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善铮不动声色地把女人皱眉眼睛提溜转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用问就知道她内心正在经历一场万千思绪膨胀的纠结。
本想继续观摩,可惜空调开得低,女人身体微微一颤。
他抬手拿过吹风机,另只手撩起女人头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吹干。
呼呼呼——
偌大的浴室只听得见吹风机发动机在高速运转,男人这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插过发间,所到之处让丁梨下意识一僵。
酥酥痒痒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僵持没有持续很久,男人指尖从头顶往下滑,确认全都吹干后他把吹风机放回原位。
整个过程都很绅士,很有分寸感。
丁梨松了一口气,正想转头说句谢谢,下一瞬男人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声音有些哑,“去睡觉吧。”
大概凌晨正是大脑昏沉的时刻,她也没想太多,说了句好就躺进被窝里,沉沉睡去。
浴室里。
沈善铮转了转脖子,双眼看了眼淋浴区,白毛巾微湿,一看就知道先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叹了口气,低头一眼顿时愣住。
啧。
*
次日早上八点。
屋外烈阳温度不减,活生生演绎了什么叫秋老虎。屋内却清清凉凉一片漆黑,让人不知几点几分。
嗡嗡嗡——
突兀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安静。
丁梨眼皮动了动,过了几秒后她缓缓睁开眼,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待脑子清醒一些,她坐起身,发现一个枕头被她枕着,一个被她抱在怀里。至于被子,三分之二都被她踢到床底。
她摁了下床头处的窗帘按钮,“滴”的一声两面窗帘缓缓拉开,整个北辰美景瞬间映入眼帘。
美景虽好,但她盯了两秒就转过头,昨晚太累她等不到男人洗完澡就睡着了。
他。到底睡在哪?
丁梨眉心一蹙,简单洗漱后推开门走向客厅。却不料在餐桌上,男人正在擦嘴,桌上摆了十来样早餐,既有中式也有西式。
管家阿莲走出厨房,抬头恰好撞见一个穿着她买的睡衣,余光瞥到男人眉头舒展,顿时心里有了主意,开口:“太太你醒了?快坐下,早餐还热乎着。”
霎时,男人看过来。
丁梨下意识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自然地走过来,坐在男人对面。
可刚坐下,阿莲就盛了一碗粥,粥底稠密,上面还撒了些葱花,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呃你、你要去公司了吗?”丁梨顶着那道炙热的视线,小声说。
落在男人眼里,过了一晚女人又打回原形,在他面前又有些拘束起来。他顿时眸子微挑,慢条斯理道:“对。你在家好好休息。”
待女人耳垂也变得通红,他挑了下眉,补充了句,“到饭点阿姨才来,你好好休息。”
临走前,他还递来个新手机,电源满格,只需要换卡,数据转移即可。
直至男人身影消失在门后,丁梨才恍然反应过来,看了眼香气飘飘的粥饼粉,又看了眼崭新的手机,垂头低眸也不知想些什么。
沉默片刻,她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早餐。
男人说的话很真,管家风风火火收拾完就告辞。
空旷奢华的豪宅只留下丁梨一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盯着远处出神。
-
六十层办公室。
男人一一接过高秘书准备好的文件,翻页签名,每一个环节都严格把控。
两小时后。
高秘书瞅了眼桌上半空的杯子,掀起眼皮,说:“沈总给您新换一杯咖啡。”
后者摆了摆手,反倒看了眼他手中的文件,示意他继续递过来。
高秘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大老板今天来得比平时晚了半个钟,现在又有种赶着回家的既视感。
莫非,是为了丁梨。
自认为猜中老板心思的高秘书当即咋舌,老板这怕是动了真格啊。
“西湛那项目怎么样?”男人打断了他的出神。
“驻场那边说进度正常。”
沈善铮很不满意,盖上文件后抬起头,严谨指出:“正常是指多少?”
一瞬间,高秘书明显感觉到男人气场威严极具压迫,回复道:“沈总,根据现场返回来图片可见进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接下来重点是连带片区表面修整。”
大概是这个进度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沈善铮嗯了一声,随后又换了个话题:“龙兴山庄那事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事,高秘书表情认真严肃起来,谨慎道:“对方要取保。”
闻言,男人挑眉,但很快嗤的一声,满脸不屑,嘲讽道:“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给我摁下他们,必要的时候可以扯出身后的人。”
沈善铮把文件丢在一旁,转而抽了根烟,咔哒一声点燃。深吸一口,尼古丁瞬间让人清醒过来。
落在高秘书眼里,他却觉得脊背发凉,尽管男人神情放松,但眼底的阴鸷浓郁如墨。
*
丁梨插卡数据转移,点击微信却不慎卡顿。
原是一夜过去,工作群消息刷屏,一万条激烈踊言。她简单划拉一下,原是何波小梅在工地同步传了照片回来。
有人现场监工,就不怕工头耍滑头。
丁梨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旧厂房改造跟留白设计图大差不差,只是钢铁木架和砖头略显粗糙。
按照这施工速度,目测一个半月即可完工。
指尖继续下滑,丁梨时而皱眉时而捂嘴笑,时间过得快,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房子也不害怕。
不过聊天记录中,赵杰明发出灵魂疑问:“丁梨怎么一直潜水?”
林天白摸鱼恰好看到这条消息,回复:“她今天请假。”
对方也不知信没信,工作群开启我爱上班上班爱我的工作模式。
切掉聊天页面,丁梨想了想,给戈烟发了条信息。
丁梨:【什么时候休假?】
久久没等来消息,应该是忙碌状态。
丁梨只好把手机放在一旁,进了卧室换掉烘干的衣服。再出现在客厅,整个人气色好了很多,她头也不转,开门关门。
-
得亏珑悦小区靠近地铁,又恰好不是下班高峰期,她很顺利上了地铁,还幸运地找到了个空座。
丁梨头半靠在亚克力板上,脑子却回想起刚才那张施工图。距离年底也没几个月,工程交付、宣发以及路演都会同时更上。
坦白说。安鸿做这个项目并不能赚什么钱,反而还投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若中间出了点绯闻或问题,对于安鸿而言,一定是得力不讨好。
可按目前进度而言,只需一个半月,项目就会惊无险亮相了。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仍旧空落落,思绪也不宁,似是有什么危险即将到来。
这头丁梨皱眉出神,另一头地铁传来播报声。
“一号线地铁提醒您,该列车开往……”
叮咚——
丁梨瞬间回过神,顺着人流走出地铁,径自向乔雅大院走去。
白日里的大院很安静,除了一区之隔的商场放了震门震窗的劲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怪不得大家都那么努力赚钱,好的环境真的能让人一天愉悦。
扭动钥匙,开门。
下一瞬,丁梨僵在原地,眼神冷冷地看着屋里头的三人,怒气从心底涌起。
其实开门一瞬间就已经使得屋里人转过身,能光明正大且扭钥匙进门的人,只有租户——丁梨。
多日不见,女人或是手臂受伤,脸白唇红,整个人出落得更有诱惑迷人。雷继昌上下打量一番,语气却极度阴冷,“终于回来了。”
没等女人出声,坐在沙发上的中年女人站起身,神情复杂,“阿梨你这几年还好吗?”见其一直没出声,满脸不耐嫌弃的样子,她又补充了句,“我们就想看看你,没有别的。”
丁梨顿时气笑了,人不要脸那可比狗屎还难甩掉,冷声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声音很大,足以让屋内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可话一出,一直半躺在沙发上且跷二郎腿的中年男人突然呸了一声,满脸不屑跟鄙夷,“以为你躲在这儿,我们就找不到你了?”
“我说丁梨你还是这么蠢。”
听到这话后,雷继昌拍了拍手心,赞同道:“爸你说的可太对了。这臭婊子上次居然还害得我被关了十五天。”
“爸她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
逼仄的空间只听得见男人不怀好意添油加醋黑白颠倒,丁梨听了只觉恶心反胃,任对方邪恶眼神流连在她身上。
然雷继昌一直紧盯女人的表情,见其如此轻蔑敌视的眼神,他顿时一噎,很快脱口而出:“你他妈甩什么脸色!”
“哦。我知道了,你是榜上之前那俩小白脸了吧。”雷继昌刻薄一笑,“两个就能满足你了吧。”
随即,他哈哈大笑,眼神却一直没挪开。
丁梨仍未反驳,歪了下头,重复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噗嗤——
中年男人露出一嘴黄牙,粗糙黝黑的手指摸了摸下巴,反问,“你不知道吗?”
热风吹过女人发梢,腰间的薄衫被风吹得鼓鼓的。落在屋里俩人眼里,眸色渐深。
就在这时,丁梨终于开口,语气嘲讽,质问屋里头的女人,“你还是一点没变。”
对方明显面色一变,果断低头垂眸,好半响才呐呐说:“丁梨你、你有没有钱?”
沉默。
“你不知道西湛改造片区,老家恰好就在那范围内。听昌崽说你工作不错,能不能看在往日情分上给我们点钱。”
似是怕女人拒绝,她又补了句,“不用太多,一百万就行了。”
此时此刻,丁梨是真的忍不住摇了摇头,一如既往不要脸跟恶心,她勾起一抹笑,似是给他们希望,一字一句道:“可以啊。”
“你们去死吧。”
“我烧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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