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调后现代的简约装修风格的房间，厚厚的窗帘让人分不清楚现在外边是白天还是夜晚。偶尔听到客厅里传来小声播放的新闻，裹在深灰色蚕丝被里的尹月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伸了个懒腰，接着翻了个身，嘴角满足的笑容看起来是睡了个饱。

睁开眼时才蓦然觉得自己身处陌生环境里。

“？！”

下意识地掀开被子，竟只穿了一件男士衬衫。一下子起身太猛，感觉头有些沉，而且全身发软。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

尹月努力地回忆昨晚的场景，可脑子正在重启，有些混乱。

她只依晰记得，和韩申沥从万容盛典出来后……她说，想和他一起跨年。然后他就带她来了他在K.B附近的公寓……

————昨夜场景再现

从盛典出来，本应该是霸总替小娇妻打脸妖艳贱货公开关系的年终大戏。可为何出来后，她一句跟在他身后，他一句话也不说，总觉得，他似乎在生气？

韩申沥走到他停车的位置，忽然停下，尹月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他硬邦邦的后背。正觉得被撞得鼻子有点疼，韩申沥回过身那低沉而自带威慑力的嗓音便从头顶冷冷压下来:“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尹月抬眸望去，他蹙着眉以及天生肃穆的君威，她眨了眨眼，脑子飞速运转，竟有些紧张得手心冒汗了。过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般说道:“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韩申沥眸色更沉了。

这显然不是他要的回答。

“……”

尹月憋了半分钟，感觉想从他脸上的表情里找出正确答案比高考阅读理解还难。

“算了。”

韩申沥冷淡发话，转身打开车门准备上车。尹月下意识地抓住了韩申沥打开车门的手，低着头，抿了抿唇，略显僵硬地开口说:“我想和你一起跨年。”

韩申沥一听，眉眼微颤，眸色清亮了许多，勾起唇角狡黠一笑，弯下腰直视尹月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悠悠开口:“这可是你说的。”

他这微微上扬的尾调，尹月感觉背脊一凉，仿佛刚才将自己卖给了魔鬼，而且还是自己掘的坟。

韩申沥带她来到离K.B只有15分钟车程的高级公寓。年末的最后一天，小区里除了挂了些彩灯灯笼迎接新年，尹月觉得这里安静得怕是说话都有回音。

这里是市区为数不多的高级公寓小区，户型为一梯一户大平层，电梯入户。出了电梯，内置视野宽阔，装修和家具都是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的后现代简约风格，倒是与韩申沥的穿衣风格吻合。

“你一个人住吗？”

正当尹月对屋内装饰好奇的时候，韩申沥打开鞋柜拿出唯一一双棉拖递到尹月脚下，顺便答道:“我只是有时工作太晚才过这里来休息。”

奢侈……

虽然在屋内没有看到任何女人的气息，但尹月看到鞋柜里还有两双男士居家拖鞋，大概是受了洛狸腐宅的影响，她看韩申沥的视线有些怪异并试探，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不脱吗？”

“？？？”

这……这么直接的吗？

尹月睁大了眼攥紧了衣服领口并表现出警惕的姿势，韩申沥挑眉嗤笑了一声，淡定地说道:“我说外套。”

尹月这才发现，韩申沥已经脱了外套换了拖鞋。可一想到她里面只穿了绑带的礼服，便摇摇头答:“我怕冷。”

“随便你。”

屋里已经开了暖气，她来到沙发上，才坐一会，就觉得有些热了。可现在脱，又显得有些突兀，只好心里默念，心静自然凉。

尹月感觉太安静了，便打开电视想调节一下。电视上各种频道都是跨年晚会，刚好看到自己喜欢的明星唱歌，便停在那台。

过一会，韩申沥端着一碟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苹果切成了小兔子的形状，各个栩栩如生。没想到霸总还有这样的情调。

“好可爱～”

尹月惊喜地拿起一块苹果兔，吃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加了霸总滤镜，感觉这苹果吃起来比以往吃过的都甜。

“甜吗？”

“嗯？”

韩申沥忽然提问，尹月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贴面过来咬住了她嘴里剩下的半块苹果。

“咳咳咳……”

韩申沥忽然的举动尹月差点被自己呛死，转过身咳嗽半天，脸都咳得通红。没想到平时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脸，让人看了都要退避三舍的总裁大人竟然喜欢那么油腻的梗……

好吧好吧，我承认，这种梗的效果得看脸。

尹月缓了缓回过头的时候，韩申沥已经不见人了。

“？？”

什么情况？所以，这就结束了？

尹月四处张望，在客厅里也没找到韩申沥的身影，便起身去屋里寻他。然后在一个自动旋转门后发现了一间别有洞天的红酒储藏室。

韩申沥正站在满墙的红酒架前挑选红酒。他看了尹月一眼，视线又落回手里端着红酒上，舒展的眉宇间，表现出一丝惬意，回头询问道:“陪我喝一杯？”

这时的他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多了几分温和，她有些迷了眼，便点头答应。

韩申沥拿着两个杯子还有醒酒器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光是起瓶、醒酒的姿势，尹月就不禁看得入了迷。观、摇、闻、品，每个姿势都如此流畅自然，韩申沥根本是一个行走的荷尔蒙。

“你很喜欢红酒吗？”

尹月觉得有些热，需要说点话题转移注意力。

“有些兴趣罢了。”

韩申沥瞟到尹月用手托着红酒杯的杯身，便放下手中的杯子，伸手将尹月环在怀里，一手托着杯底一手附上尹月托杯的右手，将她的手从杯身移到红酒杯的杯柱上，教她正确的握红酒杯的方式。

“这样握杯才不会影响红酒的口感。”

韩申沥语气温和，配上他独特低沉的嗓音入耳便直钻人心，挠得人心痒痒。

尹月晃了晃脑袋排除杂念，眼睛一闭，一饮而尽。红酒的酒香在唇齿弥漫开来，最后在喉咙留下一丝回甘。她惊喜地说道:“居然是甜的！”

韩申沥看尹月这有趣的表情，就好像是第一次偷偷喝酒的未成年。

“再来一杯！”

一杯酒下肚，尹月感觉自己都变得轻松百倍起来，她将酒杯举高到韩申沥面前，莹莹笑脸，让他再给她倒一杯。

虽然觉得有些迟疑，但韩申沥还是应了她的要求，给她再倒了一杯。

“嗯～~是不是得说点什么才能碰杯呀？”

尹月皱着眉想了一会，最后她举过杯举高喊：“身体健康！”

韩申沥对她词穷到如此地步真是有些出人意料，但她那双笑起来弯弯如月的桃花眼倒是让人赏心悦目。

他便应了她的要求，举起杯子。

“铛！”

两只酒杯在空中相碰，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能抵达灵魂深处。一碰一品，韩申沥不过轻抿一口，尹月依旧一饮而尽。

还未来得及阻止她，她便又高举空杯笑靥如花地大喊一句: “再来一杯~”

韩申沥虽又给她倒上了，但这次他不忘嘱咐道：“你别以为它是甜的就不会醉人。”

尹月根本不听他的话夺过杯子继续一饮而尽。好像是酒精的作用，她的大脑开始兴奋起来，心情变得明快了起来，笑眯眯地冲着韩申沥自夸道:“原来我酒量那么好～～”

韩申沥看尹月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问，便听到“咚”地一声，她便倒在了沙发上。

韩申沥上前查看，看她眼神迷离，全身瘫软，粉嫩的脸颊通红，嘴里还在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我好像飘起来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刚才没阻止她。没想到她的酒量竟如此不敢恭维。他轻叹一口气，边起身边说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倒水回来的时候，尹月已经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说好的一起跨年？

他看了看时间，离十二点就只剩不到十分钟了，觉得有一些遗憾。

看着娇小的她蜷在沙发上熟睡的样子，安静得像只猫咪，竟觉得有些满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若是每天都能看到，应该也还不错。

韩申沥伸手刚想将她从沙发上抱起，动静可能有些大，她忽然睁开了眼睛，脸颊上泛着红晕，眼神迷离，举高了双手，露出有些委屈眼神，奶里奶气地说道:“要抱抱～”

抱抱？

韩申沥看得傻了眼，虽然……他不吃这套，但是……对这样的她却没有抵抗力。

他嘴角挑着几分自得的笑意，弯下身子展开双臂去满足她的要求。她的腰跟滩水一样软，笑盈盈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以后，只许在我面前喝醉。”

韩申沥话音刚落，尹月忽然邪恶一笑，像是大力士俯身，把毫无防备的他扑倒在地毯上。骑在他的身上，努着嘴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愤愤地说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大家误会！”

尹月就像眼英勇赴死的将军，可迷离的眼神根本无法聚焦，却依然在愤愤然地控诉着他的罪行。

“所以，你想怎样？”

韩申沥到底泰然自若地不着急起来，带着玩味的发问。

尹月俯视着身下的他，鄙夷地目光仿佛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同归于尽。俯身贴近韩申沥的鼻尖，阴鸷地低喃道:“我，要报仇。”

话音刚落，韩申沥便感觉到一阵微疼夹着酥麻感从的颈脖处传来。她这“以牙还牙”的报仇方式分明是在玩火！这柔软的舌尖触感实在勾得他又麻又痒，难以自持。他抓住她的胳膊一个翻身，便轻易地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的眼神炙热得如同一把火，仿佛在凝视着她的灵魂深处，带着十分的深意和警示温声开口:“是你说要一起跨年，可不要食言。”

“十！九！八……”

电视机里传来新年的倒计时，他依旧在等待她的答案，等待着占有她的许可。

“……三、二、一！”

“轰轰轰——”

窗外满天烟花炸开，映红了彼此的脸。

而，可烟花再美，却不如眼前的你。

尹月伸手勾住韩申沥的脖子，莞尔一笑，轻声说道:“韩申沥，新年快乐。”

他应声俯身而下，将她据为己有

你已经错过了唯一一次，从我身边逃走的机会。

……

尹月回想起跨年一夜，实在羞得立马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此时韩申沥推开虚掩的门进来，一身休闲的居家服，头发也不像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而是柔软的垂在额前。这样的他看起来不像平常那么有攻击性，气场柔和了许多。

“醒了？”

一开口，还是和温柔亲切一点也不沾边。

尹月下意识地拽了拽衣角，紧张的情绪写在脸上，感觉下面空空的根本连动都不敢动。

韩申沥似乎看出她的紧张，垂了垂眸子，盯着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的尹月，轻挑眉毛，玩味地说道：“你这是，害羞了？昨晚可是你主动的。”

……

尹月被调侃得脸颊通红，她从以前就隐隐觉得，韩申沥根本不是传言中的禁欲系！根本是肉食系的好吧？！

虽然戏弄她十分有趣，但也还是要适可而止。他指了指桌上的纸袋说:“那是给你准备的干净衣服。洗漱好出来吃饭。”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等他离开，尹月起身去拿纸袋，里面的衣服都是她的尺码，甚至连内衣的尺寸都对了。她忽然觉得韩申沥事无巨细的细心有些可怕。

洗漱出去看到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尹月想到韩申沥第二次为她亲自下厨就觉得有些感动。

餐桌是和厨房连起来的吧台，配着高脚凳，尹月坐在高脚凳上悬空的双腿有些拘谨地搭在凳子的踏脚横杆上。

大概是没有了酒精的加持，氛围显得有些尴尬。仔细想想，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过就只有一个多月。就……

所以他们现在的关系……

尹月抬头偷偷瞄了眼韩申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动了动唇又咽了回去。

到底要不要确认？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声，四目相对了一会，韩申沥便说:“你先说。”

尹月摇摇头放弃了优先权，“还是你先说吧。”

这种话，还是男人来说更好一点吧。

尹月低头抿着唇噙着笑，悬在半空中的腿欢悦又不安地轻轻摆动起来。

“我待会还有工作要处理，所以你……”

“我回学校！”

尹月没想到会忽然收到逐客令，害怕打扰，便抢一步回答。只是，没能和心里面预期重合，不免有些失望。

她本来还想问，待会他们要做点什么，没想他根本没有给她留时间。

“那我叫人送你。”

尹月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早餐就吃了两口，便慌忙从凳子上下来，打算马上就走的意思。

她走到沙发前找到自己的包包，就急着去门口换鞋，正准备开门离开，韩申沥提着一个纸袋出来递给她，并说道:“我还是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尹月忙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尹月从他手里接过纸袋，看到里面除了她昨晚传的衣服还有一个信封。她有些疑惑地拿出了信封掂了掂，信封很轻。

难道，他不好意思开口，所以用写信的形式吗？虽然以韩申沥的性格，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尹月还是报了一丝希望问道:“这是什么？”

“给你的。”

韩申沥稀松平常泰然处之的语气更是增加了尹月的好奇心。虽然心里些犹豫要不要当面打开，可手倒是诚实得很，立刻就打开了。

里面确实是一张纸，不过，并不是她预期的什么信纸，而是，一张支票。

看到支票，尹月眸色立刻晦暗了下去，表情也变得严肃俱厉，拿着支票质问道:“什么意思？”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韩申沥语气依旧淡然，完全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而尹月此时感觉自尊就如同被钢筋戳穿了一般，即让她觉得愤懑，又为自己刚才可笑的期待无地自容。

她嗤笑着说道:“一晚十万，不愧是K.B总裁，还真是大方！”

说完便支票甩到他脸上，摔门而去。

韩申沥原地楞了一下，不明白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过了几秒，这才开门追了上去，并在电梯口截住了尹月。

“我送你。”

韩申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态度霸道，不容置疑。

“不用！放手！我自己能回去！”

尹月也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送。可她越是想甩开他，他抓着她的手腕就越紧。直至把她给抓疼了，她才勉强地收敛了一点。

他不是想急着撇清关系吗？又何必追出来呢？

电梯到负一楼的停车场，停车场里空荡荡的，连走路都有回音。

即使现在看不到韩申沥的表情，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怒不可遏和不容拒绝。

看着他的背影，尹月这才注意到，韩申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居家服，连外套都没有披，而他脚下甚至还穿着家里的拖鞋。

对他来说，她到底算什么呢？

一会忽然出现，一会忽然消失，一会对她抱有很强的占有欲，一会又连短信也不回。

一会好，一会坏……

“我喜欢你。”

尹月忽然像是鼓足了勇气拼劲全力喊了出来。她的声音似乎还在发颤，手也因为紧张瞬间变得冰凉。

那句“我喜欢你”音量不大，却在停车场里久久回响。

韩申沥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有些震惊的看着她。她紧紧地握住拳头，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他。

“所以，你……也喜欢我吗？”

她抬起头，看向韩申沥，她眸光闪烁，睫毛微颤，载着星河。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但是发颤的声音出卖了她。

这宛如一个世纪的一分钟，仿佛让她历经了万次回眸只求一个答案。

韩申沥表情柔和了下去，眼神里尽是温柔，他轻轻拥住尹月，轻吻她的头发，用从未有过的温和语调说着：“笨蛋，我的答案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