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装什么…”丁堰笑着哼了声,“夸人也夸得酸唧唧的…再说了,乱加什么括号,觉得我是看不懂吗…”

丁堰又把信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才把信折好小心放回信封里。

他又去拆剩下的两个盒子。大的那个里面装的是一个宽版的男士手镯,玫瑰金的颜色显得很贵气,上面还镶了七八颗碎钻,是简约但时尚的款式。丁堰认得这个牌子,邵辛阳原来在学校的时候爱戴,价格并不便宜。

小的盒子里面是一个黑色亮面的小盒子,丁堰小心地打开,一下子愣住了:里面是一盒他的名片。卡片是深色的底色,摸起来质感很好,上面排列了公司名、职位以及联系方式。最显眼的位置是一个极具设计感的签名,摸上去还有凹凸不平的触感。

纸袋子外头还粘了一张便签纸,上面是何湫龙飞凤舞的大字:“名片姐们儿专门给你设计的签名再找人定做的,很费心力;手镯是让于昕帮我去专柜带回来的,费不了什么心力,但挺贵。好生收着吧,不用感谢,生日快乐~”

把礼物收拾好,丁堰躺到床上,照理说喝了酒应该更容易入眠,但他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想法,翻来覆去好一个折腾都没睡着。

于是丁堰又爬起来去搜“愿岁并谢,与长友兮”,他刚才其实并没完全看懂这句话的意思。

这话出自屈原的《九章·橘颂》,译为:愿与橘树同心并志,一起度过岁月,做长久的朋友。赏析还指出:此句因物寄情,托物言志,表面上是对橘树坚定不移的美质的歌颂,实际是诗人对高尚人格的赞美和肯定,也是诗人对自己理想和人格的表白。

丁堰把原文和译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有些不可置信:什么意思?这人洋洋洒洒写了两面的字,就为了夸他和她自己品德高洁?

何湫第二天早上爬起来才看到丁堰昨天晚上给她发的消息。一条是昨晚上十二点过的时候发的:【多谢你的心意,很珍贵。我收下了。】何湫猜这应该是丁堰拆完礼物之后给她发的。

但昨晚上两点过的时候,丁堰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我问过了,李冰父子说他俩不管姻缘。】

“哈哈哈哈…”何湫刷着牙给于昕打电话,给她讲这事儿。笑得前仰后合,满嘴都是泡沫,“这人别不是想这个想到两三点钟都没睡着吧?”

“你没问他礼物喜不喜欢?”

“我才不问呢,”何湫喝了口水,把嘴里的泡沫都吐掉,“我呢,费劲巴拉地把自己的心意送出去,他要是喜欢呢,那算是他识货;他要是不喜欢,那就是他真的没品味了…”

“反正你总不会错的,是吧?”于昕在那边笑。

“当然!姐还能有错?”

“得得得,你可真不辜负我和杨漠喊你一声陛下!杨漠说他下周四的飞机,我这两天就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呗。”

“行,你到了跟我说,我被罩都跟你洗好了。到时候咱俩好好接待一下杨漠,但是川西咱们这回是去不成了啊,一直下雨呢,高速都是塌方泥石流。”

“去不成就不去,就带他在周围逛逛也挺好的。”

何湫换了衣服,拿上包就出门了。

经过汽修店的时候,她走进去,看到黄陶坐在前台。她把脑袋凑过去,电脑上是一排排的表格和数据。

“做账呢?”

黄陶听见声音抬起头,“啊,早上好。”

“早上好,”何湫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丁堰,“你们老板人呢,又钻车底下了?”

“堰哥今天不在,”黄陶耸耸肩,“不知道哪儿去了,他今天的工作内容都是微信上发我的。”

“他去镇上那边了?”

“应该也不是,我问邵哥,邵哥也说他不在。”黄陶耸耸肩,“不知道…”

“行吧。”

上午去Black Tower写了会儿稿,何湫中午回了老房子,她好几天没回去了。

何湫刚搬出去的那段时间,赵蓉也闹过,也跟何湫赌气过,不接她的电话。但见不着何湫,她心里头又想,隔三岔五地做了饭叫何湫回来,母女两个便又别别扭扭地和好了。

今天赵蓉炖的鸡汤。

“霍,好香,加了什么在里头啊?”何湫凑到赵蓉边上,使劲嗅了嗅。

“加了菌菇的,里面有松茸、虫草花、羊肚菌…好多呢,你等会儿也带点回去。”赵蓉尝了尝汤的咸淡,觉得正合适,就把火关了。

饭桌上何湫跟赵蓉聊了聊她的近况。当然,是挑拣其中好听的来讲。

“你的事,反正我都是管不了了的。”赵蓉话是这么说,但听到这些好话,心里头还是高兴的,“别光顾着工作,也可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儿了。”

意思是催她谈恋爱结婚呢,何湫敷衍道:“找着呢,找着了带回家给你看。”

“也不是催你,反正吧,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赵蓉很满意她的回答,就试探着说,“那个,我前两天回赵家。你二姨…最近有点难。”

何湫听出了点意思,吃饭的速度快起来:“怎么说?”

“郑集,就你表哥,不成器…他去借网贷,一两万一两万地借,看着不多,利滚利,现在被人家上门要钱,开口就是十多万。你二姨气得不行,但她又不能不管。你想想,你二姨他们家能拿得出多少钱?也就是刚刚村里头的房子拆迁,他们家拿了三套安置房,哪里还有多少赔款拿?”赵蓉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何湫的脸色。

百分之三十六以上就是高利贷,不算数的,算过没有?”何湫又夹了一筷子凉拌菠菜。

“这个…还没有,但借了钱总要还嘛…”

“还不起钱还借?”何湫把碗筷一推,不吃了,扯了张纸巾擦嘴。

“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挂脸…”赵蓉悻悻地嘟囔,“安置房还没修好,想卖都没法卖…而且,你二姨他们都查过了,人家是正经公司,各种许可证都有,这钱是必须得还的。毕竟是我亲姐姐和侄子,他们求到我跟前来,你让我怎么办?”

“要多少?”

“你二姨的意思呢,借咱们家五万,你大舅借五万,剩下的他们家凑凑,应该就够了。”

何湫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老房子装修的时候你借了三万,我二姨还了吗?没有吧;郑集结婚的时候礼金里面也有你出的三万,份子钱你是另出的,我也没说错吧?前两年他们家买车,没向你借钱?也就是我爸不知道罢了,我清楚得很…现在又要借五万,他儿子干的烂事,凭什么要你给他擦屁股?”

“当然,”何湫站起身,“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都行。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现在银行卡里的钱,是你离婚的时候我跟何先宏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磨出来的。我就想着,你现在只有批发站租金这一个收入,也不像何先宏一样有退休金作保障,我得多帮你争取点。”

“借钱给别人很容易,妈。上下嘴皮子一碰,钱就借出去了,要回来可就难了。现在的经济大环境不行,钱不好挣。我们家现在不是之前还做着批发站的时候了…”

“考虑给别人儿子擦屁股之前,你能不能多考虑考虑自己呢,或者说,”何湫很无奈地看着她,“自私一点地讲,我还在这儿呢。这钱,不用在你身上,也该用在我身上,关他郑集什么事儿?”

“而且,妈,我那套房子的房贷还有一年多呢,每个月一万多你觉得压力很小是吧?”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又闹得不开心。何湫走出小区的时候,都还在为松茸鸡汤心痛。

面子值几个钱?那鸡汤多香啊,她都没多喝上两碗。

话说得难听,何湫还是给赵蓉转了三万块钱过去,又给赵蓉发消息:

【给你转了三万。】

【如果非要让你借钱,就三万,不能更多。而且,说清楚,是我借钱给他们,不是你。借条写清楚,不写借条不按手印不准转账。】

何湫其实也很清楚,不管是对于她还是赵蓉来说,五万块都不算大钱。但她就是很计较:自己攥在手里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别人?何况还是钱这种顶顶重要的东西。

失去了三万块巨款,何湫有点心痛。想找个人骂两句。

回家的时候经过汽修店,她又走进去。

这回连黄陶都不在了,还是一个姓张的老师傅叫住了她:“哎,何家丫头,丁堰不在。”

“啊,”何湫走到老师傅面前,作出一副乖样,“丁堰不在啊…那谢谢师傅,那我先走了。”

何湫走进小区,一边还回了几次头:“这小子,消极旷工啊…”

第二天,丁堰也不在店上。何湫有点疑惑,但于昕过于积极,大早上就跑了过来。她忙着给她收拾行李,装被单…等到收拾完也已经四五点钟了。

于昕看何湫总在看手机:“怎么了,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何湫耸耸肩:“这两天丁堰都不在店上,我不知道咋回事。”

“那你打个电话问问。”

何湫被她这话催生了勇气,于是立马起身去阳台给丁堰打电话。

电话打通但还没被接起的几秒里,何湫不自主地去扣窗台上兰草花的叶子,把长条的叶子撕成对称的两半。

“喂?”电话一接通,何湫立马就听出丁堰的声音很低,有点哑。

“你嗓子怎么又哑了?”

丁堰在那头低声咳了两声,“没事儿,就有点咳…”

何湫抿着嘴,没接话。

“何湫?”丁堰在那头又叫了她一声,何湫还是没应声。何湫有点生气,但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这股无名火是缘何,也知道自己一开口必然是很冲的语气,索性不说话。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何湫都以为对面已经挂断电话了。丁堰又开口说:“何湫,这两天一直没机会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费心了,我很喜欢。”

何湫的抿着的嘴角一下就松懈了,语气也软下来:“算你识相…”

丁堰低声笑了笑,正准备说话,有人喊他,他捂住话筒回了两句,何湫没听清。

“你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嗯,”丁堰也没打算瞒她,“家里的事儿,我爷爷昨天早上脑梗,送医院了。”

“啊,那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了?”何湫下意识地又去揪兰草花的叶子。

“做了溶栓,效果还行,已经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这两天都是你守在医院?没人替你吗?”

“也不是…”丁堰走到医院楼底下,感觉太阳光晒得人的肩胛骨都舒展开了,“昨天情况比较危急,都不敢走开…我二姑跟大伯白天都要上班,我就先守了昨天晚上跟今天白天。没事儿,我大伯等会儿吃了饭就来换我。”

“你吃晚饭了吗?”何湫问他。

“没呢,等会儿我大伯来了再说吧。”

“你来我这边吃晚饭吧。”

“啊?”丁堰有些愣。

“于昕今天过来了,我俩收拾了一天,也还没吃晚饭呢。你这两天那么累,也别折腾了。我现在做饭,你过来一起吧。”

丁堰也干脆:“成,我等会儿回家洗个澡就过来,大概六点过近七点吧。”

何湫终于放开了被揪成一团的那片建兰叶:“想吃什么?”

“你是主人家,你说了算。”丁堰笑着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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