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言书城外面是一条很宽的林荫道,就算是冬季,也枝繁叶茂。底下行人穿梭,散布,吃饭,赶路,还算热闹。
裴以迈扫一眼电梯,朝向店外,难为情说:“千书,不太合适。”
她这才反应过来,书店是大片落地窗玻璃门,和坐在大街上没有什么两样,三楼还有其他负责人在工作,万一下来看见这个情况,她更解释不清。
“算了…”
她走近,伸手往他后脖颈处,想确认伤情。
裴以迈抓住她手腕,“我不是小…”
“别动,我看看。”她蹙眉,拍掉他的手,“再大也是小孩子。”
说完,慢慢翻开领子,没看见伤痕,又将衣服往下拽。
她拽衣服的时候,刮到他后背,裴以迈“嘶”了一声,吓得薛千书赶紧住手,从一点小缝隙捕捉情况。
肩膀往下,是一片她看不完的淤青,乌黑,暗紫,密密麻麻,她看得头皮发麻。
但裴以迈身上没有一丝药水的味道,肉眼不见,根本不知道他受伤面积那么大。
薛千书后背跟着麻痹,腿发软站不住,将双手搭在裴以迈肩膀上,“怎么回事?裴承尘弄的?”
下意识把裴以迈身上所有的伤都归咎到裴承尘头上,她生气问:“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我去找他。”
转头要冲出去,被裴以迈一把拽回来,拉扯到后背,他又咧了一下嘴角。
“不是他。”裴以迈深呼吸,小声说。
“你别动了。”她赶紧收力,退回他身边,直直盯着他问:“那是怎么回事?”
用眼神告诉裴以迈,不说实话,她还会继续问。
裴以迈浅笑,“家宴那天留下的。”
“裴老爷子?”
“嗯。”
犹如五雷轰顶,她以为裴贤禅是裴家唯一一个会在关键时刻保全裴以迈的,没想到下手这么重。
“小迈,你告诉我,小时候你是不是也被他打过?”她望着他,泪水在眼眶内打转。
原来裴贤禅会对他动手,所以是不是还有她不知道的,小时候裴以迈和裴承尘发生冲突,进书房没多久,出来就变乖了,是不是因为挨打了,打在后背上,她看不出来。
“千书。”裴以迈眼神慌了一下,手抓在她肩膀上,弯腰,“不疼,真的,我以前也没有…”
“走,我送你回去。”她不听,吸了吸鼻子,转头拿起桌上的包跟特产,拉着裴以迈往门外走。
裴以迈没抗拒,任由她拉,跟着她的脚步走,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她在牵了他的手,但她是不开心的。
从他开始计划到现在,她流了好多次眼泪,裴以迈突然有点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了。
比如现在,伤口是不疼的,他撒谎了,但他必须走这一步,将她对他的感情外化出来,尽管那可能不是爱情。
薛千书走到迈巴赫副驾,转身拍了拍他口袋,翻出车钥匙,解锁,打开车门,让裴以迈上副驾,自己转到驾驶座。
见裴以迈后背不敢贴着靠椅,她才想起来,裴承尘去她家闹事那天晚上,他也没有靠着沙发。
懊恼,她以前对他是不是,太不上心了,这都看不出来。
“坐好了,我先送你回去。”转过眼,踩下油门,开着他的车,去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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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客厅,裴以迈直直坐在沙发上。
“上衣脱了,我去找药箱。”她命令说,跑去翻着柜子找药。
回来的时候,裴以迈依旧正襟危坐,没有要脱衣服的意思,她走到一旁蹲下,边打开药箱边问:“干嘛不脱?”
将跌打药水拿出来。
等她把东西准备好之后,裴以迈还是没有动静。
“害羞?小时候我又没少帮你上药,这会儿害羞什么。”薛千书随意说,像是和小时候的裴以迈说话的语气,丝毫没有察觉到裴以迈的不悦。
“真的要我脱?”他重重问了一句。
“不然怎么上药?”薛千书没把他的语气放在心上,当是裴以迈对脱衣服的怨言,用姐姐的语气说。
“好。”裴以迈点点头,将大衣脱去,扯下领带,解开西装扣子,全部挂到沙发靠背上。
姐姐也是女人,姐姐也有荷尔蒙,他不信她就这么吃斋念佛。
薛千书撕开棉签包装,拧开碘伏,摆好,转头,呼吸骤停。
裴以迈本身皮肤就白,衣服盖住的地方更白,小时候瘦得皮包骨,多年不见,现在处处都是锻炼的痕迹,精瘦的腰线在皮带处消失,腹肌纹路清晰可见。
自上而下,一块、两块、三块…六块…七…
第七块和第八块的位置让薛千书猛地挪开眼神,不敢直视,越界了。
“怎么?”裴以迈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毫不介意问:“不是要我脱?”
“你…你转过去。”她咽着口水,背过身坐在他左边,连余光都不敢往那边跑。
她只在自己写的书里描绘过成熟男人的身材,真的摊开在眼前,想看又不敢看的感觉,如果裴以迈不是裴以迈就好了,她就可以…
可怕的想法在脑海出现,薛千书背后冒汗,瞪大眼睛背对着他。
等裴以迈转向右边,她才将目光落回他后背。
斑驳的伤痕闯入视线,任何冲动想法都烟消云散。
青一块紫一块,布满后背,旁边为数不多的好皮肤能看得出,它原本应该是细腻白皙的。
这已经过了好多天的结果,那刚发生那会儿,该有多疼啊。
不忍细看,她挪走眼神将棉签浸了碘伏,慢慢从肩膀开始涂。
一触碰,裴以迈立刻挺直腰杆,手抓着沙发,将皮面扣出几道痕迹,发出咔咔的声音。
“这么疼吗?”她吓得将棉签拿开,小声问。
“不疼,没事。”裴以迈侧过脸,嘴巴有些泛白,却还是笑的,隐忍回。
她望着抓痕,突然觉得自己好不懂事,这些天还老暗戳戳和裴以迈生气。
就像裴承尘说的那样吧,没有人可以无休止容忍她,如果有一天连裴以迈也烦她了,要怎么办啊。
“千书,怎么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安静,裴以迈转回来要看她的脸色。
随之而来的,是充满雄性荷尔蒙的上身。
“你转回去!”吓得她同步转脸,望向茶几上,两支手指惊恐又害羞地推了推他肩膀。
没有布料阻挡,这一推,手指下滑,沿着他锁骨走了一遍,亲密接触了那没有衣服裹挟的皮肤。瞬间,一股触电的感觉冲进她头颅,大脑一片空白,宕机了。
他盯着她拘谨的侧脸,来了兴致 ,“姐姐,你碰到我的…”
“你转过去!”她又急促说了一句,猛地将他往后推。
裴以迈背部狠狠靠在沙发上,再次“嘶”了一声。
“对不……”薛千书担心转脸,又因为非礼勿看转回来,咳嗽两声,“我不是故意的,你坐好,别乱动。”
裴以迈扫了她一眼,转身,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笑,附带了一句调侃:“明明是你让我脱的。”
薛千书听不出来他话语里的爽意,以为是在挑衅,挑衅她这么大了还这么害羞,于是转过去,将棉签再次覆盖到他后背,力度比刚刚才大一倍。
这一次,裴以迈反而一点声音没有,还在笑,她看得一愣。
“你…不疼了?”
“嘶…不疼。”裴以迈扯了扯嘴角,嘴硬。
确实不太疼,就是忘了装,调整状态装回来。
“疼就别乱说话。”她哼了一声,贴近,朝着棉签所在的位置慢慢吹气,这样能减少很多痛觉。
只是这好像并没有让裴以迈轻松多少,他背部的肌肉更紧绷了,手抓得也更紧了。
“你忍忍。”以为这招没用,她贴着他后背轻声说。
裴以迈咬着牙,闭上眼,清空脑子里的想法。
但没过多久…
“……千书。”他喉咙像是被堵住,艰难发出一点声响:“……别吹了。”
“可是不吹你会疼。”
“不,我让你别吹了。”
最后那句话,裴以迈甚至是带着气音低吼出来的。
这个年龄,疼也比难耐好受。
“好吧,那你忍着点。”
薛千书疑惑,但看他额头已经冒汗,语气也不太舒服,也就不再吹气。
裴以迈冷静下来,动静变小,整个客厅都没有声响,只有认真涂药的她,和上身□□的他。
裴以迈转头,从电视里望着她的倒影,安静,乖巧,善解人意。他不理解,裴承尘到底凭什么,独自拥有了她的偏爱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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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千书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好了,你把衣服穿上吧。”
从沙发上拿过衣服,放进他怀里,挡住那几块惹眼的腹肌,也控制住她的目光。
“你之前为什么不涂药?”她收拾着药箱问。
“自己,涂不到后背。”
“李叔和吴妈不是在家吗?”
“吴妈去照顾小孩了,李叔这几天请假回老家。”裴以迈扣着扣子一一回答。
“怎么还是你一个人。”薛千书无意识吐出一句,说完她就后悔了,明知故问。
看向他,但他衣服还没扣好,胸前还是一片洁白,她又收回眼神。
被裴以迈察觉,他笑着答:“习惯了。”
她拿过桌上的钥匙起身,“你的车我开回去,这几天我来接你上下班,中午去给律所你上药。”
“不…”
“没有麻烦,早点休息,我让许泛初过来陪陪你。”
扭头,直接往门外走去,裴以迈这么衣冠不整,加上他原先一丝不苟的面孔,再呆下去,她觉得自己会多想。
等迈巴赫彻底离开院子,裴以迈脸色松下来,走到镜子前打量后背。
沾上碘伏,黄了一大片,手按一下微微疼,不至于撕扯嘴角那么痛苦。
他又赌对了,计划中这个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再一次按着他的希望走。
脱掉上衣,洗掉,免得没有借口让薛千书频繁出现在律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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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还能碰见苦肉计,我比较好奇,明天你们律所的同事看到一辆法拉利送自己老板上班,他们私底下会聊些什么?”许泛初坐在裴以迈别墅客厅,举着酒杯,看戏。
“哦,还有,每天中午,一个女作者进入到自己老板的办公室,而且办公室门还一直紧关,你确定流言不会往偏激的方向走?”
“不会,这是质诚。”裴以迈和他碰了一杯,“是相信薛千书对我没兴趣,裴律师不近女色的质诚。”
说得失落,他倒是希望流言起来,至少证明他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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