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怎么了？”

厉绍钧走了之后，温言立在原地半天没动，小家伙疑惑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温言担心厉绍钧是被自己昨天的话刺激到，才突然抽风，表面看着冷静，其实脑子已经不转了。他蹲下身，双手搭在小家伙肩上：“熙熙，你爸……不对，你厉叔叔今天带你出去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什么叫奇怪的话？”温熙歪着脑袋表示不理解。

“算了，他今天带你去干什么了？”

“叔叔带我去玩，还有其他小朋友。”

“爸爸，你和叔叔是好朋友吗？”虽然温熙听不明白温言和厉绍钧的谈话内容，但是他能感觉到他们两个和之前不一样了，他不喜欢这样。

“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要不高兴，熙熙喜欢叔叔。”

温言捏着小家伙的鼻子，故意装着生气说：“好啊，他才带你多久，你就偏袒他。那你不喜欢我？”

“喜欢，熙熙喜欢爸爸。熙熙喜欢好多人，爸爸，叔叔，吴奶奶，宋叔叔，还有……还有好多人。”小家伙掰着手指，一边数一边说。

“爸爸都不要不高兴，熙熙都喜欢。”

温言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坐着，下巴放在他头顶，问：“如果叔叔过几天不在了，熙熙会难过吗？”

“不在，和宋叔叔一样吗？”

“对。叔叔要工作，要陪自己的家人，不能一直陪着熙熙。”

温熙听了之后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摇摇头说：“手机里看叔叔。”

“真的？你不难过？”温熙这些天，除了温言见得最多的就是厉绍钧，温言还以为小家伙知道厉绍钧会离开心里会不舍，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平静。

“熙熙有爸爸，爸爸是家人，叔叔也和家人在一起。”小家伙捧着温言的脸，亲了亲，“熙熙和爸爸在一起，永远。”

温言看着小家伙，突然鼻头一酸，眼眶也开始泛红。虽然亲人不在身边，虽然顾池不喜欢他，可依然有人在乎他，而且是全心全意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那种。

“爸爸，熙熙错了吗？爸爸不哭。”

“熙熙没有说错，熙熙说的对。”温言将小家伙紧紧抱在怀里，“爸爸还有熙熙，爸爸是高兴。”

第二天，厉绍钧没有早早地就来敲门。温熙从上午就时不时看向门外，却一直没看到等的人，最后忍不住问：“爸爸，叔叔回家了吗？”

“怎么，你难过了？”

小家伙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说：“我还没说再见。”

“没有，叔叔今天晚点来。”

厉绍钧下午两三点才到，正是日头最晒的时候，温熙一看到他就主动去换鞋子准备出门。

“不行，太晒了。熙熙回来，晚一点再出去玩。”

温熙抬头看看温言，又看向厉绍钧，脸上不是很情愿。他已经等叔叔好久了，还不能出去玩吗？

“熙熙乖，现在太热了，没有小朋友一起玩，晚点叔叔带你出去。”

“好吧。”

小家伙脱下鞋子，牵着厉绍钧的手就要进门。厉绍钧停在原地，看向温言：“请问我能进去吗？”

很好，看来还在抽风。

温言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不能。”

“熙熙，我们去楼下玩。”厉绍钧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温熙下楼。

温熙在院子的阴凉处玩泥巴，厉绍钧阻止不了，但也不想参与，只隔着一臂远的距离看着，免得他突然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要往嘴里放。

“叔叔，你要回家吗？”

小家伙拿着水杯往泥里倒，泥点子溅得小脸到处都是，厉绍钧在不远处抽出湿纸巾走过去给他擦脸：“叔叔不回家，谁和你说我要回家？”

“爸爸。”温熙抬起头往上看，“叔叔，回家告诉熙熙好吗，熙熙要拜拜。”

“我不回家。”

“可是爸爸说叔叔要陪家人。”

温熙说完这句话很久都没有等到厉绍钧回应，他起身用满是泥巴的两只手轻轻拍向厉绍钧的脸：“叔叔？”

“嗯？”厉绍钧回过神，难得没有嫌弃温熙的小脏手，“你爸爸说得对，我以后确实不能天天来看熙熙。”

“没关系，叔叔去手机里。”

小家伙说完之后，又蹲下身专心玩起泥巴来。厉绍钧手里捏着湿纸巾发愣，就算他之后不能天天过来，也不用这么早就给温熙打预防针吧，温言是不是就盼着他早些离开。

吴阿姨下午不在，温言只能带温熙出去吃，可他一下楼就看到小家伙满身的泥。

“熙熙，你怎么弄得身上都是泥？”

“爸爸，送给你，小兔子。”温熙看到他下楼，忽略那句问话，赶紧捧着他刚捏好的兔子上前。

小家伙脸上衣服上都是泥，厉绍钧一开始还会帮他擦一擦，可他弄脏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过是浪费纸。

“你……你放在台阶上，我一会儿看。先过来洗手，洗完去吃饭。”

“哦～”

温言打开院墙边的水龙头，一边给温熙洗手一边埋怨厉绍钧：“你也不看着点他？都脏成什么样了？”

“你为什么和熙熙说我要走？”

厉绍钧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可一看到温言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给小家伙擦着脸的手一顿，温言低头与他大眼瞪小眼，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小家伙不明白怎么了，无辜地眨着眼睛对他笑，温言看了轻叹一口气，算了，小家伙哪里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总不能一直待在我这。”

“你说过你不会拦着我看熙熙，你又要不见了？”经历过温言三年前的消失，厉绍钧怕他回一趟家人又不见了。如果只是因为他不能每天过来，何必要和孩子说他会回家，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什么不见？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倒是想不见，可也得有条件。钱都没有，我能带着熙熙去哪？”

“你真的要躲着我？”厉绍钧脑子里除了那句‘我倒是想不见’，什么都听不进去。

温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脑子不好耳朵也不好吗？我都说了没钱，能带着熙熙去哪？”

“现在没有，不代表会一直没有。”厉绍钧认定了温言要躲他。

“我答应了不会躲就是不会躲，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温言说完就拉着小家伙往院子外去，温熙一边走一边向厉绍钧伸着手：“叔叔，吃饭。”

“爸爸，等等叔叔。”小家伙拉着温言，温言居然真就停下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动静之后，温言开口道：“你不去就说一声，不然他会一直等你的。”

因为是背对着，厉绍钧看不到温言的表情，他本以为温言又会和温熙说他是个大人了，不用管，谁成想温言居然真的在等他。

“去，我去。”厉绍钧大步上前，从温言手里接过温熙，一点也不介意他身上的泥点子，抱着一起出了门。

附近的小餐馆不少，温言随便进了一家，点了两个清淡的小炒。

“啊——”温熙张着嘴，乖乖接受投喂。

“熙熙，叔叔后面几天会比较忙，可能没办法来陪你。”厉绍钧明明是对着温熙说话，眼睛却一直往往温言那边看。

“叔叔回家吗？”

“不是，叔叔有工作。”

“那叔叔好好工作，等你陪我玩。”小家伙拍拍厉绍钧的手，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他。

“好，熙熙要等着我，你答应我了。”

“嗯嗯，熙熙等你。”

温言默默吃着饭，心里十分无语。一个说不定明天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的小家伙，他的承诺就更可靠吗？

厉绍钧果真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因为提前说过，温熙这一次没有每天在门口张望，只是每天睡觉前都会问温言明天能不能看到厉绍钧。

这天温言刚帮温熙洗完澡，正要给小家伙穿衣服，却听见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熙熙，你等我一会儿，不许偷偷玩水。”

温言打开门，门外是编造温言和厉绍钧狗血爱情故事的谢晋。

谢晋扛着厉绍钧，看到温言像看到救星一般。

“温先生，厉总喝醉了，一直吵着要见你，非要来你这边，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

“我照顾他？！你确定？”温言用手指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脸上都是不敢相信。

“厉总没喝多少，就是单纯的酒量差，他酒品很好，不会闹的。”

厉绍钧听到温言的声音，就像是机器人被输入了开机指令。他缓慢地抬起头，确认眼前的人是温言之后，直接伸着手把他抱住：“阿言，真的是你？我找到你了。”

“你……你放开我，谢助理你别走！”

醉鬼死死抱着温言不放，无论他怎么说都不松开。

“爸爸，衣服。”

小家伙等不到人，光着屁股从浴室跑了出来。

“叔叔！叔叔你回来了？”

温熙看到厉绍钧抱着温言，也伸手要抱，走到跟前却被酒气熏得捂住鼻子。

小家伙后退几步，离得远远的：“叔叔好臭。”

“嗯？”厉绍钧看看温熙，又看看温言，嘴角忍不住上扬，“两个阿言，我有两个阿言。”

厉绍钧终于放开温言，转而去追光屁股的温熙。

“小阿言，不可以不穿衣服。”

“不要，叔叔好臭，爸爸救我！”温熙使劲推开厉绍钧的脸，向温言求救。

“你放开他，一身酒气，熏死人了！”

温言拉开醉鬼，抱着温熙进了卧室，刚给小家伙穿好衣服，厉绍钧就晃晃悠悠地进去了。

“阿言？阿言？你别走。”

“你放开我！”

温言再一次被厉绍钧紧紧箍在怀里，温熙嫌弃地扇了两下小手，拿着玩具出了卧室。

和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无论温言怎么说厉绍钧都不松开，最后温言只能好声好气地商量：“厉绍钧，我手伤了，你这样我不舒服，放开我好不好？”

厉绍钧听懂了，他终于放开温言，可人还是一直跟在他身后，一步都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