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顺康之前收了个小徒弟,和楠江差不多大,被调来一起侍候南知意。小太监身形与楠江差不多,至于长相的问题,有商黎解决。
楠江好奇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太监衣服,上手摸了摸:“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穿上这套衣服。”
南知意打量了一番楠江,与原来的小太监有**分相似,他再次对商黎的手艺感到惊叹。只用些水粉眉黛,竟就能达到这种程度。
“小公子,待会你跟着我走就行了。”商黎说,“遇上人也别说话,自有我在前头。”
楠江讷讷点头。
南知意安抚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楠江低低地应声:“嗯。”
一切准备妥当后,七年来,楠江头一次踏出了院门。整座皇宫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的多,也空的多。高耸的宫墙将天空划成小块,而他们就在这一小块一小块的天空下穿梭。
朔风吹起残叶,却怎么也飞不出这皇宫。
楠江一路上都不敢抬头,只盯着前面商黎的衣摆,仿佛要从上面盯出两朵花来。直到出了宫门,商黎去叫宫人准备马车,他才敢稍稍抬眼,瞧一瞧外边的世界。
这一瞧,便让他愣在了原地。
冬日肃杀,外边没什么好看的风景,但楠江的视线却第一次没被红墙阻隔,天的尽头不是瓦片和高墙,而是一排掉光叶子的柳树。
顷刻间,楠江眼中便漫起水雾,水幕模糊了一切景物。
南知意注意到了楠江的异常,侧眸低声说:“怎么高兴成这样。以后我会常带你出来的,莫哭了。”
楠江抬袖抹泪,破涕为笑:“好!”
宫人牵来了两辆马车,南知意坐前头那辆,商黎和楠江坐另一辆。
定安候府,南昭拿着新买的九连环在江溯舟面前摆弄:“要先这样,再这样,然后这样,最后这样……看,解开了。”
江溯舟坐在秋千上,他眨眨眼睛,朝南昭伸出手。
南昭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将九连环恢复原状递过去。
江溯舟学着南昭刚才的样子拔弄上面的环,南昭在一旁指导:“哎,不对,这一步错了……”
江溯舟玩了一会就不耐烦了,将九连环丢回南昭怀里,又不理人了。
南昭坐到江溯舟身旁,问他:“发生什么了,心情这样差?和我说说?”
“爷爷回去了……”江溯舟低声说。
老猎户过不惯侯府的日子,昨日已经辞行回家去了。
南昭挠挠头,他不大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挤出句:“你别太难过了。”
见江溯舟郁郁寡欢,南昭只能绞尽脑汁地哄他开心。
从第一次见面起,南昭就很喜欢这位不爱说话的小世子,像以前在五皇叔那见过的小狼崽。他整日整日地往侯府跑,定安侯夫妇也很乐意。江溯舟和他们相处时特别不自在,话也少。能有同龄人陪他玩,早些适应京城的生活他们乐见其成。
见自家儿子这么喜欢定安侯世子,景王妃还和定安侯夫人玩笑说,若江溯舟是个女儿,便与他们家定娃娃亲了。
南昭想了片刻,转移话题说:“对了,今日我哥也要来侯府,说要介绍新朋友给我们认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江溯舟还是没什么兴致,他晃着小腿不说话。
南昭习惯了江溯舟的沉默,顾自说了下去:“希望是个好相处的人,不过能和我哥相处得来的人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毕竟我哥那么聪明,就是课业不太行。哈哈,皇伯父经常和我父王说他从来不把聪明用对地方。”
南昭快把南知意夸上天了,边上的江溯舟抿起唇,比刚才更不高兴了。
之前有一次南昭来找江溯舟的时候,南知意也来了。江溯舟不喜欢南知意,这个人不像是个孩子,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当下人来报南知意来时,南昭跳下秋千跑去迎,跑到一半,回身朝江溯舟喊道:“小舟快过来啊!”
江溯舟应了声,也从秋千上下来了。南昭觉得他动作拖拉,便又跑回来拉着他往前跑。
风呼呼地吹过耳边,江溯舟被南昭拽着跑过长廊。南昭手握得很紧,江溯舟挣了好几次也没挣开,他看着南昭欢快的背影,颇为无奈。初冬的寒风中,两人跑出了一背的汗。
停下来后,江溯舟按着发痛的喉咙,不满地推了南昭一把。
南昭没在意,笑嘻嘻地冲南知意说:“哥!”
南知意好笑地看着二人,说:“跑这么快做什么。”
“等你等着急了呗。”南昭探头向南知意身后望了一眼,奇怪地问,“哥,你之前和我说的人呢?”
南知意笑着说:“出了点意外,等下再跟你解释。”
南昭有些失落地说:“好吧。”
三人去了江溯舟的房间,南知意神神秘秘地摒开了所有下人。南昭看着还留在房间里商黎和南昭,奇怪地看向南知意。
南知意拉过楠江,说:“他就是我说的那位朋友,楠江。楠木的楠,江水的江。”
他没有细说楠江的身世,只是让商黎去里间给楠江换身衣服。
江溯舟似乎对楠江很感兴趣,跟着跑进里间去了。南昭拉过南知意,低声问:“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宫里怎么会有小孩?皇伯父知道这事吗?”
南知意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看着南昭说:“南昭,你真的把我当哥的话,就别多问,此事我自有分寸。”
南昭皱眉,刚要开口,就被南知意打断了:“好了,你不用担心,就算东窗事发,也还有我在,牵连不到你们。”
“你这是什么话?”南昭竖眉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小声点。”南知意无奈说,“唉,我随口一说罢了。”
南昭说:“这种话哪是能随便说的。”
“我以后不说了就是了。”南知意说,“那孩子的情况和江世子有些像,所以我才带他过来,有什么不好对旁人说的心事,他们之间兴许能相互理解。”
南昭朝里间看了眼,说:“他看着性子有些软啊,真的能和小舟相互理解吗?”
南知意说:“不能再说吧,我本意也只是他能多交几个朋友而已。”
南昭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替他着想啊,我才是你弟好吧?”
南知意说:“我也很为你着想啊。你想想我以前是怎么待你的。”
确实,南知意替他收拾过不少次烂摊子,但和对楠江的好是不一样的。
南昭想着,那厢,楠江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江溯舟跟在他身侧,二人有说有笑的。
“之前那些不认识的人送了我好些东西,你可以在里面随便挑。”
“嗯,谢谢!”
“!”南昭瞠目,抬手指着两人,颤声控诉,“他对我都没这么大方!”
南知意憋着笑安慰他:“别太在意,这代表不了什么。”
南昭愤愤地说:“没良心,我天天来找他玩,和他说话,给他带礼物。他连一跟毛都没送过我!”
南知意憋不住了,低低地笑了。
江溯舟看向南昭,想了想,说:“那你也来挑吧。”
南昭委屈地说不出话:“你、你……”
眼见南昭马上就要被江溯舟气跑了,南知意不得不出来打圆场:“我之前订了听芳楼的雅间,先过去再说吧。”
南昭的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听芳楼?是城东新开听芳楼吗?”
南知意点头:“是。”
南昭双眼一亮,说:“我近来一直想去来着,可惜老是忘记。”
“那走吧。”南知意带着南昭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一眼楠江和江溯舟。
江溯舟好似一只找到同伴的独狼,满脸都写着开心。而楠江笑得有些温吞,他有些无措,与南知意对上眼神时,还会露出些求助的意思。
南知意冲他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转回头。
侯府的下人已经备好了宽敝的马车等在门口,四人上了马车后,一路笑闹着到了听芳楼。有南知意从中调和,楠江与南昭、江溯舟之间的隔阂也渐渐消失,迅速与他们打成了一片。
听芳楼这段时日在望宁城名声大噪,厨子手艺好,再加上放在外头千金一曲的乐伎,噱头十足,价格也十足的贵。
可惜四个人,只有南知意去认真听了外边弹的曲子,剩下三人注意力全放在了满桌的食物上了。
南昭吃到一半就放下筷子,皱眉说:“味道一般,不如我们府上的厨子。”
江溯舟大口大口啃着兔肉,含糊道:“还成。”
在江溯舟的认知中,食物只要能吃就行。
南昭又问楠江:“你觉得如何?”
楠江捏着筷子说:“我觉得很好吃啊。”
说着,他还往南知意碗中夹了个狮子头,以此感谢南知意这些时日的照顾。
南知意冲楠江弯起眼:“谢了。”
听芳楼这一趟,众人吃得还算尽兴,就是南昭嫌大堂里演奏的曲子吵闹,抱怨了几句,听得南知意哭笑不得。
趁着离宫门下钥还有段时间,四人又去东平大街上逛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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