻轻的,小心翼翼的舔了一下,却只引来米迦勒的一声闷笑。

预想中的如疾风骤雨般的亲吻并没有像以往 那样到来,米迦勒只是用舌头轻柔的贴着他的唇齿来回摩擦,吸吮着他柔软的唇瓣,在那小小的宝地里流连往返。一吻结束,弥赛亚的手还搭在米迦勒的背上,清澈见底的瞳孔中透露出茫然之色。

“陪我睡一会儿。”

对视半晌,米迦勒突然伸手一勾,将弥赛亚压倒在床上。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轻纱制成的窗帘无风自动,缓缓合到了一起。

离火殿的内殿陷入一片薄薄的昏暗之中,时间在此刻仿佛也被无限的拉长,只余一片湮没于虚无的寂静。

米迦勒悄无声息的从背后抱住了已经陷入沉睡的天使,纤细的手指插进满头垂落的金发之中,将脸靠在天使温热的脖颈处。

“我真的好累。”

番红色的发丝缠进那条金色的河流之中,时空似乎在刹那间扭曲错位,将两道相拥而眠的身影送往十万年前的那段岁月,红发蓝眼的天使长伏在他爱人的怀里喃喃出声。“路西。”

红海,碧凝宫。

墙角的壁炉跳动着橙黄色的火焰,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松木混杂着蔷薇的冷香,数盏金色的水晶吊灯把这间尽显低调奢华的起居室照得流光璀璨。宽大的软皮靠椅上,一身纯黑长袍的血族正翻阅着手中纸质已经泛黄的古本,无一丝杂质的银色长发在光下熠熠生辉。

洛斐斯第三次抬头看向墙角正散发着滚滚热浪的火炉。

“温度调低一点不行吗?”

他一个天生冷血的血族都快觉得自己的血沸腾了。

“冷。”

依冯穿着半透明的黑色纱裙,胸脯和大腿的大片雪白都露在外面,烫过的黑色卷发垂落在胸前,深蓝色的指甲油在光下晕染出一片幽冷的光芒。看见洛斐斯放下书,魔女十分乖顺的伏进他的怀里。

“不能多穿点吗?”

洛斐斯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虽温柔,动作却不容置喙的把火炉的温度调低了些——那火炉外形像个古董,实际上是红海近两年才研制出来的室内自动控温装置,放一块火系原石能用几千年。

轻快的脚步声从走廊上响起,把依冯原本准备说的话堵了回去。

“父王,母后。”

西瑞尔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依冯搂着洛斐斯脖子撒娇的模样,连忙轻咳一声转开视线。虽然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但看着自己父母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总归有点尴尬。

“你去哪儿了?”洛斐斯问。

“天堂,买点东西。”西瑞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怎么了?我作业早写完了。”

“那就行。”洛斐斯神色淡淡,一红一紫,两双眸色不同却又极为相似的眼睛对视着,“下次去天堂去一趟离火殿。”

西瑞尔一噎,脸上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父王,离火殿可是天国副君的地方,我去那干嘛?”

“米迦勒要见你。”洛斐斯道。血族帝君那双宛若深渊血海的眼瞳中,依旧是一片无尽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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