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一间破败的木屋外,几个女人就着昏暗的月光,边忙着手里的活边聊着。
“虎子娘,你那今天卖了多少?”张婶边数钱边问。
“六十多文。”虎子娘乐的合不拢嘴:“你们呢?”
“我们多点,八十多文。”小凤姑娘简直要乐疯了:“想不到有一日我也可以赚钱!”
“就那阵势,薯片刚拿出来,那些小孩嗡一下就扑了上来,差点把薯片挤洒了。”张婶儿心满意足,把钱收在一起计了总数:“去了成本九十文,今日咱们净赚五十五文。”
“若能日日如此,这日子就有盼头了。”虎子娘有点湿了眼眶,赶紧低头擦了擦,从竹篮里掏出个饼子递给正在门口玩的虎子,又递给夏浅一个:“都是托姑娘的福,姑娘趁热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酥脆了。”
夏浅躺在木屋里,听几个女人聊着天,笑着接过饼子漫不经心的啃着,心里琢磨拿剩下的钱做点什么。
半个月前,夏浅意外受伤穿越到这个未知世界,躺在大雨的街市上,奄奄一息时得眼前几个女人出手相救。
那时她高烧之下无法挪动半分,若要活下去必须依靠眼前这几人,她只能赌人性本善,这帮穷困潦倒的难民既然救了她,就不会扔下自己卷钱逃跑。
夏浅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只有九颗转运珠,她只后悔为什么平时不穿金戴银。当看到女人们接过转运珠时迷恋的眼神,更让她心中多了一丝懊悔。
但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当二张银票放到她手上时,夏浅已经从穿越的恐慌中平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作为救命之恩的酬谢,也决定要帮她们好好的活下去。
现代的她是一所职业高中老师,谋生手段自是不少,两张银票在手,低成本做点现代小吃,赚点糊口钱应该不成问题。
当得知土豆南瓜价格亲民时,夏浅有了主意,炸薯片和南瓜饼简单易学,灵魂只在调料上。
只是身体虚弱无法动弹,单凭口授不知道几人是否能学成。
得知夏浅打算出钱带着大家摆摊时,女人们喜出望外,马不停蹄采购了土豆,南瓜,干红辣椒等调料,按照夏浅的指导,一步步竟然将炸薯片和南瓜饼就做成了。
此时遍地柳树,夏浅就地取材,教小凤姑娘编柳条小筐装炸薯片和南瓜饼。小凤只一次便掌握了技巧,不大工夫,一摞小筐便好了。
第一次出摊便首战告捷,终于不必再过伸手乞食的日子,几人按捺不住兴奋,与夏浅商量明日是否多做一些。
夏浅点点头:“还需量力而行,适当增加一些也是可以的。”
经过这几日休息,夏浅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打算出去看看真实的古代街市,顺便找找合适的房子可以租住,眼前这个破屋虽然没人赶,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夏浅发现,真实的古代街市,与流传画作中描绘的几乎一模一样。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有遛弯闲逛的,有挑担子卖货的,叫卖声、说笑声此起彼伏。
越往街市里面走,两侧的小摊越是密集,摊位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多是女人和小孩驻足摊前挑挑拣拣。
小摊后的楼屋高低错落,有茶舍民房,也有店铺酒肆,夏欢一路留意着两侧小摊上卖的东西,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突然,不远处骚动起来,隐约有老人和女人的哭喊声,夏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凑过去一看,一个面相猥琐,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和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拉扯,边上跪着不停磕头的白发老头。
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但是没人出手,可见这猥琐男在当地有些势力。
夏浅大概听明白了,猥琐男扔下一张银票便要强行拉走妇人,至于去哪里说的含糊其辞,妇人与老人自是不愿,奈何体力上争不过男人,眼看就要被拖走。
生性热血的夏浅见不得这个,但是自己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正面硬来肯定要吃亏,想了想,闪身躲进一条巷子里,捡起地上一颗不小的石子,手腕一抖,石子闪电般飞向猥琐男,同时夏浅粗起嗓子高声喊道:“都让让都让让,官府来了。”
随着她这一声高喊,身后随即有人细声细气的高声附和:“快快,官府来了,快闪开!”夏浅回头一看,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手拿团扇半遮着面部,然而穿的却花红柳绿。
见夏浅回头,男人举起团扇扭捏的打了个招呼,结果露出涂了胭脂的血盆大口,活脱脱一个娘娘腔。
夏浅一惊之下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谢谢二字生生咽了回去,只向娘娘腔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众人一听四下闪开,那猥琐男肩上被石子击中,正疼的龇牙咧嘴,乍一听官府来了,顿时慌了神,放开妇人一溜烟跑了。
夏浅得意的拍拍手,静静尾随着妇人和老人加快脚步出了城,方才放心的按着来时一路做的记号折回。
只是,夏浅并不知道,那一颗击中猥琐男的石子并非是她所投,而是娘娘腔所为。
此时天色已晚,街上行人渐少,夏浅担心找不到回去的路,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正经过一条巷子,夏浅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似乎是女人被压制住的呜咽声,管闲事的心顿时又按捺不住,顺着声音寻过去,发现巷子尽头两个男人正在捆绑一个嘴里塞着布的年轻女孩,女孩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
夏浅快速评估了一下两个男人的体格,感觉自己不是对手,四下观察中听得身后院子里有低低的狗叫声,心中有了办法。
她顺着狗叫的声音悄悄摸进一户人家的院子,左手将黑狗一把按住,右手麻利的单手解开狗绳,抱起受了惊吓狂吠的黑狗便冲回去。
这边两个男人刚打算扛走女孩,突然听见由远及近的狗叫,回头一看,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狗扑过来张嘴便咬,后面跟着怒火中烧、举着棒子的主人,吓得二人魂飞魄散,扔下女孩便跑。
眼看女孩安全了,夏浅快速过去解开捆绑着女孩的绳索拉起来便跑,直到灯火通明的酒楼前才停下。
气喘吁吁中,女孩哭着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女孩也是逃荒的难民,路上与村里人走散,只身一人边讨饭边寻亲。
今日见天色晚了想在巷子里缩一夜,不想被那两个男人遇见,便要绑了自己卖给大户人家做妾。
“那你眼下如何打算?”夏浅不由得担心女孩的安全。
女孩落泪摇头:“无处可去,能活一日算一日吧,爹娘都不在了,也不知道去哪找村里人,她们是不是还活着?”
想想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夏浅叹了口气,起身离开。然而刚刚的一路狂奔已然迷了路,站在大街上,夏浅再次体会了一个人孤零零在一个完全陌生地方的心情。
她回到女孩身边:“我也是刚来此地不久的难民,家里还有几个人,你若不嫌弃,就和我们一起做个伴吧。”
看着女孩眼睛里焕发的光彩,夏浅也开心起来,但这开心转瞬即逝,也不知道找了多久的路,二人又累又饿,就要放弃的时候,远远的见虎子从斜街路口跑出来,边跑边喊着夏姐姐。
前不久夏浅才知道虎子还有个大六岁的姐姐在路上走散了,也因此虎子非常喜欢黏着夏浅,生怕哪天这个新姐姐也不见了。想到此,夏浅眼眶一热。
原来虎子娘几人在破屋左等右等不见夏浅,实在坐不住出来寻她,见她安然无恙,终于放下心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刚想给大家介绍,夏浅才发现还不知道女孩名字。
“林莲心。”女孩怯生生的。
几人这才注意到夏浅身边的女孩,听了来龙去脉,张婶忍不住拉着莲心的手同病相怜:“幸好遇上夏姑娘,往后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回家一商量,大家都是外来的,人生地不熟,安全起见,还是在破屋附近摆摊比较好。
说着话,张婶儿抱过来一捧红丝线,原来附近绣楼老板欠钱跑了,绣楼里值钱的都被债主拿走,剩下这团乱糟糟拆不出来的丝线就扔了,碰巧路过的张婶便拾了回来。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啊!”夏浅脑子里立刻有了想法,简单吃过饭,几人就着月光,一口气将丝线全部拆了出来。
夏浅将几缕线缠成一根粗线,接着手指上下翻飞,不大工夫,一个漂亮的中国结便成了。
“多好看,姑娘们肯定喜欢。”小凤拿起中国结在自己身上比划:“我打个赌,这绳结在街市上一摆,有一个卖一个,有一双卖一双。”
“这绳结名字若起的好,就会更好卖。”莲心说到了夏浅心上,她也在琢磨什么名字可以提高卖价。
“你说呢,有什么好名字?”夏浅直觉莲心是读过书的人。
莲心低头把玩着绳结:“一根红绳编织而成,寓意一心一意,叫同心结可好?”
众人纷纷点头,这名字太讨人欢心了。
不出所料,同心结一出摊便被女人们挤得水泄不通,面对一枚十文钱的价格毫不犹豫,不大工夫,几十个同心结被一抢而空,没买到的女人急的直跺脚。
这无本买卖一下赚了几百文钱,夏浅知道要饥恶营销才能细水长流,嘱咐几人手艺千万不能泄露出去,每日里仍旧只卖五十枚,而且隔三差五还会推出新款。
夏浅也闲不住,在破屋不远处摆摊卖凉皮。虽然还未入夏,气温已经有些燥热不堪,这时候来上一碗凉爽酸辣的凉皮,别提多痛快了。
这日,她刚忙活完,坐在树荫下听食客天南海北的聊天,正听得说到官府今日通报失踪妇孺与日俱增,突然对面卖簪子的母女摆的小摊前人群一阵骚动。
夏浅跟着众人围过去,一看是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强行要带走年轻女孩。
女孩哭诉着:“我只借了二百文钱,当日说好五分利,三十日归还本利。如今刚过了十日,他们便要我先还四百文钱,这不是骗人吗?”
男人嘿嘿一笑,掏出一张纸:“白纸黑字,你亲自画的押,大家伙可以看看。”
周围好事的接过去看了看,确实如男人所说。男人得意的把借据收起来:“别说三十日,就是三十年你也赚不回来这些钱,趁早跟大爷我走吧。”
女孩顿时泪如雨下:“当时有账房先生给我念的借据,不是这样写的。”
“少胡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说的什么账房先生在哪,找出来给你作证啊。”
说着,又要拉扯女孩。
“住手!”夏浅一听就是高利贷骗子,顿时怒火中烧:“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有没有王法了?”
其中一个胖男人看了看夏浅,不屑的挥挥手:“老子就是王法,少多管闲事。”
“我看你是王八!”夏浅上前一拳击中男人下巴,反手抓住男人要打向自己的手,抬起右脚来个飞踢,男人瞬间飞了出去,趴在地上疼的哎呦直叫唤。
另一个同伙眼看不是夏浅对手,赶快扶起地上的“王八”,扔下一句“走着瞧”便跑了。
自从来到这里,夏浅日常的跆拳道练习便断了,今日活动了拳脚,顺便还救了人,身心俱爽。要不是照看凉皮摊子,今日必定要追上去将二人好打。
母女二人对夏浅千恩万谢,众人也渐渐散了,此时夏浅冷静下来,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那两个男人很可能会回来报复自己,联想到传说中失踪妇孺的事,看来搬家提高安全势在必行了。
结果夏浅还是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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