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迎接复苏之人(上)

在这个世界中,有一处如梦似幻的所在,名为“缝隙之家”。它仿佛从尘世的喧嚣中悄然隐去,由砖石精心砌成,纯白的地面、墙面与穹顶交织出一种奇异的氛围,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空间悄然扭曲。这里的气息独特而宁静,宛如蛛网的核心,神秘的韵味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异空间与外部空间通过奇妙的连结相互交融,如同天然海绵的孔洞,充满了无尽的未知与神秘。

在神秘的“缝隙之家”中,居住着四位红瞳白发的魔力巅峰者。这里远离尘嚣,超脱于寻常之地,是极致纯粹的神秘领域。宽敞宏大的中庭中,纯白的正方形地面宛如一个稳固而平静的框架。四个角落,四股螺旋状的台阶高高盘旋而起,直达屋顶。房间的数量和大小可以随主人的心意而变化,充满了奇幻莫测的色彩。一座纯白的水瓶静置于其中一个房间,流淌出水晶般璀璨的星沙,为这神秘的空间增添了一抹奇幻的气息。

此时,艾莉正静静地凝视着悬于异空间之外的弯月,心中思绪万千。沉重的使命感与深沉的不安如同巨蛇般萦绕在她的心头。她暗自思忖,如何才能牢牢抓住所有的变数?若是启用某个下策,是否能成功把握未来的走向?艾利欧站在她的身后,同样静静地望着那轮明月。血亲之间的默契无需言语,亲人的所思所想彼此皆能心领神会。

他们感觉身体变得轻盈无比,仿佛即刻便能飞上那轮高悬的月球。这种奇妙的错觉同时在艾莉和艾利欧的心中浮现。艾利欧身着一袭紫色的法袍,没有用兜帽遮住耳朵,这是他鲜有的卸下防备之时。他对陌生人充满戒备,而对家人却毫无设防。

“艾丽和艾利斯,今日便能苏醒。”

艾利欧一边在心中默默筹划着后几周的行动,一边轻声对艾莉说出了这句至关重要的话语。对于艾莉而言,回忆如同五彩斑斓的长飘带,而与艾利欧相关的记忆则像一把剪刀,裁剪出每一个独特而暧昧的时间片段。她铭记着与四人相关的每一件重要之事,但具体日期却在记忆的长河中渐渐模糊。在这漫长的两千年间,她深爱的家族一直陪伴在旁。那些漫长而又复杂的记忆,零碎却又有规律,她的心总会不经意间陷入一段过去的时光。

“我期望大家都能活到最后。”

艾莉在长久的怅然之后轻声说道,随后转向那细密的荆棘丛。棘刺们缓缓让开道路,露出了被遮挡的蔷薇。这里没有风雨的侵袭,也没有太阳的照耀,仅因那纯粹的白色而显得明亮异常。那些如标本般的蓝蔷薇仿佛忘却了时间的流逝。艾莉的眼神游离不定,但期望却格外真切。她缓缓地对艾利欧倾诉道:“不只是名单上的人,名单以外所有美好的事物,也都应该留存下来。不然那是不公平的,也不应该如此。”

末日若至,人或许已无关紧要,至少要把所有树木的种子和魔物的蛋都留存一份!存档啊存档,要有存档的意识——艾利欧想起玛奇亚斯曾说过的话语,内心却敲响了警钟。名单之外的事物,真的具有非保护不可的价值吗?他反复思索,最终沉沉地回应道:“……如果非那样不可,我一定会帮你!”

站在庭院前,艾利欧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那永恒绽放的花枝上。他渴望世间的每一朵花都能如此旺盛而恒久地绽放,却又无暇顾及。玛奇亚斯的愿望、艾莉的愿望难以实现,也似乎并无实质的意义。现状就如同那道著名的火车问题:失控的火车即将呼啸而过,两队人被捆绑在Y形铁轨的两端,一队人数众多,一队人数稀少,而你手中握着控制列车前进方向的拉杆。从功利的角度来看,为了保全铁轨上的大多数人,就必须牺牲另一队人数较少的人。他们的处境亦是如此相似。他们四个观测者所要做的,仅仅是停下那列失控的小车,守护住极少数的人罢了。

艾利欧并不认为自己有拉下车闸的权利,但倘若他们四人中必须有一个人来拉车闸,那必定会是他。倘若他是一个暴戾无情的人,或许就能随意处置生命,可他并非如此疯狂。对于拉下车闸这件事,艾利欧不可能推卸责任,也不会逃避。前方的道路自始至终只有一条,无处可躲。或许对于陷入困境的他们来说,临死前的挣扎便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抗。

“安稳的生活是美好,”艾利欧仿若自言自语,又似在对艾莉诉说,“无需任何改变,根本没有必要前往外面的世界,只需将那些不安定的因素统统抹除即可。”

“是啊……这样的日子,”艾莉凝视着其中一朵蔷薇,俯身轻轻抚摸它的花冠,就像是在轻抚某个人的脸庞,倾泻着内心的情感,“既没有烦恼与压力,也无需强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非要说,还真是理想呢。”

“太过理想了。”艾利欧临时变出一个约两米高的白色圆柱,倚靠着它陷入沉思,而后默契地接上艾莉的话语。

“没错,太过理想与安逸了,显得如此不真实。”

“……不过,我们原本就是不真实的存在。”

“这话,玛奇亚斯也说过?你果然对此很在意。”

“很在意。”

“是啊,我也是。”艾莉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总是不知不觉间便陷入各种回忆之中。”

“依顺序而言,我先加入冒险团。”艾利欧的话语格外成熟稳重,与他十六七岁的外表极不相符,“不论是否顺遂,也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肩负起全部的责任,姐姐。”

“不不,我们要风雨同舟!怎能让艾利欧你独自一人背负所有事呢?绝对不行!说来,”当提及“舟”这个字时,艾莉的心中涌起一丝不自然的感觉,但转瞬即逝,“艾利欧你真的很久没喊我姐姐了。”

“……我们无法逃避,也无需逃避。”

“其实……也无人能够逃脱。不是吗。”

艾莉对着蓝蔷薇花丛陷入遐想,想着与弟妹们重逢的喜悦,想着他们四人的未来。忽而,她从幻想中抽离,转身离开花丛,缓缓走近艾利欧。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响起。艾莉一边走着,一边由衷地期望她和她的家人们能够安稳地生活下去,直至永远。然而,那高悬的月亮背后仿佛有着无数不祥的暗影,似乎想要将危机与灾厄的意蕴刺入这箱中的世界。

一阵轻微的眩目光线使艾莉神情恍惚,她赶忙捂住眼睛,遮掩住内心的后怕,俯身祈求平安。她轻轻叹息,那可怕的预感渐渐在心中浮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与弟妹们应对世界毁灭的决心愈发坚定。然而,在这预感之中,最为绝望且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他们四人中的某人,必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去不复返。平衡将会被打破,再也无法维系。在这一刻,艾莉无比真切地意识到了这些事情。第一个倒下,第二个、第三个……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艾莉抬头望向弟弟艾利欧,即便她竭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但那双如鹿般温婉的眼眸中,平日总是满溢的笑意与从容,此刻也已悄然消散了些许。然而,她依旧面带微笑。

“待会见。”

艾利欧说完,那白色圆柱随即消失。他转身径直走向缝隙之家那扇正缓缓开启的纯白色沉重门扉。

艾莉感叹,她的弟弟总是如此可靠。她也不能灰心丧气,因为她是最为年长的姐姐。所以,她必定能够守护最重要的家人们,珍视过去、未来以及现在的所有时光。身为时之魔女、守护者之一,她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即便要牺牲自己,也要救下弟妹——艾莉对此深信不疑。

艾丽与艾利斯即将醒来,亲人之间时隔一年的再次相会即将来临。艾莉又想起了他们四人之间过往的点点滴滴,心中雀跃不已。她驻足静立,重新振作精神,心境也平和了许多。怀着无论遇到何种困难都能共同面对的坚定信念,她目送着艾利欧走向家中。那身着深蓝色法袍、身形瘦削却坚韧的背影,最终融入了那一片纯白之中。艾莉站立了许久才缓缓离去,而在此之后,重逢的序幕即将拉开。

苏醒的时刻已然来临。位于中庭左上、左下、右上、右下的四个形状分别是:蓝色的菱形、红色的方块、青色的圆、紫色的三角。这些形状恰好对应着艾莉、艾利欧、艾丽、艾利斯四人的符号。

艾利欧踏入大门,心境略显反常,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步伐如此沉重。似乎,他也和艾莉一样,产生了极为糟糕的预感。但艾利欧必须唤醒他们,否则他们将毫无退路可言。

即便可以先唤醒寡言少语的艾丽,艾利欧却选择先去唤醒让他颇感棘手的艾利斯。他做事向来习惯先处理棘手或更具难度的事情,即便是小事也同样如此。他此刻一言不发,因为一年未曾见面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略感局促不安,又因要面对艾利斯平日里常常挂在嘴边的示爱而颇感无奈。纵使他心中百般不愿,也还是踏上了那螺旋上升、对应着三角形状的长长白色台阶。他每迈出一步,台阶上便会掉落一些紫色的三角形法术纹路。

其他人的台阶远没有如此花哨,唯有艾利斯的台阶宛如秀场的舞台一般。艾利欧走在上面,心中满是纳闷。大概只有他走上去时才会有这种感觉吧?那些紫色三角几乎紧贴着他的法袍,就像孩童一样成组地围着艾利欧绕圈嬉戏。有几个三角碰到了他的耳朵和手臂,又一下子消失不见,仿佛在戏弄他,就如同艾利斯本人的行为一般。面对此景,艾利欧的心中自然不可能毫无波澜。愠怒、懊恼、烦闷,还夹杂着一点点想念,复杂的心情在他的心中交织涌动。

一路沿着台阶走向二楼,视野逐渐抬高,尽头是一条长长的走道,而走道的尽头是一扇白色的、无法辨别材质的门。四个守护者的房间和走廊有着相同的样式,但房间内部的模样却截然不同。艾利欧站在门前,轻轻推开那扇门扉,他对这间令人不悦的房间颇为不喜。

房间里,主色调是纯白,还有各种物件上深浅不一的紫色。白色的花瓶中,插着一朵永恒绽放的紫色蔷薇,绽放出一种令人误以为它是正常事物的错觉色彩。深紫色的沙发、高脚座椅、梳妆镜,再就是一些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奇妙物件,比如那个紫色半透明的香水瓶,如同史莱姆一般柔软。

奇怪的是,对于玛奇亚斯的房间,艾利欧下意识地觉得所有东西的来路都很安全,但若是看到艾利斯房间里有奇怪的东西,就会默认全部是弟弟从黑市顺手牵羊得来的不明纪念品。他并不在乎艾利斯偷走人类的东西,关键是东西本身是否安全。巨量的拼图散落在地上,尚未完成,在这里显得格外醒目。绛紫色的小拼图一个个,有大几千个,拼成之后的图案将是一个巨大的紫色三角。虽然,若用魔力去拼的话,只需一瞬间。不过,房间的摆设和大小会随着房间主人的状态而变换,当精神稳定的时候,里面的陈设便是熟悉的模样。此刻,这房间里所有紫色的东西,仿佛要粘连在一起。

艾利欧走到房间的正中央,艾利斯,一个掌握着光之魔力的观测者,正静静地躺在纯白色的六边形玻璃棺材中。艾利欧伸出右手,手掌紧贴玻璃之棺,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苏醒的术式——一个直径大约一米的黑红色圆形咒文在他的右手臂之上浮现,如鲜花般瞬间绽开,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半分钟。术式顺利成功,咒文随即消失不见,站在原地等待的艾利欧表情中夹杂着些许不情愿。

艾利斯就像是刚刚从千年冰雪中解冻一般,缓缓从中起身,半坐着,极其温柔地看着艾利欧,轻声道了一句:

“早安。”

艾利斯是艾利欧的弟弟,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位观测者。他与哥哥的年纪相仿,同样拥有着白发红瞳。此刻的艾利斯,模样就像是从冬眠中苏醒的狐狸,纤细而又让人难以捉摸。他用奇特的腔调对艾利欧说道:“我最最亲爱可敬的艾利欧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好久。”

“早。”艾利欧阴沉着脸,仅仅回了一个字“早”,便不打算多停留,打算转头离开,不想浪费丝毫时间。因为艾利斯总是神秘莫测,让人难以应对。

“你是在担心我呢,对不对?”

一袭白衣的艾利斯从玻璃棺材中走出,仿佛是从童话世界中走出的王子,高贵、优雅、神秘且充满魅力。又好似古堡中那淡色的高贵吸血鬼。

他身着的白色礼服,宛如夜空中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纯净的雪地之上,散发着迷人而清冷的光辉。那衣服的面料似乎是由一种极为细腻的丝绸制成,触手生滑,如流水般柔顺。轻轻拂过,仿佛能感受到它在指尖下微微颤动,宛如拥有生命一般。每一寸面料都折射出淡淡的光泽,那光泽并不刺眼,而是柔和而温润,如同珍珠的莹润光芒。他的双眼仿佛是两汪深邃的潭水,红得炽热而深邃,如同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既温柔又危险。他的发丝如同冬日初雪般洁白无瑕,柔顺地垂落在肩头,他的存在就像是一首未完成的诗,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与可能。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遥远的故事。

艾利斯向着艾利欧的位置挪动了一个身位,狐狸般的眼眸中满是暧昧的深意。艾利斯总是笑嘻嘻的,尤其是和他唯一的兄长在一起的时候。艾利欧仿佛感觉脖子上被套上了一只阻碍呼吸的皮革项圈,在这奇怪的气氛中感到浑身不自在,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

“……事情的进展如何?”

艾利欧错开话题,开口问道。

艾利斯只是微笑着,并未言语,他抿了抿嘴,然后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作罢了。

另一边,艾利欧不可避免地后悔将弟弟唤醒,于是干脆不再回应。艾利斯见状,轻声笑了起来,约莫几分钟的静默过去之后,他乖巧而又狡猾地,说出了和预想中一样巧妙的回问:

“……很好哦?我这里一切顺利。我们真的、真的、真的、好久不见了。哥哥——我好想你——你也一样想我,对么?”

“完全不!”艾利欧冷着脸果断否认,相当不自然地问这个光是看着就令他头疼的人,“我得走了。”

艾利欧的话音还未落下,艾利斯便挑起了话头:

“我这不是大病初愈嘛?”

“你活蹦乱跳的!一点都不像是得过病的样子。”

“那……至少也给我点指甲盖大小的关心吧?”艾利斯全然不像才生过病的模样,更像是刚睡过美容觉一般。听了哥哥的话,他乖巧地露出笑颜,翘起左手小拇指,闭上左眼,以一种失宠的语气小小地埋怨道,“一点点关心就好了哦——我最亲爱的哥哥?”

“…我真拿你没辙!”

与面对异常现象时不同的烦躁感在艾利欧的心中聚集起来,他并不擅长处理人情世故,而事情似乎又真的如同艾利斯所说的那样,再等一下也并无不可。

“你就稍微陪我一小会儿嘛。”

“……哼。”

艾利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知道又要被艾利斯纠缠好一会儿了。艾利斯的举动总是让艾利欧心烦意乱。作为哥哥的他,只要和弟弟在一起,就会变得烦躁不堪,也比平时更加易怒。

“这可是我们两个久违的,亲人重逢哦?你没有什么礼物要送给我吗?你最喜欢的巧克力,我很想要呢!能分一块给我吗?算是给病人安慰的小零食,小小的、亲人专属安慰剂?”

艾利欧只想堵住艾利斯的嘴,于是,直接用魔力变出一大板锡纸包装的巧克力递给了他。

“居然是现做的!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了!”艾利斯美滋滋地吃了一块,说道:“巧克力吃进嘴里,有哥哥魔法的香味,很独特哦?”

“怎么可能有。”

“你吃不出来吗?好奇怪喔——我每次都能尝得出呢。”

“我先走了,你赶快到中庭。”

“不会,我怎么忍心让你久等呢。”

不管是一天还是一百天,艾利斯对兄长的爱都不曾消减过一分,千年如一日的恒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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