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四皇子奉皇命送战报给太妃，在王府待了一会儿同太妃讨论了些关于战事的事，没有多停留就离开回了皇宫。

四皇子走了没多久，惠妃就来到了虹光阁，脚步匆匆，不等走进来就已经扬声问：“是不是战报送来了？”

康离闻言立即起身出来迎接，“娘娘来了，快请进。”康离行过礼将人请进阁内，“刚刚四皇子送了战报过来，我派人去请了您，但是说您不在。”

惠妃娘娘进了阁中先给太妃见了礼，然后朝向康离，让她喊个丫鬟盆睡来给她洗手，“刚去了一趟花房，弄了一手的泥土。”

惠妃这样说了康离和太妃才注意到她的手上确实都是泥土，康离立即让人去打了水来给惠妃清洗，还吩咐人准备了精油和玉肌膏，“娘娘想要栽种什么花只管吩咐下人就好了，何必自己动手。”

“活动活动筋骨，”惠妃娘娘满不在乎地说，“自己动手更有乐趣。”

康离无话可说，太妃却笑着打趣惠妃娘娘“就是闲不住”。

惠妃洗了手后在椅子上坐下，接着太妃的话往下说：“我就是这个性子了，闲着难受。”

这话倒是真的。太后刚走那段时间，惠妃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宫中不出门，什么也不做，结果不仅没有胖起来反而逐渐消瘦。

“战报呢？”惠妃拍了拍还站着的康离的胳膊，提醒她，“快给我看一眼。”

“这儿呢，”太妃把自己面前的那张纸拈起来给惠妃，“瞧瞧你这眼神儿，还不如老婆子我。”

惠妃也不介意，呵呵笑了两声就接了纸看起来。战报就一张纸，总共三五句话，惠妃却来回看了两三次，最后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看起来劣势暂时止住了，大概再过一个月就可以扭转回来了。”

听起来和康离她们之前讨论的说法差不多，于是康离顺势提问，“那么娘娘觉得战争多久可以结束？”

这次惠妃却摇头了，“不好说。”

嗯？康离一怔，听起来惠妃觉得速战速决不太可能吗？

“大周的实力固然比须臾强，”惠妃似乎猜到了康离的心思，“但是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说不准就谁占了优势。”惠妃顿了顿，又说：“历史上以少胜多之事也不是没有过。”

康离听了觉得惠妃说的挺有道理，战场这事儿，实在是变幻莫测，毕竟小米加步枪都能战胜飞机大炮，都是说不准的。

太妃却嗔了惠妃一句，“你这个孩子，怎么涨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说着还环视了一圈这虹光阁，“幸好就咱们几个，这话若是传出去，可是大忌。”

惠妃娘娘却混不在意，“我是实话实说，就是皇上来我也这么说呀。”

太妃彻底无奈了，最后只能暂停这个话题，转而叮嘱康离，天气暑热告诉大厨房每日多煮一锅绿豆汤送到各处，“别出现中暑的情况。”

康离点头，“您放心，都安排好了。”

康离不光早就安排人多煮绿豆汤送到各处去降暑，还把各处当值的排班重新调整了，将原来的一日两班改成了三班，“这样多轮一班能缓解不少呢。”康离给太妃解释，“反正王府下人多，找些事做，省得惹是生非。”

“怎么？有人闹事了？”太妃倒不是担心康离处理不了，只是惯性询问罢了，等听康离说暂时还没有只是个预防时，便不再过问，转头看向惠妃。

“你何时回宫？”

太妃此言一出，康离大吃一惊。心说太妃咋恩么突然问出了这样的话？这不是逐客么，完全不是太妃的做人之道待客之礼啊，太突然了。就算是不想惠妃继续住在王府，也不应该这样直接问吧。

康离犹豫着，要不要暗示一下太妃说得婉转一点。另一侧太妃却仿佛无知无觉，手里继续剥着菱角，一边摇头，“不回。”

康离看了看惠妃又转头看了看惠妃，总觉得两个人的交谈话里有话，但是又猜不到，只好在一旁继续默不作声地听着。

原来，从西北战报送到京城、皇上诏请太妃和惠妃进宫时起，皇上就一直说要惠妃留在宫中。皇上的意思是，虽然后宫中饱读兵书的妃嫔不少，但多数不过是纸上谈兵，只有惠妃，既在西北待过，也与须臾人打过交道，更因为在身为将领的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下见识、想法都很有见地。

只是惠妃当时就已经回绝了，借口是她离开西北时间已久，对西北的局势并不了解，“皇上前朝有众多人才，不必非要臣妾在旁。”

皇上无法，只好暂时先放下这事儿。如今太妃又突然提起这件事，是因为她觉着惠妃出宫时日已久该回去了，“那你总在王府住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回去帮皇后打理打理后宫之事也好。”

对此惠妃却不以为然，“后宫之事自然有贤妃帮忙，我还是乐得清闲，在王府养养花教教学生就好了。”说着假装一脸正经地问太妃：“您不会是嫌弃我住得久了吧？大不了我少吃一点嘛。”

“啐！”太妃也假装正经地啐了惠妃一口，“我家缺你那点儿口粮么，再来十个我都养得起。”

康离听着这二位一来一回话题逐渐走偏，就知道其实没她什么事了，于是干脆起了身，“您二位慢慢算计着吧，我去看看午膳用什么。”

暑天难耐，好在王府有冬天贮存下来的冰块，还有康离能想到的所有的消暑的法子，使得王府上下的暑日没那么难过。

京城伏天如流火，西北战场也是战火连天。自从大周的援军到达西北后，经过一番整顿，无论是雷霆军还是后来到达的援军，所有人都威武雄壮志气满满。

尤其是衡王亲赴西北后，没有休息，立即召集了将士们进行了一番动员演说，激情澎湃气势轩昂，大大地鼓舞了士气。

所谓“一鼓作气”，就着衡王的这番鼓舞勉励，前线很快组织了几次反击战争，虽然有输有赢但还是赢多输少，就将丢失的几座城池收了回来。

如此一来，将士们更加受到鼓舞，气势更是雄昂。

战报送回京城，皇上大悦，心情十分之好，当天晚上就宿在了沈贵妃宫中。自打战争起来，除了生辰那日皇上去过一次皇后宫中，一个月了再没有踏后宫一步，如今战报一到就宿在了贵妃宫中，十分长贵妃的风头，沈贵妃不免得意起来，第二天甚至没有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还好，对贵妃的做派早就习惯了，并不往心里去，倒是贤妃很不开心，念叨了几句“小人得志”“不知天高地厚”“礼仪缺失”的话，被皇后劝住了。

“衡王在前线建功立业，皇上在后宫慰劳贵妃也是应当应份的。”皇后笑着说道，手里捏着一个糯米糍喂弘颂和云鲲吃着，同时口中还让着贤妃，“你尝尝这个，阿离送来的方子，叫糯米糍，用的树莓，甜滋滋的，挺好吃。”

贤妃见皇后还有心思跟她谈吃食，不禁无语了片刻，顺着皇后的意思捏了一枚糯米糍吃了，还是觉着不吐不快，“您就不担心？”

皇后非常清楚贤妃话里的意思，她将最后一点送进弘颂口里，等她吞下去又端起清水给她漱了口，才把人放到地下让她去找哥哥玩。

做完这一切一抬头，见贤妃还在看着自己，有些无奈，“我这当亲娘的还不急，你急什么？”说完这一句才认真说起来，“皇上才过完四十寿辰，身体康健着呢。就算衡王在前线建功立业，回来之后顶多是赏些金银珠宝，再不然就是官职——他已经是王爷了，难道还能晋升亲王？”

从皇室地位上论，衡王是皇上的长子，如今已经为王爷，断然不可能晋升亲王——那是皇上兄弟叔伯们的爵位。

所以，皇上宿在贵妃宫中不过是一种安抚罢了。思及此，贤妃又不得不佩服起皇后来，将皇上的心思揣摩的精透，难怪皇上无论如何宠爱别的妃子，最敬重最看重的还是皇后。

贤妃被皇后这样一说，恍然大悟起来，“难怪您不着急不担心。”

皇后此时却笑而不语起来，重新请贤妃再吃一块糯米糍，贤妃这一次从善如流起来，这次细细品味了一番，糯糯的面皮里面裹着树莓的馅儿，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要说阿离这个孩子妾身是真喜欢，聪明又通透，”贤妃同皇后夸奖着，“整个皇室我看除了大公主，就阿离最省心了。”

“是挺省心的，”皇后对这个很赞同，同时也不忘夸一夸六公主，“本宫看小六也挺懂事，知礼仪懂教养，对事务见地也挺深刻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等战争结束了，本宫会在有功人才中挑一个好的给小六，你放心好了。”

皇后娘娘夸六公主贤妃当然高兴，但还是自谦了一番，“有娘娘做主，妾身自然不担心，我是发愁皓儿，他在朝廷旁听了有段时日，也不知道情形如何，臣妾一问他就不耐烦，我也不好去前朝打听……”

皇后明白了贤妃的意思，先安抚她不必发愁，“四皇子是个稳重的，定不会出差错，你要是不放心，我让芬嬷嬷去替你问问。”

这本来就是贤妃的来意，现在皇后主动提起，当然乐意，立即起身同皇后道谢，“多谢娘娘。”然后再向芬嬷嬷致谢，“有劳芬嬷嬷了。”

“没事，”皇后摆摆手替芬嬷嬷回应，让她赶紧去了，转头问起了六公主，“对了，小六呢？怎么没有来？”

“她呀，去了阿离那里。”贤妃无奈地笑，“在宫里憋了一个月了，如今总算给她找到机会溜出宫去了。”

皇后也笑起来，“给太妃报喜，正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