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李响借着月光回了家，路上的磕磕碰碰李响并没有在意，回到家的时候李朝阳已经做好了晚饭。

看见桌上的碗筷时李响忽然想起这里放着的碗在将来会多出好几个。

他的嫂子，他嫂子会和他哥生好几个孩子。然后桌上的碗筷多起来，他会变成一个被围在家庭之外的弟弟。

空落落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李响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他回到房间，连洗漱也不想了，房间里面很黑，李响没有开灯。

李朝阳以为他干活儿累了就没有再喊他。

那天之后李朝阳开始忙了起来，反倒是李响开始闲了下来。他没有再跟着李朝阳的屁股后面跑，甚至开始早出晚归。李朝阳忙起来的时候也以为李响上工忙，也没有过多的询问。

李响没有上工的时候没有呆在家里面，他开始是朝村子外围跑，后来会遇见路远，路远就带着他到处走。

于是李响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文昭并不是路远的表兄弟，比如村子最外围有一个山峰，在最顶上的时候能看见很远的地方，那座山峰很高，空气很好，李响很喜欢去。

路远带着李响跑了很多地方，村子很大，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互相认识的。只有挨着的地方才会互相认识，李响在天天往路远家跑之后迎来了一些话语。

那天他照常想要去找路远，但是有一个妇人拦下了他。

“小伙子，我看你总往这边跑，我劝你不要去。”李响还没有问为什么，那妇人就接着说道。

“你不是这周围的应该不知道，路远有病，他喜欢男人。你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李响沉默半晌，妇人以为自己劝住人了，遮住眼圈的红就要离开。李响喊住妇人，“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到处说嘛？”

妇人朝他笑笑，“不怕，我只是劝劝你，他们听到风声会自己走的。”

李响并没有回家，他看着妇人走远，而后在转身之后看见了路远。

路远笑着看他，“你现在是要回家嘛。我正好今天没空。”这句话里面带着的是对李响离开的笃定。路远不知遇见多少这种人了，最后都是远离他，就像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样，嘴上说着不在意，在路远靠近的时候却总是浑身僵硬不敢动弹生怕被碰到。

李响并没有在意路远说的话，他问路远。“刚才的人是谁。”

路远看着李响走过来，脸上的笑也展开来。“那是我妈妈，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

最后两人来到了那座很高的山峰。李响忽然想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遇到你嘛？”山风拂面，路远在花香中看向李响，“为什么？”

“我哥要结婚了，他现在不结婚以后也会结婚。那天，来相看的人说，我这么大一个吃白饭的，她觉得是拖累。”

李响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那是养他长大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他或许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么失常的原因，但他不敢说出来。那是不被允许的感情，是让李响心惊胆战不敢触碰的存在。

“对了。”李响笑了笑，他说：“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是我哥捡回来的。”所以在说拖累的时候才会那么在意。

从很小的时候周围就会有这些声音出现，就算李响再心大也忽略不了这些声音。他们说的也确实是事实，李响觉得那些人说得很对。

他确实是拖累，只是李朝阳没有说。那些存在于周围的声音从未断过，李响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忘记那些声音。

在他高中之后，那些声音就再没有出现过，村子里面鲜有读过高中以上的，那些同龄人不是早早辍学打工就是早已经成家。李响在考上一个中等学校以后那些质疑的声音就再没有出现过了。

于是他天真的以为那些声音真的不会再出现，所以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他还是那个拖累，还是那个李朝阳捡回来的小包袱。

在李朝阳面前说不出来的话在这里很轻易的就说出口。山上的风总是很轻柔的拂过脸庞。李响想，山风原来这么温柔，只是温度有些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