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歌服下解药之后伤势大好，不过他不知道是她虞落找回的解药。

那夜她把解药放到了卿云歌的桌前，然而卿云歌醒来时苏清龄已陪同在侧。

他以为是苏清龄找到的解药。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她的功劳都被那小妮子抢了。

似乎因为救伤的恩情，卿云歌今日对再次前来探视的苏清龄越发和颜悦色。

虞落在屋中转来转去，转来转去，听着苏清龄黄鹂一样围着卿云歌叽叽喳喳，她好不心烦。

于是，虞落便悄悄回了屋睡觉。

也许因为卿府太大太空了，连虞落这一只猫都有偌大一个房间。

屋中安神香袅袅，虞落睡得很沉，待她醒来时，已是日暮时分。

虞落撑着脸瞧了会儿门缝里透出烂漫天色，晕晕沉沉的脑袋忽然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几时睡出了人身？

虞落抹了下嘴角的哈喇子，一个翻身又化作了一只白猫。

虞落出门去寻卿云歌，然而找遍了卿府，卿云歌也不在，却在湖畔看到了捏着一包鱼食喂湖中锦鲤的苏清龄。

她看到苏清龄，眼皮也不掀地直接走过，然而苏清龄却忽然唤住了她。

“你是在找卿云歌吧？”

苏清龄笑得很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去宫里了。”

“那你又知他为何去宫里了吗？又为何现在也不曾回来？”

虞落忽然顿住脚步。

苏清龄此时已走到虞落身前，她轻轻蹲下，对虞落笑成了一朵花，“因为。”

“云歌哥哥终于答应下赐婚了。”

“我和云歌哥哥要成亲了。”

“我知晓你是半妖，我今日不小心看到你的真身了。”

“你可骗得我云歌哥哥好苦啊……你说，若是他知晓你的真身是那西月的小公主会如何？”

“你可知晓，云歌哥哥领了军令，不日便要去攻打西月了。”

“你猜，他会选你还是我？”

苏清龄忽然露出一丝怜悯的神色，“如今瞧着，云歌哥哥还是更在意我一点。”

“你说是吗，西月落？”

***

入夜时分，凉风渐起时，卿云歌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到处找虞落，然后试图提溜她去洗澡。

“苗苗，你是不是又到处乱跑了？弄得自己这么脏。”

是，她是乱跑了，她乱跑不是为了他吗？

虞落连夜奔走，找到西月的暗桩，打听北凉炎和太子的事情，又直奔东宫，忙活了一夜，回来不仅功劳被人抢了，连长期饭票也被人抢了。

虞落很气。

哄不好了。

虞落一直躲着卿云歌的手，在他手下挣扎。

卿云歌见虞落今天如此不乖，眼里流露出一丝惑色。

卿云歌不小心使了大劲儿捉住她爪子，虞落吃痛地挥爪，唰地一声，在卿云歌手背上留下三道长长的血路。

虞落气到头发昏，明明心里像被当头一击一样震住了，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是夜，虞落在院中那棵桃花树上躲清净。

夜风很凉，但她不觉得冷。

虞落望着天上那一轮残月发呆了很久，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虞落跳下树枝，却忽然在那树下闻到一股极淡的草药香气。

虞落心中一时大震。

卿云歌莫不是在树下陪了她一夜？

可如今他又去哪儿了呢？

虞落飞奔出门，去了公主府，没人。

去了皇宫，没人。

去了西郊大营……好样的，整个大营空空如也！

卿云歌他出征去了！他不曾和她说！

这一出征又不知何时能见……或许，再也没机会了。

虞落惶恐地在山道奔走，追寻着爪上红铃的微弱提示而去。

然后忽然又被一个麻袋套了头……

靠！

***

虞落醒来时，闻到空气中那熟悉的丹香，再一打量这四周，知晓她又到了那该死的道观。

只是如今她不是被放在炼丹炉内，而是被绑在院中的大树下，如今她不是那猫形，而是被强行固定在了人形。

虞落看着自己被绑得死紧死紧，到处生疼的身体，试图换回猫形，却失败了。

院中忽然走进来一人。

虞落看着那熟悉的脸上满是伤疤的曹内监，只后悔当初没有一刀了结他。

曹内监看着虞落，忽然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搭配着他那丑陋的脸，别提多可怕了。

虞落心里忍不住直犯恶心。

“又见面了，”曹内监掐着嗓子的沙哑声音响起，“西月落殿下。”

对于他知道虞落真实身份这一点，虞落已无甚惊讶之处了。

这凡间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儿。还是他们妖界的人朴实。

虞落忽然又遥想起了妖界大荒。

“快要死了，还在分神？”曹内监嘲笑了一声，随即中袖中抽出一柄寒光湛湛的匕首，向虞落走来。

“你可知你为何而死？”曹内监怪笑着向虞落靠近，“你可知你被变成灵猫的另一个目的？”

看着曹内监那怪笑的脸，虞落终于念起多年前曾涉略的异事录。

“半妖之心，可以入药。”

“你用灵丹滋养出的几百年修为的半妖之心，可以救命。”

“如今，皇后娘娘的心疾越发严重了……”

“陛下也是没法子了……”

“陛下爱民如子，但陛下更爱皇后娘娘……”

“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献出你的心……你放心，你死后，陛下必会善待你西月子民……”

匕首抵上了虞落的脖颈，微痛的感觉袭来，她不敢再挣扎。

曹内监这张怪笑的脸忽而让虞落想起了之前的黑狼妖……只是这次，不会再有一个卿云歌来救她了……

凡世匆匆二十年，终于要结束了……

“咻——”

箭矢破空声猛地响起，虞落身前溅上几滴温热的血。

虞落看着曹内监的怪笑凝固在脸上，随即滑倒在她脚边。

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出现在洞门前。

“卿云歌……”

虞落第一次，唤出他的名字，生涩又欢喜。

“公主，我来带您回家……”

卿云歌替她解开了捆妖绳，又把她背到马匹上安置，随后半抱着因为中了迷药而暂时无力的她直奔西月。

他背她时，小心翼翼，他扶她时，会道一句，“得罪了”，他半抱着她，却非要在他们之间垫上一张厚厚的披风。

虞落的心忽然拔凉拔凉。

快到边境，虞落恢复了灵力。

虞落看着远处的篝火，那星星点点的火光是她的故乡。

虞落转过头，盯着卿云歌，“多谢天盛大将军救命之恩，西月落没齿难忘。”

卿云歌只微微颔首，却不敢看她。

她忽然很扫兴。

虞落从马上下来，又看向看着远方的卿云歌，“喂，我要走了。”

“我可要走了。”

“我真的要走了哦……”

“你……不能就挽留我一下吗……”虞落最后终是带上了哭腔。

卿云歌终于看向虞落，那月色下雪白衣衫的人儿，极清俊的容颜，那狭长的桃花眼终于不再冰冷，而是带上一丝温和笑意，“那在下祝公主……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看来他应该不知道她就是苗苗。

却不知他为何来救她。

虞落摸着深藏在怀里的红绳，怀着极其复杂的酸涩，挥挥手离去。

孤月当空，夜风萧瑟……

是真的萧瑟啊……

等虞落再回头时，身后已然无人。

今天的更新到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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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1 更新

2023.10.12 修文

2023.11.14 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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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深山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