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事的开始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夏普家会有一个花园。说它是花园,又有点儿不合适——它充其量只能说是一片半死不活的冷季草坪,上面摆着些来自世界各地的花的盆栽。可它确乎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因为在它的边缘,靠近莉莉娅房间的地方,有一棵苹果树。

为什么要在花园里种一棵苹果树?莉莉娅去问父亲,父亲一脸茫然,去问母亲,母亲却紧紧地抿着嘴,不说话。这很古怪。但由于莉莉娅的家实在太古怪了,一个古怪的花园或一个古怪的秘密显得无足轻重。

莉莉娅就在这样一个用秘密构成的家庭中出生,长大。她的孩提时期在花园里度过。一盆一盆蔫头蔫脑的矢车菊和雏菊在年幼的莉莉娅手下重新容光焕发。“她显然在植物种植上很有天赋。”在一次午餐时间,母亲看着在烈阳之下忙着搬运盆栽的莉莉娅,若有所思,“这毫无疑问遗传了你,卡修斯,我记得在霍格沃兹上学的时候,你的草药课成绩总是名列前矛。”

等到莉莉娅稍微大了些,学会了拼写和阅读,她就抛下了小小的花园,钻进了占用了老宅近一半面积的图书室。

夏普家族的大部份成员都是拉文克劳。在他们的累世经营之下,夏普老宅中出现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图书室,从珍贵的魔法手抄本到最新的麻瓜小说一应俱全。

“一本书里住着它作者的灵魂——当然,这必须是他们的心血之作。”奥利维亚.夏普——莉莉娅的母亲为她打开了图书室的大门,“现在,莉莉娅,你有许多朋友了。”

于是莉莉娅成为了又一位埋进书海中的夏普。父亲曾经一直想让她放弃在花园中掘土,在炎阳之下把花盆们搬来搬去,却一直未能如愿。现在,他尽力想让莉莉娅从一本又一本厚重的书籍里抬头,去交上一两个朋友。

“朋友?我有许多素未谋面的朋友。我们从不当面说话,我们用灵魂交流。”莉莉娅翻看着一本大书(卡修斯低头看去,只见上面有一大堆奇怪的图例和奇怪的文字)“反射光线与入射光线与法线在同一平面上;反射光线和入射光线分居在法线的两侧;反射角等于入射角。这是麻瓜的物理书……这个叫菲涅尔的灵魂显然不好沟通。光线的反射与折射在巫师的咒语上也可以运用吗?父亲?”

“宝贝女儿,我们是巫师,巫师的存在就是不符合‘物理’这个东西的。”卡修斯笑着说,“这本麻瓜物理书可能属于你的一个长辈,他一定痴迷于麻瓜。”

“这可不好说。”莉莉娅摇了摇头,一双灰色的大眼睛严肃地盯着卡修斯,“书上说,能量是守恒的。创造一样东西就必须毁灭一样东西。我们不是凭空出现的,我们的存在来自于……”

“停,停!”卡修斯一脸痛苦,“梅林啊!奥利维亚不用再为你的分院焦虑不安了,莉莉娅,你一定会是夏普家的又一位拉文克劳,我可以保证。”

莉莉娅没再说话。她低下头,认真研究起了另一本破旧的麻瓜课本。

从那个充满哲学气息下午之后,卡修斯再也没试图去图书室找她。而莉莉娅似乎住进了图书室,除了吃正餐和睡觉之外不轻易出来。

“我们的女儿会不会太孤僻了?”在送走邻居格林格拉斯一家后,卡修斯不无担忧的说,“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儿子——好像叫什么马库斯?他从来不这样,总是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坐也坐不住。”

“你难道希望莉莉娅成为那种轻浮的女孩儿吗?卡修斯?”奥利维娅的灰眼晴突然不那么迷蒙了,“真理与智慧从来不存在于轻佻莽撞的灵魂。在这一点上,她和我是同道。”

在一个壮丽的黄昏,落日余晖将一切都染成了玫瑰一样的金色。莉莉娅难得放下书本,回到了小小的花园。没有她的照顾,晚百合们骨瘦嶙峋,但仍强笑着晃动头顶上的花朵。它们对她说:“好久不见,莉莉娅。”角落里的苹果树晃动枝叶:“欢迎回来,莉莉娅。”莉莉娅触摸着它们,突然听到远处教堂的钟声。她知道,这是报丧钟,是有人去世的信号。

她快速爬上苹果树,极力眺望,看见血红色的太阳慢慢被教堂的塔尖刺穿。来自古罗马的,中世纪的,文艺复兴时期的亡魂们慢慢聚拢起来,形成了绕在林间的,河面上的薄雾。他们大声交谈着,唱着欢聚的歌谣,欢迎新死者。

莉莉娅站在树杈上,一股强烈的将要失去什么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脸上流过一道热流,一摸,手上竟是明亮的水,在夕阳的照耀下,红的像血。

天慢慢变成蓝色,再变成浓重的黑。奥利维亚没在图书室里发现女儿,遂走到她的房间中,看向坐在树顶上的莉莉娅。“莉莉娅,如果你还不从树上下来的话,那么很遗憾你将要错过今晚晚餐。”她面无表情的说,声音里却带着一抹笑意。

“好的,母亲,我马上就来。”莉莉娅抬头,看了看明亮的月亮。月亮虚无飘缈的灰眼睛看着莉莉娅,突然迸发出一股力量。

莉莉娅感觉自己被月光和轻风环绕,它们托举着自己,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飞过夏普老宅的巨大阴影,飞过一个套着一个的谎言与秘密,飞过空间,时间,飞过一切意义……

那是2012年的夏天,莉莉娅六岁。那天晚上,她凭空飞起,几乎飞出了夏普老宅。父亲惊慌失措,连魔杖也忘了用,母亲用一个悬停咒停住了莉莉娅,可很快被挣脱了。

最终,她停在了阁楼顶上,被她的父母救下来了。

这一天,莉莉娅获得了一样东西: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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