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次周周五晚上,浴室里的热水刚停,镜子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雾。
我伸手用手背擦了擦,一张泛着红晕的脸立刻露出来。
木质台面上摆着瓶水乳,我随手拿起来往脸上抹,指尖刚碰到质地就觉得眼熟。
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我平时用的那款吗?只不过手里这个瓶身崭新,连塑封都刚拆没多久。
我心里咯噔一下,环顾整个浴室才发现,和我第一晚住进来时完全不一样了:台面上多了一对情侣款电动牙刷,我的那支还是我喜欢的薄荷绿;洗面奶、洗脸巾、漱口水一字排开,连护肤品的顺序都跟我家浴室一模一样;更别说置物架里——各种尺寸的姨妈巾、护垫码得整整齐齐,连我习惯用的牌子都没差。
李清什么时候偷偷买的?我住了这么久才发现……怪不得这些天住得这么舒服,连一点陌生感都没有,原来他早把我的习惯摸得透透的,不动声色就安排好了一切。
这几天,他早上送我上班,晚上准时接我回家,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做,我都没见他去过公司。
要不是偶尔早上醒来,看到他对着电脑开早会,我都要怀疑他这个合伙人,是不是被林莎从公司除名了。
穿好他给我准备的珊瑚绒睡衣,走出浴室却没看到李清的身影。
平时我刚洗完澡,他后脚就会跟进来,今天倒是少见。我下意识往客厅走,刚拐过弯,就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深蓝色的家居服衬得他肩背线条格外好看,身影映在玻璃上,和窗外的江景夜色融在一起,温柔得像幅画。
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还挂着笑,对着电话那头说:“好,我问问她再答复你,嗯,拜拜。”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朝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立刻像只听话的小哈巴狗,颠颠跑过去——寄人篱下嘛,该装乖的时候就得装乖,你们懂的。
“怎么了?”
李清拉着我坐在沙发上,指尖还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腕:“明天校庆,想好了吗?去不去?”
“刚刚是谁的电话啊?又有人约你了?”我忍不住问,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怎么总有人惦记他啊。
他点头,眼底带着点笑意:“老周,我大学同专业的室友,说要是去的话,一起吃个饭聚聚,位置都订好了,让我先问你的意思。”
不错不错,总算有“追求者”的觉悟了,还知道先问我。我心里偷偷乐,脸上却装作淡定:“那去吧,反正明天也没别的事。”
“好,我跟他说一声。”他拿起手机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我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感慨:“你们室友关系这么好啊?这么多年还联系。我大学室友,毕业之后就失联了,跟人间蒸发似的。”
他伸手拂了拂我额前的碎发,指尖蹭过我的后脑勺,声音轻轻的:“也没有,就老周偶尔会联系我。”发完消息,他侧过头看我,“你不是还有二蛋和阿飞吗?怎么不问问他们去不去?”
“对耶,我还没问问他们明天去不去呢。”我跳下沙发趿着拖鞋跑进卧室找手机,都怪我工作太忙把这两人给忘了,赶紧先给二蛋打个视频问候问候。
我钻进被子里举着手机好一会儿,李二蛋的小脸蛋才露出来。
“和旧情郎和好了?”
李二蛋一开口,我吓得赶紧把手机捂在被子里,慌忙调低音量,往门口探了探头,没啥动静,应该没听到。
“你少胡说八道。”我松了口气,拾起手机对着屏幕挥着拳头。
“那你给我打视频干嘛?抽风啊。”
“我就不能是关心你吗?”
“大姐,我两认识十几年了,不是十几天。”李二蛋瘪着嘴,眼神仿佛在说我又不是个傻子。
“明天校庆,你和阿飞去吗?”我扯开话题。
“校庆?我们那小破高中还有校庆?”手机屏幕里李二蛋马上变换出一副质疑的嘴脸。
“是江大的百年校庆。”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李清正好进来,看着我的样子微微皱眉,我赶紧转了转眼珠,假装无事。
他这才走进浴室。
“你现在才告诉我,是想我买明天最早的航班飞回来,然后把我累死吗?”
“那阿飞去吗?”
“他应该会去吧,他最近不是又回江城出差了。”二蛋回答道。
“阿飞的行踪还得问你才行啊,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直接给你打的电话。”
“呸,你少来,你重色亲友的德行,我和阿飞都懒得跟你计较。”镜头里李二蛋对着我不雅地呸道。
“我不是正在给你打电话邀请你回来玩。”我反驳。
“找你家旧情郎陪你玩吧,我忙着呢。”
这死丫头,没完没了了。我佯装用力地砸着手机,她的脸也因为我的动作晃来晃去。
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二蛋突然盯着屏幕:“等等,你这背景不对啊,不是你家吧?你在哪呢?”
不好!我赶紧把镜头拉近,贴在耳边装信号差:“喂?二蛋?你说啥?信号不好听不见……哎呀,我这边网断了,先挂了啊!”说完不等她反应,直接挂断了视频。
刚想松口气,抬头就对上李清的目光。
他什么时候洗完澡出来的?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清坐到床边,身体微微前倾,呼吸一下子近了很多。他盯着我的眼睛,慢悠悠地问:“我家网速,什么时候变差了?”
我下意识往后退,没退两下就抵到了床头靠背,结结巴巴地说:“额……可能……是二蛋家网不好吧……”
他噙着笑,眼神里满是狡黠:“哦?那她确实不好买机票,明天还是由我这个‘旧情郎’陪你去吧。”
哇靠!他居然全听到了!
我赶紧哧溜一下滑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个蚕蛹,脸上热得发烫,连耳朵尖都在烧。他还在旁边笑,那笑声听得我更慌了。
“我……我睡觉了!”我把头埋进枕头里,假装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睡觉机器。
他却不依不饶,伸手扒拉了几下我的被子:“你觉得,‘旧情郎’好还是‘追求者’好?”
嘿,这还没完了是吧?
我掀开被子露出头,羞恼道:“都不好!”
他哑然失笑,俯身过来,温热的气息扑在我鼻梁和脸颊上,我能感觉到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他凑到我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也觉得都不好。”
“要是把‘旧情郎’的‘旧’字去掉,就好了。”
我的心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既不敢睁眼,也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
过了一会儿,“啪”的一声,床头灯熄了。
黑暗里,我感觉到他轻轻帮我裹了裹被子,接着,一双柔软的嘴唇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最后,我听到他轻声说:“快睡吧,我的小祖宗。”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
大概是这几天李清逼着我早睡早起,生物钟都调过来了。
但我赖在床上不想动,休息日嘛,总得有个休息的样子,企图再酝酿会儿睡意,睡个回笼觉。
迷迷糊糊间,李清那边传来很轻的振动声。
我睁开眼,看到他立刻伸手拿起手机,飞快地关掉了闹钟。
怪不得每天早上都没感觉到他起床,原来他连闹钟都调得这么轻,生怕吵醒我。
李清侧过身对着我,大概没料到我醒这么早,愣了愣才问:“睡好了吗?”
我点点头,刚想说话,就打了个哆嗦。
“冷吗?”他立刻问。
“嗯……有一点点。”
他伸手把我抱进怀里,手臂圈得紧紧的:“今天立冬,大降温,等会儿出门多穿点。”
降温?江城的冬天可是出了名的冷。我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像只找暖炉的小猫。
“早上想吃什么?”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我们……去学校吃好不好?”我抬起头,想看看他的反应。
他却伸手按住我的后脑勺,把我按回他怀里:“去学校开车要一个多小时,你空腹坐车不是容易头晕吗?”
我晃了晃脑袋:“现在很少晕了,习惯了。”
“什么时候习惯的?”他松开手,帮我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又把下巴抵回我头上。
“在C市换第二份工作的时候,通勤特别久,公司有大巴会经过我住的地方。每天早上要赶最早的那班,根本没时间吃早餐,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我轻声说。
“我不在你身边,倒是养成了不少坏习惯。”他的声音有点沉。
我条件反射地抬头反驳:“那还不是赖你!”
他抿紧嘴唇,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我还以为他生气了,结果听到他说:“你再乱动,我就带你去剃光头了。”
这里必须提醒广大女性朋友:千万不要在男生的下巴和脖子处乱甩头发!不然很可能要结伴去当“道姑”!
在床上磨叽了一会儿,李清率先起床。
他动作干脆利落,径直走向衣帽间,我看他一气呵成,估摸着可能也没有那么冷。
结果掀开被子一角,冷空气瞬间钻了进来,我打了个哆嗦,赶紧又钻回被窝,真不知道李清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等他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看到我还窝在被子里,顿了几秒,挑眉道:“胡思路,你黏在床上了?”
“好冷啊……你能不能把我和床一起搬到学校去?”我裹着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李清失笑,走过来站在床边:“我是不是把你惯出毛病了?不然你怎么敢提这么厚颜无耻的要求。”
他没等我反驳,隔着被子把我抱了起来,直接放到浴室的木质台面上。
我扭着脖子看镜子里的自己——裹着被子缩成一团,活像条毛毛虫。
“伸手。”透过镜子,我看到李清拿着挤好牙膏的牙刷递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还要我帮你刷牙?”他挑眉,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我心里一动——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还没享受过这种服务呢。
可惜李清没给我“白嫖”的机会,他慢悠悠地说:“行啊,做我女朋友,我就考虑一下。”
这还能搞交换条件?
一瞬间,我感觉也没那么冷了。我一把夺过牙刷,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李清低笑了几声,把位置让给我,转身走出了浴室。
等我洗漱完,李清正好进来,把我要换的衣服放在台面上,连拖鞋都摆好了。
这几天他一直这样,根本不给我靠近衣柜的机会,连内衣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是个“贴心过头”的变态?
他正准备带上门离开,我按捺了许久的好奇心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为什么你这儿有这么多女生的衣服啊?之前到底住过多少女人?”
他轻嗤一声,好像觉得我这个问题很荒唐:“贴身衣物都是新买的,至于其他的……”
我赶紧追问:“嗯?其他的怎么了?”
李清垂了垂眼,拉开我的手,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盯着台面上的衣服,脑子里飞速旋转,想什么?想谁穿过?总不可能是秦妍真吧……这个李清,真是莫名其妙!
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就看到李清也穿了件黑色呢子大衣,里面的开衫卫衣居然和我的是同色系。
怎么还偷偷穿情侣装啊?
不过仔细一看,我们的大衣款式并不一样,可谁会仔细看啊!路人只会觉得我们是情侣吧!
“你没别的衣服了吗?”我指了指他的大衣,假装不满。
“穿什么衣服,我还没这点人生自由?”他瞥了我一眼,语气听起来有点不痛快。
“那我有别的衣服吗?”我反问。
“没有。”他说得干脆,“要么你就脱掉冻死,要么就老老实实穿上。”
这下不用听语气了,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爽”,说完转身就出了门。
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偷笑——这人,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语气里满是十七八岁的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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