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是望宁城的百年大族,底下旁支无数,最盛时期朝堂上半数官员都与叶家有关联,然而巅峰之后就是下坡。如今的叶家除了主家一脉,没一个争气的。
叶家家主叶正德膝下子嗣众多,其中正室夫人所出的一子一女最是优秀。其女正是贵妃生辰宴上拔得头筹的叶晚萧,其弟叶思远也是望宁有名的神童,小小年纪,就已经出口成章,深得其父看重。
然而众人都只能看到叶家姐弟表面的光鲜,看不到他们在自己家中步步小心,时时留意,生怕被人拿着错处,给母亲带去麻烦。
叶府,叶家大夫人向来体弱,前些日子受了凉,至今仍在榻上休养。
叶晚萧亲自端了汤药侍奉在母亲汤氏榻前。
“晚萧,辛苦你了。”汤氏歉疚地看着这个女儿,说,“我已经好很多了,你不必一直守在这里。长宁郡主不是约了你今日出去吗,时辰快到了吧,快去准备下,别让人家久等。”
叶晚萧看了看手中剩了个底的药碗,坚持说:“不行,母亲,我一定要等你全喝完才走。”
汤氏面上露出难色。
她身旁的孙嬷嬷端上一碟蜜饯,劝道:“老奴知道夫人怕苦,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夫人也不希望小姐一直担心您的身体吧,小姐这几日为照顾夫人,人都瘦了一圈。”
汤氏抿唇,心疼地摸了摸叶晚萧的脸颊,说:“好,我喝就是了。”
她捧过药碗,死拧着眉,一口将药底喝干了。
这药苦得汤氏浑身发抖,叶晚萧拈起一颗蜜饯喂进周氏口中,看着她睡下后才起身离开。
叶晚萧拿湿帕子擦着手,缓步往外走去。她侧头对孙嬷嬷说:“母亲好不容易睡了,万不能让闲人来打扰,嬷嬷可记着了?”
孙嬷嬷知道叶晚萧说的是侧夫人蒋氏,她点头应下,将人送出院子。
昨日长宁郡主约了叶晚萧和几个姐妹去百味楼,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叶晚萧正打算出门,叶正德忽然把叶晚萧叫去了书房。
刚踏入书房,叶晚萧就看到了扯着叶正德袖子撒娇的五妹叶照雨,她秀眉微皱,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说:“见过父亲,不知父亲叫女儿来所为何事?”
叶正德将袖子抽回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说:“你母亲的病如何了?”
叶晚萧垂眸说:“好多了。”
例行关心后,叶正德说明了目的。竟是想让叶晚萧带着叶照雨一道出去,好结识一下长宁郡主。
叶晚萧低着头,眼中滑过一抹极深的厌恶。她没有拒绝,任由叶照雨跟着。
上马车时,叶晚萧从叶照雨脸上捕捉到了一抹得意之色。她眸色微沉,侧头透过纱窗去看这座叶府。
若是可以,她真想一把火将这座府邸烧干净。
百味楼开在东街最繁华的地带,马车行至一半南昭就吵着要下车,还把南知意他们一起拉了下来。
南昭这家伙看什么都新奇,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
一路走一路买,身后的侍从都快拿不下了。商黎一手抱了些小零碎,一手拿着个泼浪鼓,轻轻摇了摇。
楠江舔着糖人,凑近了南知意说:“南昭买那么多不能用的东西干嘛。”
他朝瞥了一眼,容忠抱了一堆水粉钗环,面皮抽搐。楠江一口咬掉糖人的脑袋,说:“这些东西也没法拿去送人吧,他难道要自己用?”
楠江想象了下南昭涂脂抹粉的样子,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那场面太恐怖了,拍掉拍掉。
南知意拿了个小铃铛挂在楠江腰带上,笑说:“他应该就是单纯好奇罢了。把你脑子里的想法收一收,让他知道怕是要气炸。”
“哦。”楠江垂下头,专心对付糖人。
二毛被送去景王府找它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大毛了,几人出来时它们相处的还挺不错的。
前边,南昭又看上了路边摊上挂着的香囊,打算掏钱。
南知意终于看不下去了,将人扯回来,说:“差不多了,再买就真拿不下了。”
“最后一次。”南昭趁南知意不注意,飞快拿了个香囊并付了钱。他把香囊递给了江溯舟,说:“这个花纹最好看,你一定喜欢。”
江溯舟舔干净唇边的食物残渣,接过了香囊,揣进怀里。他打开一个油纸包,转头将里面的酥饼掰了一半分给楠江。
南知意侧首对南昭说:“别闲逛耽误时间了,再这样下去,不等到百味楼他们就吃撑了。”
南昭回头看了眼,发现还真是这样,摇头:“那不行,只有我们两个吃多没意思。”
“吃完这个就别吃了,不然等会吃不下饭。”南昭一手拉了一个,加朝百味楼小步跑去,“跟着我冲呀!”
南知意摇摇头,浅笑着走在三人身后,眸光温柔似水。
这三个孩子的命运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与他息息相关。无论前世如何,至少这一世,他都会护他们一生平安。
寒冬腊月里,几个孩子谁都没有抱手炉,他们将自己裹得像粽子,笑着闹着,驱尽冬寒。他们手牵着手将暖意传递,拉起前世今生的纽带。
南知意的目光落在楠江背后,眸中流光璀璨,又在楠江回过头来时,尽数被浓墨掩盖。
楠江露了个笑,似阳光落在湖面上,点点金光耀眼非常。他朝南知意伸出手,想拉着他一起往前走。
“哥,一起走啊。”楠江说。
南昭也回首,大声说:“哥,不是你说要快点走的吗,怎么不跟上?”
南知意闷笑一声,他搭上楠江的手,被拉着往前跑去。天边阴云渐散,寒风刮过耳畔,脚步声清脆,少年们踏碎满地寒凉,一头撞入暖阳之中。欢笑声散落满街,尘土在他们脚下扬起,命运被甩在身后,策马扬鞭也追不上。
南昭精力旺盛,一拖三跑到百味楼前。他气喘吁吁地停下后,还不肯放开楠江和江溯舟的手。
江溯舟看着南昭的手,皱着小眉头想要不要挣开。因为南昭手心沁出了好些汗,握着有些不舒服。
楠江探头看百味楼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们,说:“他们家生意这么好,饭菜味道一定不错。”
南昭松开手,挺胸骄傲地说:“那当然,我挑的地儿怎么可能差。”
“好了,先进去吧。”南知意拍拍楠江的肩,带人往大门处走。
一辆马车从他们对面驶来,停在了百味楼前,四名美丽少女从马车上下来。
南知意认出了其中两,红衣的是他姑姑乐阳长公主的女儿,长宁郡主,青衣的则是叶晚萧。他眉梢微挑,本来还在发愁这几天怎么约出叶晚萧,没想到居然这么巧。
长宁郡主看到了南知意,她眼前一亮,刚想打招呼,却见南知意使了个眼神,立马心领神会地闭上嘴,带着小姐妹们进了百味楼。临进门前,长宁还冲南知意挤了挤眼睛。
南昭奇怪说:“长宁怎么走了?而且她刚刚在干嘛,眼睛进沙子了?”
南知意说:“不走你难道想和小姑娘们坐一个厢房吃饭?”
“那倒不是,”南昭说,“不过我怎么觉着,那第四个姑娘和长宁她们的相处有些奇怪呢。她们也学会欺负人了?”
南知意敲了下南昭的头,说:“没大没小,长宁是你堂姐,不可妄加揣测。”
南昭捂着头说:“我就随口一说。”
四人走进百味楼,小二领着他们上楼。
每到一个新地方,楠江和江溯舟就习惯转着脑袋四处看,总是不看脚下的路。南昭是个靠不住的,南知意只好时时注意着。
“我定的可是整个百味楼最好的雅间,”精美的雅间内,南昭负手走到香炉前,满眼期待地说,“怎么样,不错吧?”
“嗯,我们昭世子真厉害。”南知意解下大氅,率先掀袍坐下,目光扫过雅间墙壁。他适才打听过了,长宁她们的雅间就在他们隔壁。
南知意思索着,一旁南昭催着他点菜。他随口报了几个菜名,都是楠江爱吃的。
南昭支着头,不太满意地说:“又敷衍我。”
“哥好像没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吧。”楠江插嘴道,“厌恶的好似也没有,什么都能吃。”
南知意失笑:“说的好像我是什么馋鬼似的。”
南昭一拍桌,恍然说:“是诶,哥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
檐下挂了风铃,叮叮当当地响。南知意垂下眼睫,盯着盏中茶水,说:“我在吃食上确实没什么喜恶,不是故意隐瞒。”
这是真的,前世的他几乎就是个药罐子,把药当饭吃,屋中药味经年不散,味觉和食欲都受了影响,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真要说讨厌的,可能只有一个吃药吧。
楠江趴在桌上,露出一双漆黑清明的眼盯着南知意,眼中有心疼。大概在这个小馋鬼看来,没有喜欢的食物,是一件很惨的事。
于是楠江面朝南知意侧趴着,一手揪了揪他的袖子,说:“哥,等会我把喜欢的分给你好不好,我喜欢的都是很好吃的食物。”
南知意笑了,说:“嗯。”
楠江高兴极了:“以后我喜欢的就是你喜欢的了。”
“嗯。”
我讨厌汽车,好晕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叶家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