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蜘蛛精十分难缠,喷出的蛛丝源源不断,洞口的蛛丝密结成网,又坚韧如铁。
剑劈刀砍,灵功火烧,即便刚刚断裂,更多的蛛丝便蜂拥而来。
此般,竟是有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竹簪取下,须臾之间化为手中长剑。
只见公孙青竹身形流转,仿佛一片灵活的竹叶,在蜘蛛精巨大的肢节下穿梭。
剑势极快,落在蜘蛛精坚硬的表皮上,发出筝鸣之声。
洛梵意在他怀中,心脏猛烈地跳动,一半是害怕,一半还有些……兴奋。
公孙青竹寻了一块安全缝隙,将洛梵意顺手抛下,她一把扯过正在地上呻吟潇潇,二人在地上滚了一圈,藏在石缝之后。
“你怎么了?”
“脚……”
潇潇有些痛苦地望着自己的脚,洛梵意顺势望去,此处已被那蜘蛛精灼出一片焦黑。
洛梵意颤抖着手,从裙侧撕开一块布,替潇潇粗略地包扎一番。
蔺扶见状,将蔺琅丢在了洛梵意一侧。
他抽出腰间短刀,蔺家虽以剑法见长,但此刻刀劈却是更为有用。
蔺琅吃痛地喊了一声,又急又气,但只要出离石缝一分,那蜘蛛精可怖的形容便离她近了一分。
那蜘蛛精横冲直撞,蔺扶一个潇洒的下腰,成功躲过它的前肢,在地上翻滚一圈,用短刀在它腹部划开了一个口子。
一时之间,绿色的汁液四溅,恶臭在山洞之中飘散。
蔺扶的胳膊溅上腐汁,他凝眉,直接将这一块腐肉剜去。
公孙青竹似是与他达成了默契,一个应敌,一个救人。
他在洞口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些蛛丝撕开,放那些受困女子出去。
那蛛丝断开又合拢,不给公孙青竹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
好在外头有南柳城主的人在接应。
蛛丝疯狂攻击公孙青竹的后背,在他的背后留下数道红痕,但他无暇顾及。
洛梵意一边护着潇潇,一边观察四周形势。
蔺扶有意引开那蜘蛛精,二者身影越来越远。
石缝上方滚石落下,此处也不算安全。
洛梵意趁机扶着潇潇亦步亦趋地往外逃命。
只是战场横亘在石缝与洞口之间,此刻那蜘蛛精身体膨胀了数倍,传过去难如登天。
“你快看!”
潇潇往反方向一指,那里有一道光亮,似是有另一处出口。
洛梵意同潇潇对视一眼,将她放在石缝之中,先上前探路。
岩壁之上灰尘漫漫,可洛梵意已顾不得这些,她用一只袖口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扶着岩壁,慢慢摸索,越往前光愈亮。
她心中大喜,加快了步伐。
推开丛生的杂草,她下意识就要迈步往自由而去。
好在她及时地往下看了一眼——这一眼惊出了她一身的冷汗,下方并非出路,而是深涧。
山下的水深如黑潭,洛梵意打了个哆嗦,折返回头。
只见身后蔺琅正一脸怨毒地看着她:“你这个自私的女人。”
哥哥拼死拼活护她周全,她却宁可护着那个南柳蛮女,也不护着未婚夫的亲妹妹。
洛梵意见她讲不通道理,低声急促道:“这里不是出路!”
但蔺琅充耳不闻,只是一味推搡,竟是有意要将她推下悬崖。
而那蜘蛛精似乎也知大势已去,往洛梵意的方向来。
庞大的身躯努力穿过狭窄的石缝,要索洛梵意的命。
蔺扶追着它,也来到了此处。
山洞外小小的石台十分拥挤。
蜘蛛精一离开,门口蛛丝化为齑粉,公孙青竹匀出空来对付这只棘手的蜘蛛精。
褚十三一路追踪至此,帮忙接应众人,唯独不见小姐的踪影。
她深吸一口气,犹豫再三后,踏入这个山洞。
山洞中一片狼藉,遍地都是人的血液和蜘蛛的汁液。
她沿着地上绿痕,小心翼翼地往石台方向疾走。
“洛姑娘!”
“哥哥!”
前方传来两道惊呼,褚十三心道不妙,加快了步伐。
绕过石壁,只见那蜘蛛精死于公孙青竹的剑下,此刻只剩下一个惨烈的瘪下去的妖身。
而公孙青竹支着剑半跪在地上,脸上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一处,忧心忡忡地望着山下黑潭。
方才洛梵意和蔺扶同时跌落山崖,生死未卜。
一旁的蔺琅跪在地上,大声呼喊着哥哥,声音中带着浓烈的哭腔。
褚十三呼吸一滞,只觉心脏一阵揪痛。
她拼命摇晃着公孙青竹:“你不是说会保护好小姐么,小姐呢?”
公孙青竹腕间一痛,他无力地闭上双眼,道:“是我无能。”
蔺琅失魂落魄地跪在了地上。
她将洛梵意推下悬崖,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蜘蛛精向她奔来,她没有发觉。蔺扶将她推至一侧,自己却被蜘蛛精一击的余威,震下山崖。
这便是害人终害己。
蔺琅回过神来,大喊道:“给我找!”
潇潇扶着墙走来,冷冷地看着蔺琅:“我南柳自会派人去寻,但这位姑娘的所作所为,我亦看在眼里。”
潇潇正是南柳城主走失的大小姐,柳云潇。
蔺琅却立刻反唇相讥,眼中满是不屑:“你别在这里摆大小姐架子,我可是海漘的小姐,比你们南柳金贵。”
但没有人理会这个丧心病狂的海漘贵小姐,而是都在马不停蹄地寻找洛梵意的下落。
公孙青竹暗暗攥住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寻人蛊虽已完成了使命,但他身上还有与洛梵意同命之蛊。
此刻他还没死,洛梵意还活着。
但他不信任任何人。
此刻,洛梵意又一次梦到了自己的死亡。
她梦到了从城墙上摔下,一层又一层,没有尽头,心脏狂跳。
身上每一处都仿佛被车碾过。
日光如瀑,她费力地睁眼,手指每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疼痛。
自己不是死了么,为什么死了还会疼……
她慢慢抬起眼皮,面前是一张放大了的俊脸。
虽然这张脸上此刻布满了草叶划出的伤口、干涸的血迹还有地上的泥泞,但洛梵意还是轻易地辨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蔺扶。
回忆起方才蔺琅所为,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蔺家人都是如此的自私无耻。
只要……只要现在杀了蔺扶……
她试着抬手,但手只无力地搭在蔺扶的脖子上。
微凉的手指触碰到蔺扶的喉结,他的眼睛轻眨,似乎是感知到了他人的触碰,下意识按住了洛梵意的手。
洛梵意心中冷笑一声,上一世她嫁入蔺家后,也曾对蔺扶真心以待,也是那时她知道蔺扶的一些生活习惯。
譬如蔺扶从不会让别人近他的身,即便是睡梦中也是如此。
见报仇无望,洛梵意缩回了自己的手,支撑着身体想要起身。
好在她的双腿似无大碍,她小心试探,见自己还能站起身,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而蔺扶亦是受她动作牵扯,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衣襟半敞,露出胸前陈年旧伤留下的疤痕,眉心紧锁,嘴唇乌白,似乎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撇去了平日的那些胸有成竹,此刻蔺扶看起来竟有些难得的脆弱。
他拉着洛梵意的衣袖不放,声音十分虚弱:“洛小姐,不要走。”
竟是还知道自己是洛梵意,看来脑子还未糊涂。
洛梵意没有心思关心他的伤势,只是对于他没死这件事有些失望。
即便知晓此刻不宜动手,可她还是不愿给此人已死好脸色。
她冷声道:“蔺公子还不放手,我被你妹妹残害至此,你可满意?”
但蔺扶没有回答她的控诉,只是抓着洛梵意袖口的力气又紧了些,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是在打着哆嗦。
洛梵意见状,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竟是滚烫不已。
她看向蔺扶胸前的疤痕,只见疤痕处又泛起了红,她赶紧将蔺扶的衣服合拢。
上一世晕以为要做一辈子的假夫妻,直至一个雨天。
蔺扶受伤归来,晕倒在洛梵意居所门口。
从前他二人在海漘井水不犯河水,十天半个月未必见上一面。
但那日他受伤昏迷,洛梵意于心不忍,给他开了门,帮他包扎。
那年的三伏天,蔺扶在洛梵意的屋中捂了一个月的厚棉被。
他不想让蔺家其他人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便同洛梵意假扮了一个月的恩爱夫妻。
蔺扶也是按照少城主的规格得到的教养,学识渊博,又通晓人情世故。
他与洛梵意随便说些什么,于洛梵意而言,都十分新鲜。
而他在海漘那个勾心斗角的地界,难得碰到这样一个单纯的人,只要同她说上两句话,便能扫去一身疲惫。
这一个月,两人从相看两厌,到知心密谈。
假戏真做,洛梵意浅浅动了念,却不知蔺扶可曾有过真心。
前尘往事与眼前之人重叠,洛梵意只觉世事无常,人心易变。正是曾真心以待,蔺扶的所作所为才显得更加的不可原谅。
他怎么会不知晓自己是怎样的人呢?
她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蔺扶身上,而后道:“我看看附近情况,走不远。”
蔺扶听话地松开了手。
和前夫哥耍一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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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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