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睡得怎么样？”老板娘把早餐端到桌子上，“如果想吃面的话，也可以跟我说，厨房现下。”

“睡得挺好的，要两碗面吧，谢谢老板。”何湫说。

这老板姓樊，这家民宿是她和她丈夫开的，不过他丈夫身体不太好，更多时候都在屋里歇着。他们逗旺财的时候碰见过，是个温和的中年男人。

听这位樊老板说，夫妻俩原本都是上班族，后来不喜欢过于枯燥的生活辞职来做民宿。

“所以在这儿开民俗赚钱吗？”丁堰问老板。

“还行，毕竟是热门风景区嘛，”樊老板把面端上桌，何湫说“谢谢”，“不用客气。不过赚不赚钱也要看时候。夏天的时候房间经常住满，但冬天可能就很多天才有一单生意了。不过总体还是有钱挣的。”

“有钱挣就好，有钱挣咱们旺财才有肉吃，是不是？”何湫去逗钻到桌子底下的旺财。

几个人吃到一半，才看到化着全妆的于昕从楼梯上下来。

“美女，这边！”何湫吹了口流氓哨，嘴里不住地赞叹，“哎呀这谁呀这么好看？”

于昕被她哄得开心，乐颠颠地就坐到她旁边腻歪。何湫把面推到你面前，“你的面，厨房刚做好的。”

“谢谢~”

吃了饭，几个人便回房间，收拾完行李就下楼退房。

从老街上南桥的时候，杨漠有点感伤：“下次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啦…”

“怎么了？是不会坐飞机吗？还是不会坐高铁？”何湫才不惯着他那点伤春悲秋的情绪，“你发消息打电话我和于昕又不会嫌你烦，要真想见面打个飞的就来了，或者我和于昕有空就去北京看你，多简单的事儿…”

杨漠难得有点愁思，硬是被何湫这几句话弄得憋回去，“什么人嘛…”

于昕和丁堰也在一旁笑。

何湫跟往常一样拍拍他的肩，笑意盈盈：“加油吧，大律师！”

第二天下午，杨漠就被一架空客飞机带回老家。丁堰在店里看到何湫的时候还很惊讶：

“杨漠不是今天下午走？你俩不去送他？”

何湫走进店，跟黄陶几个打招呼。

“啊何湫！吃糖，”黄陶把盘子往何湫面前推了推，“你好久没来了都。”

丁堰没跟店里的人说他们出去玩的事儿，也自然不会说他俩吵架的事儿。何湫噙着点笑看了丁堰一眼，回答得倒很正经：“是，前段时间有点忙，朋友来荣城了，忙着招待呢。”

“哎哎，”丁堰喊她，“问你话呢，咋不去送杨漠呢？”

“送他干什么？”何湫剥了块糖放进嘴里，“我向来是只接人，不送人的。”

“你还挺有性格…于昕呢？”

“她说再在我这儿住几天，九月份她就要上班了。”

于昕又在何湫这儿住了三天才走，何湫给她送到了城里，还顺带着去中心商业区逛了逛。她给赵蓉买了瓶香水，这一款只有这边的香奈儿专柜有。

送于昕回来，何湫先回了一趟赵蓉那边。家里没人，她把香水放在鞋柜上，本来想给赵蓉发条消息就离开的，但还是换了拖鞋进了老房子。

她搬出去之后，房间除了少了些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赵蓉是很爱干净的人，隔个一两天就会做一次卫生。

何湫进了厨房，看见地上只有一些土豆红薯之内耐放的菜。打开冰箱，里头有几根袋子，里面有几颗大白菜和萝卜莴笋。

冷冻层里面只有过年的时候做的香肠腊肉，半点鲜肉都没有。何湫叹口气，美团上叫了些菜送到家里。

刚把菜放进冰箱，何湫就听见玄关传来关门的声音。

“妈，你回来啦！”

“哎？”赵蓉放下包走进厨房，“我刚就看到鞋柜上有东西，我就说你是不是回来了…”

“那是给你买的香水。”何湫把购物袋放进抽屉，“给你买了点菜，都放冰箱了。”

“晚上吃了饭再走吧。”赵蓉很高兴，“想吃什么？妈给你做。给你用豌豆尖炒个腊肉吧？再打个汤？”

“没事儿，我来。”何湫自己也知道她很久没跟赵蓉吃过饭了了，好几次都是放下东西就走。

晚上何湫打了个冬瓜汤，炒了个豌豆尖炒腊肉，就开饭了。

“你最近忙吗？”赵蓉问她。

“还行，咖啡店的工作虽然比较杂，但总体不算难。然后在跟赵峥想出一个专题，这个有点麻烦…”

赵蓉根本听不懂这些，“哎呀，工作的事情你先放一边，你大舅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

“咳…”何湫被嘴里的冬瓜汤呛到，不停咳嗽，“疯了吧？给我介绍对象？我刚大学毕业。”

“这好的对象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先到先得嘛。本来我也不同意的，但人家条件确实不错…”

何湫觉得好笑，把筷子放下：“来，说来听听，怎么个条件不错法。”

“那男孩的妈妈是你大舅妈的中专同学，现在她们也经常打牌的。他儿子也是985大学的高材生，学计算机的，比你大四岁，现在在高新区那边的一个公司上班，每个月工资一万多。他爸是体制内的中层干部，在地税局上班；他妈妈在一小做老师，还有两年退休。”赵蓉说起来都满脸带笑。

“哪个985大学的？”

赵蓉报了个名字，是他们本地的一所大学。何湫想了一下，记得这学校好像就是丁堰的母校。

“照你这么说，人家怎么看得上我呀？”何湫的语气带了点讥诮。

赵蓉浑然不觉：“话不能这么说。你看，你是名校毕业的学生，咱们家也算有点资产，你爸爸好歹也是一个办公室主任。两家家长又有些关系，知根知底的。那男孩妈妈看过你照片，满意得很呢…”

何湫又舀了一碗冬瓜汤，但却端起汤往厨房走：“我不同意。”

“为什么啊？”赵蓉跟上去，很是不解，“见都没见过呢就说不行。”

“不是，”何湫觉得有些好笑，“我是菜市场的大白菜吗？容得着他们对我挑挑拣拣的？真有意思。”

“你别觉得这不行那不行的，人家舅舅在出版社做管理层，你又是学文学的…”赵蓉仍然在念叨。

“然后呢，他舅舅没孩子吗？”

赵蓉愣怔道：“这，叫什么话…”

“既然他舅舅有自己的孩子，那他舅舅的财产也落不到他身上。”

“那都是人脉呀…”赵蓉忙道。

何湫把碗放进碗槽才转过身回她：“这就更有意思了…我连我自个儿的爹都指望不上，我去指望别人的舅舅？妈，你是不是有点太乐观了？他爸妈是谁，住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的车，家里有多少存款，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同样的，我住什么房子，开车还是走路上班，穿名牌还是地摊货，咱家有多少资产，也跟别人没半点关系…”

“再说了，”何湫说到这儿，乐出了声，“我爸是不是主任跟我都没关系，更没这些人什么事儿了啊…”

“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我爸？充其量一个小喽喽，算什么佛？”

何湫并没有跟赵蓉闹得不欢而散，但离开的时候赵蓉也并不能算是高兴，叮嘱她：“那你也都留意着点，最近说要给你介绍的也不止你大舅妈，其他的我都给你推了。这回也是介绍的那个条件不错，我才想说给你的…”

何湫正坐在沙发上穿鞋，靴子硬塞了好几下都没塞进去，她把靴子往地上一丢，抬头去看赵蓉，开口就是有点冲的语气：“少给我介绍啊…烦！”

何湫跟赵蓉说和赵峥要一起出一个专题，这倒不是瞎话。他俩商量这事儿已经很久了，比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形式，做专题肯定更容易聚焦关注。

他俩把第一个专题聚焦到社会中的文学院学生。正好，赵峥那几个在区宣传部图书馆文化馆工作的同学朋友基本都是文学院出身的，这几位朋友都义气，他一约稿，就都答应了。

“该说不说，咱这几位科长主任还是有几下子的。”何湫翻着几篇文章，感慨道。

赵峥递给她一杯咖啡：“结果呢？说是要做纯文学的账号，还是有点走偏了…”

“我没拿着这账号给你直播带货就已经很好了…”何湫揉了揉眼睛，“咱开始做帐号的时候不就知道难做吗，也不算走偏吧，聚焦社会性问题的实用性文章就是比纯文学类的有关注，两者结合一下，也许能好些呢？”

她又转头问赵峥：“咱店的账号呢？”

“账号的热度现在比较稳定了，你之前做的咖啡师、甜品师视角的视频热度也挺高。”

“线上产品的销售量呢？”

“一般，”赵峥无奈地笑笑，“市场上的速溶咖啡产品本身就被那几家头部占领了，咱们想喝口汤也很难呐，周边还不如线下卖得好呢。”

“实在不行啊，”何湫冲他乐，“你收拾收拾搞个直播算了，人长得又不错，嘴也挺能说，是吧？”

陈杉杉在柜台回应：“我同意！”

和赵峥商量稿子商量到六点过，何湫伸了个懒腰：“我先走了啊，剩下的我回家看。”

“行，”赵峥爽快地放行，“你赶紧回家吧，辛苦了。”

何湫经过汽修店的时候看丁堰在里头，便走进去想打声招呼。走近了才发现他旁边还站了个人，两个人正在笑着说话。

丁堰抬眼看到她，忙道：“何湫。”

何湫冲他笑笑：“你忙，我先回去了。”

“哎，”丁堰上前两步拉住她，“别呀，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何湫被他拉过去，面前的陌生女人就笑着说：“我认识你。”

何湫抬眼看她，这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她化着精致的妆容，个子高挑，带卷的中发配上哑金的耳饰，是很有冲击力的美。

“我…应该没跟你见过吧？”何湫有点疑惑。

“袁氏蹄花店。”那女人提醒她，嘴角带了点笑，“我当时跟丁堰一桌吃饭。”

何湫有点尴尬，她那时噔噔噔冲过去又是踢凳子又是扔钞票的，根本就没注意桌子上有哪些人，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看笑话了。”

她又主动伸手：“你好，何湫。”

毕华朝也就跟她握手：“你好，毕华朝。”

丁堰提着瓶可乐过来，开了盖之后递给何湫：“聊上了？”

何湫点点头，“说你坏话呢。” 她接过可乐灌了一口，碳酸气直冲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