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亚曼街市
凯因被传出疯癫之后,整天和艾利克泡在一起,混混沌沌的度日子。路过的无论是谁,只要走过他身旁的女仆或士兵,见到好看的就骚扰言语连篇不断。当然,若不是艾利克被凯因强行拉出来,他死都不会和这个人待在一起,因为不知道凯因下一秒会做什么,可想而知现在整个霍亨索伦堡没人敢接近凯因,现在有谁不知道凯因是个风流疯癫至极的男人。
说是什么配合演戏,依艾利克看就是他想找个机会好好放纵一下自己罢了,总比天天修习好吧。话说这没日没夜整天和凯因混在一起,艾利克甚至连正常的衣服都混淆了,衣衫宽松至极,头发散扎在后面。
艾利克皱着眉头不解道:“要是霍亨索伦堡有剧院,我强烈推荐你去参演。再说你不在霍亨索伦堡好好待着,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凯因的手臂勾着艾利克的脖子,道:“喂,装疯卖傻你不会一点也不会吧,现在上面对我也不会管束了,你担心什么?艾尔亚曼的街市里面可有许多你不知道的有趣东西,借这个机会,你陪我玩一玩怎么了?”
艾利克无奈的叹了口气:“王爵殿下,装疯卖傻仅限你自己一个人,我又不用装,况且艾尔亚曼里面都是些无聊的东西...”
“你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凯因挑着眉头笑了笑。
“还是你自己去...吧。”艾利克声音放的很低,双手抵在凯因的脸前,生怕别人认出来他旁边这位是霍亨索伦堡的王爵。不知走到哪里,可能是顺着凯因寻的路,二人在一栋高耸的楼阁停下脚。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他一大跳,他抓着凯因的胳膊,使出力气扯进一旁的深巷子中。凯因任由他用力的拉扯,硬生生被他拽进小巷中,艾利克两臂将凯因的去路挡住,二人身高不相上下,但此景有些古怪。艾利克可顾不上这些,他一脸茫然带着一丝紧张:“你是真疯假疯?你当真要进这里,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
他口中的“这里”正是他们身后这栋高耸入云的楼阁。
凯因嘴角含笑:“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虽是风月之地,但我只进去喝酒,又不是去逍遥快活,你放轻松。”
艾利克几乎要骂了出来:“真的疯了,堂堂霍亨索伦堡王爵被传出来这种场所寻求快乐,贝德维尔要是知道了,你的头是不是要砍上几百遍啊?”
凯因食指抵住艾利克的下巴:“前提,我是疯癫的,这是重点。他管我进不进这种地方,和不和女人玩乐?”
艾利克扶着额头,凯因说的话他真的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或者说,现在的凯因和好几天前的凯因完完全全是两个人。该说不说,艾利克本人还是比较清醒的:“凯因,你听我句劝...”
霎时,面前的凯因一个哆嗦,紧紧握着他的领口,止不住的颤抖着实把面前的艾利克又吓了一跳。他双手把持着凯因的两臂:“你怎么了,别吓我。”
凯因的额头上溢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指尖紧紧的印在掌心,肺腑犹如翻江倒海,群蚁蚀骨般的疼痛再次涌上心头。是魔血,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来了。一旁的艾利克搀扶着他,生怕他一个头晕目眩栽倒在地。
忍了片刻,凯因这才开口:“我身体里有魔血。”
艾利克明白这东西来的时候凶猛至极,一般人可忍受不了这样的疼痛,那是步入北部之前发生的事情,期间凯因也一一与他述说过。但如此一来,现如今也没有能压制魔血的东西。
艾利克挽起袖子:“要不要饮我的血?”
凯因摇了摇头,他知道艾利克明白这饮血可以压制住魔血,但他不知道的是,普通人的血是解不了这魔血的:“没用的,人的血没有用...”
方才站直的凯因如今快弓成拐杖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流淌到鼻尖。凯因紧紧咬着牙,一时不敢放松下来。艾利克思忖片刻,道:“那你之前是怎么克制住的?”
凯因没有抬头,压低了身子,两手紧紧搭在艾利克的肩膀上,他沉住气道:“裴恩的血。”
“裴恩?那个亚巴顿暗狱的低等奴隶?”艾利克眉头微凛。
凯因缓缓抬头,皱着眉头:“准确来讲,是行俭。”
艾利克道:“难道你的意思是,北部救我的那异邦人正是暗狱那混血种的低等奴隶?”
凯因不语,点了点头。的确,现在知道了真相,艾利克不为稀奇。但稀奇的是,艾尔亚曼地界混血种族数目几乎是无,可想而知他们的处境也十分危险,越稀少的东西越夺目。
凯因的力气很大,艾利克白皙肩膀处被深深地压出两个手掌印。艾利克纹丝不动,他明白这点疼痛抵不过凯因那五脏六腑群蚁蚀骨般的折磨。“你若是撑不住,倒过来吧。”艾利克望着面前的凯因。
昏暗的巷子里面只有微弱的光,凯因身子微微颤抖,指尖缝隙残存手掌处的血迹染在艾利克的肩头处。凯因开着玩笑:“我可不想倒在你身上。”
若不是看在他现在身患魔血,艾利克巴不得给他一耳光。当然他现在这副模样,的确真真假假和昔日里的王爵殿下截然不同。艾利克没有理睬他,连道:“你若是这般不上心,我就把你扔在这巷子里面。”
凯因倚歪在理石墙壁上,仰着脖子笑了笑:“你若是要丢下我,早在我入狱那时就不管不顾了。”
艾利克望着凯因那一副七扭八歪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知道他那副模样不好受,但换了别人,那副表情肯定丑死了,眼前的人皮畜生,别提那张脸有多好看。艾利克双手抱臂,无奈叹了口气,魔血来的凶猛,消散的迅速,只不过过程堪比炼狱般的折磨。
缓过一会儿,凯因那副表情才渐渐平缓了些许。艾利克拨了拨挡在凯因眼前的几缕发丝,手背被密汗沾染:“好了吗?”
“好了,无碍。”凯因抿起嘴角,定神,他低头之际便瞧见艾利克腰间佩戴的那把雕刻精美的折扇。他伸出食指碰了碰:“这么精致的小玩意儿你从哪里搞来的?”
艾利克低头望去:“从北部回来那会儿,就发现加姆已经回到艾尔亚曼,发现这扇子在加姆脖子上挂着,看着挺好看的,才留了下来。”
凯因摸了摸鼻子:“确实挺好看的,做工细致...”言归正传,他这才挽着艾利克的脖子朝巷子外走去。
“我靠,你怕是刚才糊弄我玩呢,这地方你非进不可了?”艾利克眉头紧蹙。
凯因拍了拍艾利克的肩膀:“你别紧张,知道你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但四下都是眼睛,戏再怎么也得演全吧。”
……
转角,二人便走进那栋楼殿,只见许许多多身着不同颜色的纱裙女人身姿美艳,虔诚的神明高高的挂在楼阁的最上方,说是供奉神明高尚之地,但背地里做什么的,怎么可能不会知道。对于外来异邦人,这里宏伟的建筑和女人,确实是人间天堂。但在这里,瞒不过是被邪祟遮住双眼的神明罢了。
那些女人有的为宫廷服饰,有的却是黧城的服饰,还有一些装饰品,也谈不上是艾尔亚曼存在的东西。墙壁上镶嵌着大大小小整齐不一的宝石钻石,从二楼百叶窗口蔓延进来的紫色花簇拥满整个墙壁,一股清新苦涩的气息挤入鼻腔,加上楼阁内使用的香薰,倒不是那股清香,反而浓烈。
艾利克冷道:“看来黧城的东西都转入艾尔亚曼了。”
楼阁昏暗,二人就坐,仔细瞧能看到一缕缕烟。殿内许许多多的游客在“祈求神明保佑庇护”可想而知,他们所祈祷的神明是这些女人。殿内混乱不堪,做什么的都有,表面上打着供奉一说,背地里做些什么眼不见为净,这就已经很符合霍亨索伦堡的风气了,对于一旁的二人,也见怪不怪。
凯因随手抽出艾利克腰间的折扇:“文化交流?”附属城邦定会依靠霍亨索伦堡来献些谄媚的东西,其中也包括,人。
折扇打开的一刻,一股甘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将殿内那股浓烈雄厚的气息纷纷褪去。甘草发出阵阵涩香味道,鼻腔顿时清爽了许多。
艾利克扶额:“所以说你当真要在这寻乐一番?”
凯因笑道:“怎会,我只是想让我的名声在艾尔亚曼变坏而已...”
忽然,一双乌木般的眼睛与凯因蔚蓝的眼睛对视,那双眼睛顿时随着身子慌张跑开,凯因忙从座位上起身跃起,追逐着那身着长袍的男人,殿内混成一团,随着乐曲。
艾利克当头一惊,不知所措。
凯因伸手直接揭开男人的长袍,男人翻身一跃,踢在凯因的背部,长袍男人跳在二楼的栏杆处。还未等反应,凯因不知从什么方向来到他眼前,那男人顿时被吓了一跳,咽了咽喉咙,随即反手一掌。凯因未犹豫,左手握在男人的手腕处,力气过大,男人的身子跟着一动。
楼层下的艾利克望着二楼僵持不下的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凯因先开口:“你怎么在艾尔亚曼?”
男人开口温言道:“这地界只能殿下自己一个人来吗,难道异邦人不可以来此地吗?”
凯因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那你见了我为何着急走?”
男人另一只手使出全力想要挣脱:“刚开始是想找殿下来着,但现在看殿下在这地方过得十分愉悦,我便不会再打扰了。”
凯因右手一把抓住男人的另一只手:“你不会无缘无故来这地界,你一定有什么事,除非你跟踪我?”
那男人先是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跟踪你,我只是受人之托来给殿下送东西罢了。”
“送东西?”凯因眯眼,先犹豫了一会儿。
见状,殿堂中间的红色绸缎,男人两手突然挣脱随后迅速跳起,膝盖顶开凯因的手臂,凯因吃了个瘪。男人手扯红绸缎荡漾在大殿正厅的上方,搁着栏杆,就能从二楼的百叶窗溜走。
凯因与楼下艾利克对视:“拦住他。”
艾利克穿过人群,来到一张精玉理石桌前。他收手从餐桌上扯出一把细刀,猛踩在最高处的绒椅上,一刀划过,那红色绸缎两半分离。男人扯着断了的红绸缎瞪大了眼睛,速度过快,他定是没来得及反应。他飞快的从空中掉下,红色绸布缠了一身,被艾利克接了个满怀。
男人身躯纤细瘦弱,艾利克高大的个子感觉自己抱了一个小女人。男人落入艾利克两手的一瞬间,别提有多熟悉,但却不知这种熟悉来源于哪里。
凯因从二楼栏杆处翻了下来,艾利克不禁疑惑道:“他是谁,你认识他?”
男人被绸布缠着,凯因弯腰将那暗红的绸布紧紧的打了个结,男人抬头对着艾利克忙道:“大公大人,我有名字,我叫诺尔,是凯因殿下路上结识的朋友,你放了我,日后再和你解释...”
话音刚落,诺尔便被凯因用红色绸布堵住了嘴巴,他抬起诺尔的胳膊,两手一横将诺尔抱在怀里。扭头道:“不要理他,你去前面交一下费用,随后来二楼找我。”
艾利克慌乱无措,但他知道凯因不会无缘无故抓人,只能先按他的话来办。
……
随手找了间房,凯因将诺尔丢在绒椅上,他将折扇放在一旁的原木桌上,随手扯开堵在诺尔嘴巴上的绸缎。虽说诺尔是笑脸相迎,但可见脸上写着脏话。凯因上下打量着诺尔,那副眼神要把人看穿了一般。
诺尔开口道:“凯因殿下这般看我,是不是有些失礼。”
凯因顿道:“你见了王爵不行跪拜礼,我还没算你失礼一说呢。”
诺尔闭着眼睛,咬着牙:“我虽然是外邦人,但凯因殿下无缘无故抓人绑人,可是会触犯律法的。”
凯因单挑着眉:“我前阵子刚在牢狱待了一会儿就被放出来了,不会再进去的,你放心。”
言毕,房门被推开,艾利克从门外进来,缓缓的将门关上,将方才打斗丢下的长袍放在一旁。凯因单手捏着诺尔的下巴,道:“你别和我嘴贫,什么东西要转送给我?”
被凯因这么一捏,诺尔的嘴巴嘟了起来。诺尔不语,扭头挣开凯因的手。
凯因顿道:“你千里迢迢来这里,不会不送了?”
诺尔笑了一声:“怎么会,我只是觉得魔血这东西疼归疼也不会死人,殿下吃吃苦又能怎样。”
一旁抱胸的艾利克惊道:“你知道魔血?”
显然凯因没有讲话,魔血这东西除了他和行俭,再就是艾利克知道,没人知道这东西在凯因的体内。如今诺尔明白此事,自然也知道行俭的行踪。凯因弯腰莞尔:“好啊,你和行俭认识?行俭在哪,是他让你给我送的?”
这一举动没把诺尔吓一大跳,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他顿道:“他在哪里我并不知道,但殿下先给我松绑可好?”
方才想离去,还不是因为在这种地界发现的王爵殿下。堂堂王爵殿下,来此地。虽说诺尔是异邦人,但他深知这地方是什么鬼地方,只是一心气不过才想离去的,还不是因为他那副无所事事,一副随心所欲的模样。
凯因双眸停滞,反手匕首划开那制作精美的绸缎。诺尔这才得以解脱,连忙拾起桌上的长袍,披在身上,随后解开腰间的袋子,伸手递给他一个木质外镶金属的小匣子。凯因接过匣子,那匣子做的精湛,上面雕刻维斯河的纹路,铁质的小花栩栩如生。翻开盖子,几管腥红的血液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里面。凯因闷热的手细细抚着那几管冰凉至极的血液。
诺尔安放好腰间的袋子:“他没在这里,只让我带过来他的血。”他又继续讲道:“这几管血量虽少,但很充实,一次一滴就足够,行俭说配上红茶喝会去血腥。又说这地界红茶稀少,配咖啡也可以。”
凯因望着手中那冰冷气息的匣子,又闻诺尔续道:“匣子是行俭专门做的,可用来暂存新鲜的食物,待到你一定程度可压制住这魔血,这血便不用再饮。这匣子远途的时候也可装些易腐坏的食物,他都赠送于你。”
望着手里的小匣子,凯因温言道:“你替我向他转告,他用心了万分感谢。”
诺尔会心一笑,揉了揉太阳穴:“原本会以为殿下是那种人,但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早知道就转交于殿下了,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今日是我冒犯,东西我已送到,就不停留了,诺尔告辞。”
凯因抬头:“好,那就让艾利克送你平安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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