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柳闻到危险气息，像弱小动物被猛兽盯上，躲在灌木中动弹不得，只能祈求对方赶紧离开。

并没听得清他们交谈的内容，直到护士准备包扎时，站在门口的两人走了进来。

与先前嬉嬉闹闹的模样不同，葛安是见到老师的小朋友，浑身僵硬四肢都不知怎么摆。

没来得及去看后面那人是谁，护士也压低了呼吸，战战兢兢的模样让佟柳越发好奇。他大着胆子抬头，看到手杖模样的棍子点在护士胳膊上。

护士瞬间停下手中动作，佟柳看到她额头的湿润。

暖气太高了？

佟柳困惑偏头，视线顺着那根木质手杖上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双深色小羊皮手套。

手套也遮不住纤长五指，微凸的关节说明对方定不是文弱书生。

大概是葛安与护士的情绪传染给了他，导致佟柳呼吸不自觉放缓。

难道是葛安的父亲？

佟柳浮现猜测，随即否认念头。

就算用着上世纪才存在的手杖，也忽略不了他锋利的五官。只不过精致沾染了权势，硬生生压下这份惊艳。

佟柳看了看依旧点住护士肩膀的手杖，又看向仓促不安的葛安。

他无法开口打破凝固气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暖气虽然充足，但也不能将皮肤大刺刺露在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等佟柳受不住寒冷想将衣服拉上，落在他肩膀上的目光移开，男人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不去打狂犬疫苗么。”

轻飘飘一句，将夏京延骂得体无完肤。

佟柳抬眼看向男人面庞。明明男人向着自己说话，可总有对方会连他一起骂的错觉。

“伤口长时间暴露不好。”

护士指向佟柳肩膀，示意她要尽快处理，按住她的小木棍这才移开。

男人冷着脸来到沙发坐定，解开扣子翘起腿，手杖就随意放在身边。

没由得觉得有些热，佟柳无法形容心中惊怕。随着护士将冰凉药膏覆上，火烧火燎下去不少。

[谢谢。]

不知对方能不能看懂，佟柳还是郑重地弯曲两下拇指，回应他的是护士转瞬即逝的微笑。

不仅如此，男人进来后葛安跟被封印般沉默，现在也没见他吭气。

云城有三大叫得出名字的家族。

从商的夏家，从政的边家，以及政商两开花的葛家，其背景更能追溯几百年。

枝繁叶茂代代生根，战乱也没将其赶尽杀绝，上一代家主卸任后，将家主一位传给了最优秀的孙辈。

对方神出鬼没，标志性物品是从不离手的手杖。有人猜测里面暗藏玄机，或许装有无数暗器及保命物件。

只有葛安这些小辈知道，不过是砍了枝丫做的实木手杖。

至于用途，就是为了让葛家后代拥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葛安。”

该来总会来，明知躲不过，葛安还是用最后一丝力气垂死挣扎：“我错了小叔。真没想自杀，不小心掉进去的。”

“不小心。”

语气平淡，只不过是简单重复葛安说过的话，却让少年的冷汗打湿了病号服。

他回头看了眼茫然无措的佟柳，又对上葛怀常看不出情绪的面庞，葛安打死也不承认。如果被佟柳知道真相，对方肯定觉得他是个惊天大骗子。

葛安只能咬牙点头，并准备好接下来的惩罚。

不知加密对话的含义，佟柳从护士出现残影的包扎速度看出不对劲。

“注意静养，有事就，”护士视死如归，“有事就按呼叫铃。”

不等佟柳回应，对方像是火烧屁股一样冲出去，顺便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没有你姐姐识相。”葛怀常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随手取来放在一旁的手杖。

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葛安下床后走到人身边，佟柳想不明白，下一秒风声给了他解答。

手杖看似在葛安两侧肩膀轻轻一敲，但葛安的腰几乎快弯成九十度，佟柳觉得应该比想象中还要疼。

他也不好干坐在床上，将滑落的衣领提上去，伸手将保持鞠躬的少年拉到身后。

佟柳身高只到人下巴，苍白娃娃脸以及泛着水光的眼睛，葛怀常的心如被小猫爪子轻拍，带来的酥麻慢慢滚满四肢。

见到葛怀常眼神松动，葛安心中提起一百分警惕，甚至用手拉住人的衣摆，生怕下秒佟柳就会被拽过去。

葛怀常哪看不出他心思，落过去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顺便扫了眼挂在床头的病历本，葛怀常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比他小三岁。

他这才注意到佟柳的五官，就算模样看起来不算大，眉眼间有挥之不去的浅浅疲惫。

放在别人身上的是违和的倦怠，佟柳却只有想让人呵护的柔情。

至于这头卷毛──

就算他对外界不感兴趣，但也知道当年夏家跟边家差点撕破脸。由于被两家刻意压着，知道内幕的人少之又少，恰巧他是了解实情的人之一。

据说夏、边两位公子争夺的是个男人，卷毛不高，看起来像高中生。

葛怀常还以为传闻夸大，等眼下见到，他才意识到可信度只多不少。

无论生气还是担忧，在葛怀常眼里，佟柳都像一只奶声奶气，却还要保护比他体型大几十倍动物的小奶猫。

葛怀常心有点痒。

他是不近美色，又不是完全无视触动心灵的眼睛。

短短几秒里，葛怀常脑海中划过无数诱拐奶猫的法子，他就没有见过这么合心意的，也懒得管站在佟柳身后与他针锋相对的葛安。

佟柳不知道葛怀常沉默的意味，但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葛安，却比谁都要清楚背后的意味。

心中不安扩大，葛安不想看佟柳被男人带回窝里，大着狗胆上前握住了佟柳的手。

不敢直视对方惊讶的目光，还是高中生的葛安哆嗦开口声道：“我、我被佟柳哥哥救下，有义务报恩。”

葛怀常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无聊，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葛安憋了好久，蹦出来句——

“我要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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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