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塘镇边缘的一片树林中,一辆被油布盖住的货车隐匿于此。四个人在车边围着一团篝火而坐。跃动的火光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阴暗分明。夸张而扭曲的黑影投射到周围的树木上。“赵大哥,干上一票时咱们在一家山野客栈里喝了一顿白茅酒。你对那酒赞不绝口。刚才在酒馆里我看到也有卖的,就带来一些,咱们再过过嘴瘾。”鲍三姐笑吟吟地拿出白茅酒,倒入四个陶碗中,然后一一分发给众人。
“还是你心细。”赵胡子接过酒碗,掂量了一下鼓鼓囊囊的钱袋,捋着胡子满意地笑着,“这头大象果然是咱们的聚宝盆。”
“赵哥,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尽快脱手拿钱吧!”王虎低声下气地劝道,“我家里老母还等着钱救命,耽误不起啊!”
赵胡子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家老母,与我何干?这喷火的大象是个稀奇货,能多捞一笔是一笔!”
王虎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但——”
“闭嘴!你做主还是我做主?”赵胡子厉声道,虎视眈眈地瞪着王虎。
鲍三姐见状,赶紧敲了王虎一下,打趣道:“就你着急?咱们这不是想趁着有机会就多赚点钱嘛!放心,出了榕塘镇,本来也没什么卖艺的机会了。钱一分也不少你的。”
王虎不满地嘟囔道:“说到钱我就来气!要不是英子下手毒,本来至少能抓两只活的来卖的!这一趟挣的钱起码翻一番!”
英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看着王虎:“你有意见?”
王虎嚷嚷道:“怎么?你也想砍了我,把我的钱给吞了?”
“都安生点吧!”鲍三姐喝到,然后对王虎说,“当时那几头都发了疯,你该感谢英子救了你一命才对!否则就算能抓到它们,赚了钱,你也没命去花。”
王虎瘪了瘪嘴,没再说话了。篝火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赵胡子抬起眼,望了望油布盖住的货车:“它很久没动静了。”
英子起身上前,扬手掀起油布的一角。“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身躯猛然向前,撞到了手臂粗的铁栏,带动着整个货车剧烈地震颤。爆发出的巨响把篝火边的三人吓得身子后倾,但近在咫尺的英子却不为所动。伤痕累累的象鼻穿过栅栏拼命前伸,距离英子的面部只差不足十公分。一声凄厉的象嚎从阴影中传来。
“吵死了,野种。”英子淡淡地说。
大象不停地喷气,圆睁的眼睛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榕塘镇周边常年气候温暖湿润,客栈的墙上四处都长满了墨绿色的霉斑。被褥软塌塌地摊在床上,摸上去又粘又湿。木制的茶几缺了一角,遍布着虫蚁咬噬留下的孔洞,仿佛一碰就会碎成一摊木片。江北拿起桌边的一盒火柴,受潮的火柴怎么摩擦也无法点燃。试了十几根之后,她终于擦出了火光,点燃了蜡烛。火光一亮,一只手指节大小的甲虫被惊得飞出窗外。“笃笃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贾三文拎了一袋子叫不上名字的热带水果,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江大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餐前水果,其中不少是从西边进口来的。大概只有在榕塘镇才有这种口福。”
“榕塘镇近日可有什么异常?”江北迫不及待地问。
“嗨,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贾三文摆摆手,“人嘛,都是这样。平日里没觉得有什么,可一旦仔细想想,不正常的事情能啰里啰嗦说一大堆。家里有鬼影啦,藏的私房钱无缘无故消失啦,家人晚上说一些奇怪的梦话啦……没什么有用的。”
江北见他不敢看自己,便说:“我们应该已经达成共识了。你可不能再搪塞我。”
见自己实在藏不住了,贾三文叹口气说:“镇里许多人都说,五天前看到过一只能喷火的大象。大象的主人说这是他们从西域带来的神象,忽悠了他们不少钱。”
“真的有能喷火的象吗?”
他耸耸肩:“我也怀疑啊。但是,一个两个人这么说就算了,十个八个人都说亲眼看到了。也许是变了什么高明的戏法吧?”
江北望向窗外:“那头大象现在在哪里?”
“五天前表演过后就没人见过了。按理说,这么大的目标在镇里来回走动,总该有人见到才对。哪怕给藏起来了,那每天需要消耗的食物也总该有人见过。除非……”
“除非它离开了。”江北沉声道,“与此同时,镇子里的灾相也消失了。”说完,她便穿上外套,拿起了桌上的木剑。
贾三文愣愣地问:“这就要出门?”
“真正崇拜象神的人,不可能带着神明在街边卖艺。这是一群伪装成旅客的偷猎者。”江北把木剑别在腰间,“但问题是,这么大的一个目标,他们是怎么做到离开镇子并掩人耳目的?”
贾三文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我听说有一条运输垃圾和泔水出镇的林间小路……”
江北展开地图,焦急地问:“在哪里?要尽快赶上他们!”
贾三文左手按住地图,右手拿出两个山竹:“你先吃点东西,我就告诉你。”
江北拿过山竹,随手放到了口袋里:“快说!”
贾三文叹了口气,卷起地图,把水果袋子背在身后:“还是我来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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