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佟柳说今年衣服的新款，就算将时装周图集放在他面前，他也只认花的外套、白的裤。

现在见他仔细挑蔬菜的模样，边良饶有兴趣拿起根黄瓜抵住他的侧脸。

被冰得哆嗦，佟柳呆乎乎望向罪魁祸首。

边良笑眯眯收手，半蹲下身一起选。

还以为人闹着玩，没想对方挑得像模像样，佟柳看过去还无所谓耸肩：“简单。”

佟柳想笑，但对上老板探究视线低头。不是他过于敏感，而是看到坐在店里的房东。

中年女人正在嗑瓜子，就算没有正对他们，佟柳知道她是在望门外。

那天他走得稍慢些，知道房东是那样看他。

佟柳的失落引起边良注意，顺他视线望去了然。

这年纪的女人关注点无非两个：老公跟孩子。

边良不难猜出她脑子里的龌龊，在对方错愕目光中站定，露出标志性笑容。

“干、干什么？”

包租婆慌张，没想哑巴身边的人竟敢叫板。

蔬菜店老板皱眉，认为包租婆又说不该说。

“怎么可能！”

包租婆完全没有先前的气势，反驳声越来越小，最后逃上了二楼。

佟柳害怕房东会借此事情用房子威胁，赶忙拉住男人的衣角，示意刚才有些过分了。

“那就搬出去呗。”

他的傲慢不过比夏京延轻。

佟柳沉默，将东西放在车筐。

意识到他生气，边良收敛神情，抬手揉了揉佟柳的后脑勺。

“那栋楼也就剩几个人，要是搬出去她就少了个租户收入。”边良说的有些道理，佟柳无法反驳。

东西多不方便带人，他们推着车子往家走，积水明晃晃躺在路上，时不时有几只野猫窜过去。

进门后佟柳将东西放下，边良趁机打量只有一居室的小房间，注意到摆在墙角的小床。

只不过用木板拼成的东西，摇摇晃晃一坐快要散架，也只有佟柳那个小身板能睡得着。

想到金碧辉煌的夏家，边良说不出心中滋味，来到厨房看佟柳忙碌。

[饭很快好。]

还以为他饿了，佟柳将人推了出去。厨房太小，站人根本转不开。

房间没有厕所，只能去走廊尽头。

落满灰尘的栏杆与堆满杂物的过道，环境与恐怖游戏毫无区别，也亏佟柳能住得下去。

将热汤放在塑料碗里，佟柳则是用锅当碗。

[开始确实怕，但鬼来都觉得我穷，也便不怕了。]

边良夹菜的手顿住，看着碗里的米饭没吭声。

这些都是夏京延造就的后果。

罪魁祸首却像没事的人一样，剩佟柳独自忍受折磨。

视线触及玻璃柜上摆放的东西，边良腾起一股无名的火，筷子重重放在小桌上。

塑料餐具声音没那么明显，还是吓了佟柳一跳，含着汤睁大了眼睛。

“他对你唯恐避之不及，为什么还要热脸贴冷屁股？”

佟柳傻在原地，努力分辨这话背后意思。

都知道他缠着夏京延，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但这话由边良说出来，却有些奇怪。

既然事情开头，边良也不想忍耐下去，他用佟柳无法抵抗的态度逼问。

“你明知他做的那些事，还要死皮赖脸缠着。”

边良越想越气，起身将冰箱门拉开，指着上面印有原产地的番茄冷笑。

“家里明明有番茄，为什么还要出去买？怎么，这个你要留给夏京延？”

被他吓到，佟柳拿在手里的勺子都掉回锅里。

见他这样，边良压下酸涩：“……抱歉。”

男人沉默着夹起番茄，感受到温热酸甜的汁水下肚，边良懊悔：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对面许久都没动静，直到他觉得不对劲抬头，发现佟柳在厨房忙碌。

以为他生气，边良刚想道歉，却看到对方端着份凉拌西红柿出来。带有小熊的塑料盘上撒满白糖，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小火山。

边良呆住。

不知边良为什么对不新鲜的食物有异样执着，既然对方想吃，佟柳也没亏待客人的意思。他不确定里面有没有坏，只能做成凉拌菜。

看到对方没伸筷子，佟柳还以为不好吃，咬了一口顿时被酸到口齿生津。

[看吧，很酸。]

“……”

将白糖往边良面前推，贵死的西红柿会是这德行，佟柳还想做番茄鸡蛋汤喝，既然边良想吃，倒也省事了。

边良夹起一块。

不知是这块白糖放得多的缘故还是什么，他完全没感受到苦涩，甜得脚跟发麻。

懒得想他堪称变脸的缘由，佟柳自顾自将蛋汤喝完后去刷锅。

不是不讲究，除了他自己的餐具外，家里就剩一套夏京延的。边良压根没来过吃饭，自然没额外准备。

倒是下次过来，边良掏出了餐具，佟柳也不知这里的魅力在哪。

饭是按照两人量做的，早上喝了胡辣汤，佟柳不觉得饿，大部分都是被边良解决掉了。

吃饱喝足后，边良环顾房间，注意到衣架上的羊绒围巾。小卷毛还在厨房忙碌，并没注意他这边动静。

神出鬼差的，边良凑近，想去闻有没有沾染佟柳的气息。

等他快触碰到柔软时，疯狂震动的手机唤回他的神志。边良掏出一看，发件人是这个家原本的男主人。

切出去看了下日程表，他推测只是巧合后接通电话。

“晚上六点，聚会来不来？”

视线落在正在擦手的佟柳，边良开口：“又有好消息了？”

“合同而已。”

听着话筒里夏京延不耐烦的语气，边良等到了厨房门口，才将声音切成免提。

“不只吧。”

说这句话时，边良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夏京延接下来的一句却将佟柳钉在原地，脸色苍白眼神不知所措。

夏京延说，上次让你看的那个人也来，等见面就知道跟哑巴完全不像。

就算边良快速掐掉电话，佟柳还是捕捉到了。

哑巴。

那个人。

还带着水滴的手指蜷起，佟柳咬住下唇，这是他第一次听夏京延说，要将其他人介绍给他身边的朋友。

即便知道夏京延不爱他了，佟柳还是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