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朱门前白石高阶旁立两座石狮。

抬头楼高四层,门楣悬着匾额,鎏金大字‘醉仙楼’熠熠生辉。

裴念慈与方玖宁坐在三楼雅座,俯看一楼大堂中央,一位年迈的老生摸着他的胡子,正在说书。

方玖宁拿起点心,细细品味:“桃酥不错,在鬼界总以为人间食物鲜美,今日一尝与遐想中差了几分。”

“得不到的就会过分臆想。”裴念慈抿了口茶,嘲笑道。

方玖宁晃神道:“是吗?我觉得应该是厨子不行。”

“十步笑百步。”

“那日你说我做的桃酥不好,却说不出什么理由来,让你做又不愿。”

方玖宁直直盯着她道:“我常常觉得你生前可能不是人,而是一只猫。”

裴念慈不理方玖宁的疯言疯语。

“你怎么会知道范义的身份的?”

“其实我不知道。我那日本想潜入宫中看看那妖道,好奇为何竟在最后放过宋宴清。”

方玖宁眨了眨眼,嘴角微撇,遗憾道,“可宫内戒备森严,如今身为凡人潜不进去,没有见到妖道,倒是恰好看见范义出宫。”

“下午他并未立马前往魏府,而是独自下车去了一处小巷。害死了一位老妇人。”

“为何?”

范义推开房门,熟悉的饭香侵入口鼻。

一位长相和蔼,微微佝偻身子的老妇人慌忙递给范义一盏暖壶。

“少爷安好。少爷切莫受寒了,少爷可需用餐?”

范义接过手壶道:“嬷嬷,近日可有人拜访。”

“不曾。”

听完老妇人回答,范义沉默落座,望着桌上的饭菜道:“嬷嬷将那些字画拿给我看看。”

“好的,少爷。”

老妇人去到里间后,范义泰然自若地打开一瓶毒药倒在茶杯中。

老妇人取出几幅卷轴,欢喜道:“少爷,先看这几幅吧。”

“嗯,嬷嬷先放在旁边吧。”

老妇人将字画放在书桌上后,继续侃侃而谈。

“想当年少爷体弱,常年在庄子上居住,老爷每每看见少爷为老爷写得寿贴都热泪盈眶。”

“还记得少爷以前可是致力成为游历四方的医者呢。”

“少爷你在宫中万事小心啊。”

“少爷,还记得那日淹没在熊熊烈火中,您被他们死死掐住喉咙,断了气息。”

“定是地府不忍,少爷活了过来。”

……

范义双眼茫然,似乎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去了,轻声道:“都过去了。”

范义向嬷嬷碗中夹菜道:“嬷嬷辛苦了,请喝茶。”

老妇人立马一口饮尽道:“多谢少爷。”

“可少爷何必孤身作战呢?老爷以前和徐太傅交好,为何不与徐府合作呢?”

“嬷嬷有些仇,切莫牵扯他人。记得找罪人报。”

须臾后鲜血从妇人口中喷涌而出。

老妇人满眼哀伤,语气惋惜道:“少爷这…若能让少爷心安…也是值得的…”

老妇人身体砰然落体。

范义静静望着扬起的尘埃落地。

嬷嬷被范义抬到屋内那张干净整洁的床上,范义这才缓缓道:“愿我永世不得超生。”

方玖宁却是无情的揭穿:每个人都是如此。

做完这些范义已然有点气喘吁吁了,麻木的坐在餐桌前,静静地吃着饭,还不时往旁边的旧碗中填菜。

绚丽的火绽放在字画上,烈酒和焦臭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范义深呼一口气后,决绝的转头,缓缓从小巷中融入大街。

方玖宁快速进入屋子,从烧毁的字画中找出几副较为完整的,悄然离开。

方玖宁轻笑道:“范义究竟是谁,我不清楚,但徐太傅定然知道。”

“真是老奸巨猾。”

“各位可知那前御史大夫徐大人可是痴情种!”

楼下声音突然沸腾,书生侃侃而谈:“徐大人少年时误入青楼,对一女子一见钟情,金屋藏娇多年。”

“可那青楼女子偏偏是那敌国奸细,死于大殿上。”

“无聊,那秀女的身份在你们嘴巴中千变万化。”

“真是胡诌,我可听说那徐常宁有龙阳之好,和那二皇子关系不浅啊。”

“不不不,我可听说他和那逝去的皇后才是关系匪浅。”

“这些东西你敢说?”

“当今陛下最记恨非议皇后之人了。”

“切,你认为能有几分真心,当今陛下可是后宫佳丽三千。”

“确实,当年陛下还是皇子之时,唯有皇后娘娘相伴。”

“我觉得不然,陛下可是为皇后修了座猫神庙。”

“千年前人们最爱信仰猫神,相传猫有九条命,还可通灵。”

“真是学识浅薄,猫神庙自从百年前猫妖杀人后,就所剩无几了,倒是九命狐妖最受到尊崇。”

“我可听说修猫神殿和那晓灵仙道息息相关。”

“他也配叫仙道。”

……

方玖宁听着毫无乐趣,喧闹不止倒还生出了些许气愤。

本想命人打断,换一个话题。一道低沉的男生打断了这份无止境的争吵。

“这些非议陛下和先皇后的统统赶出去。”

来人大约四十几,体态臃肿,肚腹显眼地凸起。满脸油光,眉眼细长且微微上挑,双眼透着狡黠,滴滴地转溜。

“方大人和裴小姐今日怎得有空来我醉仙楼,小人有失远迎啊。”

“是王财主吧。王财主生意兴隆,怎能处处留意。”裴念慈温和道。

王锦丰眼神透着不屑与傲慢,微微抬起下巴,并不搭理裴念慈,身体往方玖宁转,奉承道:“草民还未曾给新任谏议大夫方大人贺喜呢!以后方大人光临醉仙楼,在下请了。”

方玖宁走到裴念慈旁边,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冷冷道:“不敢劳烦,倒是王财主与在下义妹有仇?”

王锦丰慌忙拱手道:“不敢!前些日子听说裴小姐认识了位疯婆子,草民害怕裴小姐听信那疯言疯语,是来责问草民的。”

裴念慈和和气气的看着王锦丰,余光瞥见王锦丰身后的老者,着一身崭新棉袍,这棉袍花纹竟然与刘思齐的一模一样。

“王财主多虑了,小女子只是看那妇人可怜,派人请大夫给她看看罢了,疯言断然是不会相信的。”

“在下多谢裴小姐信任。”

“不知这位老者是谁?”

“这位是布庄的田总管,这布庄也是草民的店铺,裴小姐要是缺什么新式的布料可尽管找我。”

“不知吴总管这身衣裳用的什么料子啊?”

“回小姐,这只是寻常百姓用得料子,不过是新上市的显得新奇。”

新上市的啊。那马上查查账本,岂不就知道是谁买的吗?

“裴小姐,在下有许多好料子,这等普通布匹怎配入你的眼。”

裴念慈温声道:“王财主谦虚了,不知现在是否可以去布庄瞧上一瞧瞧。”

“自然,那破庄可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了。”

不料前方百姓堆积,将过道堵得水泄不通,众人在布庄不远处下马车。

百姓皆面带怒色,在布庄门口你推我嚷着,男子们的嘴里一直在不停的辱骂着,妇人们在后面挥舞着手上的布料,尖叫哭嚷。

“蠢货们,还不去清开一条道!”王锦丰面目涨红,焦急万分,转过头向侍从吩咐道。

“方大人、裴小姐,这等情况实属意外,这群刁民不知道在布庄喧哗些什么。”

“无事,本官刚好考察一下京都民情且帮帮王财主。”

王锦丰见方玖宁神色如常,面带微笑,顿时安心许多。果然,这京都谁不得给我几分薄面。

方玖宁幽深的眼神中闪着讥讽,这王财主不知道一天天如何欺压百姓的。

小厮迅速将店门口清开一条道路,搬出一把椅子,请方玖宁坐于大堂。

“各位稍安务躁,方大人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一位背着五岁孩子的妇人冲出人群跪在门口,哭叫:“大人,草民五日前买了这家的布料为孩子制衣服,待昨日孩子穿上衣服后便全身起了红疹。”

顿时,人群再次沸腾,哭诉起相同经历,大人只是起疹子,孩童便是高烧发热。

小厮将孩子抱到裴念慈跟前,孩子全身红疹,脖子处更是桃红一片。

田总管马上跪下,惊慌道:“大人,草民不知啊,这布料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不必惊慌。”

方玖宁看着王锦丰微笑道:“还请王财主见谅,此店将进行彻查,待调查结果出来,定然还王财主一个清白。”

王锦丰面露难色。

方玖宁低语说:“王财主不必担心,你定然是清白的。”

“好。”

这时一位小厮从大门处跑进来,挨在王锦丰耳边低语道。

王锦丰脸色涨的通红,双眼瞬间瞪大,嘴巴大张像在无声的痛骂。

那些宣纸都是给贵人供应的。

方玖宁毫不留情,双眼温和着王锦丰,客气问道:“怎么了?王财主面色不好,何事可愿说来听听。”

王锦丰汗看着方玖宁目光,倒是觉得此事定然有人恶意挑事,让方玖宁顺道彻查了,还是件幸事。

直言道:“还请方大人为草民做主啊!有百姓在纸庄闹事好似也有孩童起了红疹,这显然有人故意陷害于我。”

“哦~那本官定为你讨回公道。”方玖宁眉眼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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