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樱花落下之时,

梦不言顿着,心里五味杂陈。

在族中,能在他闯完大祸后不责怪他、甚至关心他为什么要如此的人只有他的妈妈,并无其他。

要是说这叫宠,那倒也能理解,毕竟是他的妈妈,可是温舒予不同,他只是一个旁人啊。

为何要惯着自己?

只是因为那一句“我护着你”?

没有头绪。

昏暗客厅内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红着耳朵心里有事,手指搓着白衬衫似是想说什么。另一个站得笔直,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瓷白色的皮肤上有一处不明显的血迹。

梦不言皱眉,他嗅了嗅抬头,盯着温舒予极黑的眼睛他后退半步:“血腥味好重,你去干什么了?”

“……没有。”温舒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

“呵,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梦不言倒也装上了,双手抱胸语气倒像是审人,“你是杀手,A级顶尖杀手,阿斯礼纳最厉害的杀手,温舒予。”

从小居高临下的气势让他说出话来丝毫不惧比自己厉害的人,甚至还要压旁人一些。

就像有权有势的王,明明自己不强,却能靠着背景肆无忌惮。

梦不言从小如此,不过他也不算是“无理取闹”般。

温舒予沉默了一会,说:“嗯。”

嗯。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字,不否认不承认,似是不想细说。

梦不言从未在这种问题里听到过这种答案,要么就是慌不择路点头全招了,要么就是死不承认一头撞墙的,听到个“嗯”他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意思了。

“你什么意思?”气鼓鼓小皇帝说。

“没什么意思。”冷冰冰小杀手回。

简直气炸了!

梦不言咬着牙齿就朝温舒予打了一拳,这用了全力的一击被温舒予轻松接住,宽大的手掌就这么包裹住了他的手,冰凉凉的,让人发颤。

“你到底在瞒什么?为什么神神叨叨的说要保护我,为什么?你究竟是谁?!”梦不言干脆抓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拽到面前,鼻尖相点,肌肤透过些许冰凉。

温舒予垂着眸子神情淡淡,感受着温热的体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三次近距离接触,第一次惊讶,第二次呆愣,第三次,竟有些紧张。

那个传闻无情的人仅仅三次接触就能让他产生不同的情绪,这般看来这块冰并不像所有人传的那样“难以融化”。只是他们没有耐心,没有胆量,不愿罢了。

温舒予不说话,梦不言就生气,他左手揪着温舒予的衣领用力一扯,那高领的打底衫便被拉了下来。

微弱月光下弯腰的人依旧冷着脸,他皮肤很白很白,被那件黑色高领打底衫衬着显得瓷白。他脖子微伸,被梦不言手指抵着的地方有一条疤痕,粉褐色的疤就在动脉上,两指宽,一个手掌那么长。看痕迹,像是猛兽伤的。

“你……”梦不言身子往后一缩,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到底是谁?!”

这种受伤程度,是不可能活着的。

温舒予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他不紧不慢拉起领子,抬眸一瞬盯住梦不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微微一侧,似是疑惑。

“我很可怕吗?”温舒予一手拉着衣领,缓步朝着梦不言逼近。

光线调转,那抹照在他身上的月光渐渐往后移动,先是眼睛,后是黑发,最后散在脚下的空地,被温舒予完全挡住。

“!”

梦不言倒吸一口气往后退,偏好不好,撞在了墙上。

操。

暗骂一声转头,温舒予已经走到眼前。

“我——”温舒予歪头凑到梦不言面前,“让你感到害怕?”

“……咳咳咳……”梦不言被口水呛到连连咳嗽,他侧着一边咳得直不起腰,眼角都开始泛出泪水。出于本能,他伸手拽住了温舒予的衣服以维持身形。

望着难受的梦不言,温舒予先是呆愣着,胸口衣服不断被抓紧,他便不得不弯腰去看了。

“没事吧?”温舒予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问。

“没……咳咳……”梦不言眼泪终究是出来了,他咳得有些难以呼吸,整个人都跪了下去,“呕……咳咳……”

我去你的,咳死我算了。

正咳得厉害,一只细长有力的手慢慢摸索到了胸部。

“?!”梦不言额头冒气冷汗,脸上涨红,“你要干什么?!”

一巴掌甩过去,响亮的声音在别墅回荡。

温舒予侧着头明显有些震惊,左脸上一个红肿的巴掌印与他脸颊白皙对比明显。

“咳咳……”梦不言终于停了咳嗽,他擦擦嘴角的液体,大喘着气去看温舒予。

“你他妈刚才想做什么?”

“……救你。”

温舒予转过头冷声道,他将搭在梦不言背上的手拿开,垂眸又说了三个字:“拍背法。”

梦不言沉默了,又是一次误会,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叮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温舒予拿起手机接听起来。

“老大。”

祁巳望声音是带笑的,传过来时有些模糊,隐约还能听到风声:“你今天确认没失手吗?”

“……确定。”

“嗯,但是小那个不见了,现场也没有她的血液,你说没有失手,那为什么她的尸体不在?”

温舒予顿着没有解释,他明明已经杀死了目标,离开前也确认过了,怎么可能呢?

祁巳望长叹一口气也没准备责怪,他敲敲护栏,懒散散的说:“那你再去源山看一下,风吹过的地方你总是会知道的,要是真的找不到了,你就暂时别出任务了。”

“嗯。”温舒予回答得很干脆,挂掉电话,他抬眸看向梦不言。

“……你又要走?”梦不言靠着墙支起一条腿,他心情复杂的说着,倒也没注意到沙发下闪过一丝亮光。

温舒予不敢再碰他,保持一米距离后他站起身来说道:“我尽量快点,你躲到二楼的那个密室里,在我回来之前不能出来,密码是578231,记住了吗?”

梦不言撇嘴懒散:“哦。”

“……这个给你护身。”温舒予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来一把手枪,这把枪整体黑灰色,做工精细,手感很好,弹夹处还画有一只黑鹰。

梦不言接过看了看,的确是把好枪,他从小虽然接触枪不多,但可能是天赋原因,他几乎百发百中。

“你到底让我防谁?”他问。

温舒予已经转身走出一些,听见梦不言问,他还是停下来回答了:“银发的人,见到他你不能和他打,但如果是其他人,能杀便杀吧。”说罢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切再次归为平寂,苍凉月光几乎沾满整个客厅,这一次沙发下的那抹亮光终于引起梦不言的注意了。

赤脚走过去,一闪一闪的光芒就似录像般有规律的闪烁着。

“什么东西?”梦不言伸手将它拿了出来,捧在手心,那是温舒予曾经戴在手腕上的表。

昨晚取下后便收了起来,结果今日被梦不言又翻了出来,还掉在了沙发下面。

思考着为什么表会闪,梦不言突然明白了什么。

“!监视器!”

猛的丢掉跑开,他后背丝丝凉意冒起。那只表在沙发下躺了一天,正面就是刚才两人说话的地方。这么说,刚才一切都被拍了下来?

梦不言不禁感到惊慌,他捏紧手枪头也不回的跑上二楼,冲到密室前输起密码。

“578……2…231。”

咔哒。

钢门缓缓打开,一股寒气伴着玫瑰花香扑面而来,这样的味道虽然好闻但是总给人一种危险的气息。

事实如此。

密室里隐约亮起烛光,红色灯光后是一双柳叶眼,深黑的眼眸死死盯着梦不言,就像一只黑豹,势在必得。

“温……温舒予?”梦不言还是后退了,他举起手枪,扣动扳机,子弹应声飞出。

“呵呵,你,就这么害怕我吗?”

祁巳望面前浮着一颗子弹,他如果没使用异能挡下,那么心脏就已经被击中了。

“猫咪,呵呵,说实话,如果你不是予梦猫一族,我真不想亲自过来。”

“毕竟,这一族,早在三日前就已经被灭了啊。”

源山的樱花开得稀碎,不知是昨夜的大雨还是异能所毁,现在树木东倒西歪,就似在这追捕过什么猎物般。

那日式竹舍已经塌了,玻璃风铃掉在石砖小路上裂开条纹,那根细金属滚到了温舒予脚边。

“她明明,被你带走了。”

温舒予收回手,带着雨丝的风吹拂过脸颊,黑发扫着睫毛将眼前景象模糊,那倒塌冒起火星的屋舍就似坠落的星星。

他几乎是立马转身,大步朝着山下奔去,蒙蒙小雨落在身上,源山的石路很滑,他便从山腰一路滚到了山脚。

沾满泥水的黑衣变得脏乱不堪,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着车子跑去。

他只想快点,再快点。

内心那抹冰凉似乎开始焦躁,滚烫的血液快速流淌着全身,每一次心跳都是那暗藏的情意。

车子从蜿蜒小路出发,刚开始的小雨窸窸窣窣,开个雨刷器就好,不过慢慢的,越靠近长离岛,雨就越大。那轰隆不停的雷声就似上天在发怒,他咆哮着怒吼着,一直在劝温舒予回头。

可是下定决心的人,又怎会轻易回头呢?

海面上已经起雾,停在码头的白色小船被海浪拍打着退回岸上,绳索断了,断面平整,一头麻绳已经垂到海里。

温舒予站在岸边发了一会呆,他一手拽着绳子,眼中压下来的怒火难以熄灭。

“求你……救他…护他……”

“爱他……”

爱他,将他护在怀里不让他受一丝伤害,用全部温柔和爱包裹住他,直至樱花落下,海棠花开。

可,未曾做到。

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温舒予黑着脸推开门,那满地狼藉中一点星光窝在楼梯口,带血的白衣已经破了,露出那纤细白皙的皮肤。

客厅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男人,他抱着一件白衣,左手里捏着一根烟,月光下银发泛起一圈光晕,笼罩着他的高挑身姿。

尽是不屑。

“呵,回来了?”祁巳望侧过身,脸颊上沾着一抹血。

温舒予立在门口没说话,视线只停留在那边的白色上,他皱起眉头垂到身侧的手有些颤抖,奇怪的是外面大雨滂沱,他身上却没有一丝潮湿。

轰隆隆。

闪电从天际划下,一瞬的泛白将屋内照亮,激烈的打斗将屋子好几处墙壁打出大洞,深凹下去的痕迹还沾着血,不敢想他到底受了怎么样的伤。

屋子内再次暗下,祁巳望已经完全转过了身,他倚着落地窗,手中火星越来越暗。

“你不要命了?使用异能着急赶回来,就为了他?值得?”

温舒予大喘着气向前迈出一步,软弱无力的腿落在地面就似踩到棉花般,他咬着牙扶着墙向前走,慢慢越走越快,最后直接朝着楼梯口跑去。

“梦……梦不言!”

他慌了,整个人都颤抖着扑了过去,跪倒在梦不言身前,脑子一片空白。

“对不起……对不起……”温舒予伸手抱起梦不言,将他靠在自己身上检查起伤势。

他肋骨断了四根,左手骨折,右腿中枪,身上大大小小几十处,每一处都避开致命伤,就似牵着他的最后一口气不放手般折磨着。

梦不言呼吸很微弱,他闭着眼吐字不清,一句话说出口,温舒予只听清了两个字。

“快走。”

明明内心还在怀疑他,不信任他,可是当在遇到危险时却能告诉他让他快走,这般举止是温舒予从未见过听过的。

这也让他更加愧疚,望着怀里的人晕厥过去,他再也忍不了了。

温舒予抱起梦不言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向着月色前进的每一步都如此坚定。

“温舒予。”

祁巳望叼着烟挡住去路,他昂着下巴眼中尽是不满,语气也似想吃人般阴暗:“你为什么要救他?带在身边做你的累赘?你怎么想的,你可是个杀手。”

“让开。”温舒予冷着脸说。

“……”祁巳望先是一怔,随即伸出手指指着梦不言,“回答我的问题。”

温舒予抬起眸子,那双极黑的眼中只剩冰冷:“你要是杀了他,那我也去死。”

这句话有着十足的把握,他赌祁巳望舍不得自己死,赌他还有价值。

一个从小培养让他在自己身边听从自己号令的人,不可能轻易放弃。

果然,祁巳望收手了,他吐了烟神情变得更冷,死死盯着梦不言一字一句说道:“他是予梦猫一族,你知道吗。”

“知道。”

“那他为什么还活着?”

“我救的。”

“你为什么要救他?”

“我喜欢。”

这个怪孩子从小没有什么玩伴,陪着他的只有一堆武器和一只白猫。

异能没觉醒之前他天天和白猫黏在一起,抱着吃饭睡觉那都是小事,无论做什么他都要和那只猫一起。

后来猫死了,陪伴他的只剩了这座孤岛以及岛上的一切。

他徒手挖了一个“秘密基地”,说是等着白猫回来和他一起玩。

可是他心里清楚,那是他给白猫挖的坟墓。

“我喜欢它,我会等着他回来。”

“我想它回来。”

这是他唯一对一件事物同时说了“我喜欢和我想”,执念太深,一辈子散不去。

现在他说,“我喜欢”,是对一个人。

对一个有血有肉,会说会笑的人。

那份执念,藏在心里。

祁巳望不敢赌,却也没有挪开,他想着许多理由,可最后还是对上了温舒予的眼睛。

“你真的喜欢他?”

温舒予盯着他,步子向前:“是。”

“温舒予,你当真要救他?”祁巳望严声质问着怒气冲上脑海,“他哪值得你救?!”

咔哒。

温舒予单手抱着梦不言,另一只手将枪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他面不改色的说着,丝毫没有退缩:“他死了,我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你如果再挡着,温舒洛,可就真的死了。”

你我最亲,所以我当然知道刀子往哪捅最疼。

祁巳望让开了,他捏紧手心一枚钻戒,眼角泛起泪花。

那是他想起就会哭的人啊。

温舒予瞥了他一眼,抱紧梦不言朝着大雨跑去。

哈哈哈,突然觉得温温也挺男鬼的[捂脸笑哭]

温舒予这人居然第一次慌了,值得庆祝,开瓶香槟[星星眼]

下章结婚[墨镜]

哈哈小剧场——《在见到自己老婆被打得半死时,你会如何》

温舒予1.0版本(就是还没有多少感情的时候):如上文所见。

温舒予2.0版本:急得要死最后哆哆嗦嗦可能会哭抱着梦不言去医院,在老婆稳定下来后立马把欺负自己老婆的人秒了。

祁巳望:言语嘲讽一番,然后边亲边送老婆去医院,至于打老婆的人……抓回来放血。

韩洄:我没老婆,问我做什么?话说,我什么时候出场?

金牌辅助小芽:什么老婆,你们的老婆都是我救的[捂脸偷看]

韩沿:呵呵,我被我老婆杀了,见不到他被打得半死的样子,问我没用。但是我还是能说一下——我会伤的和他一样重,安安静静躺在他的身边。

作者已被火鸡面辣死,后天写[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樱花落下之时,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