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海棠

“你这幻妖妖丹,居然可以变换身形?”洛梵意见公孙青竹忽然变成城主府中侍女模样,不仅啧啧称奇。

“只能变换一炷香时间。”公孙青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洛梵意亦是从门口耳房中找出了一套属于城主侍女的衣裳。

二人扮作侍女模样,往前厅去,果然一路畅通。

“也不知这是何等尊贵的客人,居然要临时抽调这些人手。”有惊无险地从先前被拦住的地方走过,洛梵意不仅喃喃道,“若是寻常宴会,前厅用不着这些人手。”

如他们扮作侍女,前厅无一人质疑,可见平时那些不长往前去的下等侍女如今也要来帮忙。

这样的阵仗她只见过一会,那便是当年海漘旧城主去世,蔺扶成为了新任城主。新旧交替,丧事与喜事一起办,那时她作为新任的城主夫人,忙得焦头烂额。

只是饶鸿金上任几年,白日里见他还算好好的,应该不会在晚间突然死了。

既不是突发恶疾,能让这城主忽然设下大宴的,定然是很重要的不速之客。

思及此,洛梵意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年在海漘时,那时蔺扶已经当上城主,但他的四哥仍不知所踪,一日幽崖派人将他四哥送了回来,那一日蔺扶也是少见的,摆起了大宴。

往事历历在目,洛梵意眼中思绪万千。

公孙青竹不明所以,但见她眸中闪烁,便问道:“可是想起了什么?”

洛梵意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中州受难,河源风平浪静也就罢了,为何他还能大摆宴席?”

须知,就连安处先生此等节衣缩食的隐居之人都受到了采买不便的影响,为何饶鸿金作为城主却能如此大摆宴席?

听到洛梵意的分析,公孙青竹心头亦是有了些许推测。

若此事……与饶鸿金有关,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二人低声耳语,一个路过的侍女将两盆金色的秋海棠塞入她二人手中,眉眼动作之中皆是不耐烦。

“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说话,还不赶紧将这两盆满怀金送入前厅!”

掂了掂手中沉沉的花盆,洛梵意忍不住对公孙青竹勾起嘴角,这可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不过这饶鸿金果然是最爱珍奇与黄金,就连这海棠都要从海漘移栽珍稀品种。

只是面上仍是做出了惶恐的神色,二人低着头抱着海棠,用大朵的海棠花掩住面上欣喜之色,迈着小碎步急急往前厅走去。

前厅众人来来往往,但一个黑衣黑罩纱的女子端坐在饶鸿金左手侧,虽看不清她黑纱之下的容貌,但她坐姿随意,反倒是饶鸿金似乎奉她为座上宾。

这二人见侍女来来往往,倒也不聊要紧事,只是随口夸赞屋内陈设。

只是有时人越是谨慎,越容易露出破绽。

为了靠近些探听更多情报,公孙青竹特意将一株秋海棠放在那神秘黑衣女子身侧。

这一举动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伸出手掐住了公孙青竹的脖子,目光中尽是狠厉的猜忌。

“饶城主未免有些太过热情,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她的手虽掐住公孙青竹的脖子,话却是对着饶鸿金说的。

她的五指收拢,在公孙青竹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洛梵意见状,心中焦急,但她只是在容貌之上稍作了改变,若是凑近到饶鸿金身侧,他定然能看出自己就是那献宝之人。

公孙青竹亦是十指紧握……这力道,他已经知晓这黑衣女子是何人,他在犹豫,要不要动手。

若是动起手来,他虽能打得过饶鸿金和这黑衣女子,但想要全身而退,怕是没那么容易。

而那黑衣女子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洛梵意打定主意一试,她刻意压低了嗓子,跪了下来:“贵客大人,这满怀金最重好兆头,我们城主也是一番好意,并无试探之心!”

说完这番话,她大气不敢喘,头低低地埋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在赌。

赌饶鸿金的意图。

盟友之间,未必是铁板一块。

公孙青竹有意攥紧自己的拳头,一炷香时间剩的不多了。

他随时都有可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棠姑娘,一切都好说。这满怀金乃是海漘最珍稀的秋海棠,三年仅得五株成活,这两株,既是取黄金满怀之意,也映姑娘之名。”饶鸿金“嘿嘿”笑了两声,连连摆手,让这位棠姑娘松开手。

棠姑娘冷哼一声,终究还是松开了钳制公孙青竹的手。

他顾不得喘息,便被洛梵意牵着手跪下磕头。

饶鸿金十分不耐烦,扬手便让他们离去:“这两个没眼力见的,便随他们去吧。”

二人低伏着腰,急匆匆退出,穿过两进院子,才停下脚步。

公孙青竹重重地咳着,洛梵意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颈红印上,心绪有些复杂:“竟是什么都没探听出来。”

闻言,公孙青竹狠狠摇头,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知道……知道她是谁。”

只是他在犹豫,如何将此人的身份告知洛梵意。

他眼珠一转,却是反客为主问道:“我也想知道,足不出户的还城派洛姑娘,为何对这海漘名花了如指掌。”

这蔺扶到底同她聊了多少事,就连海漘的花花草草都要介绍一二。

思及此,他只觉喉头气息愈发凝滞。

可洛梵意心中只有一片苦涩。

她只道一句难怪,怪不得当年她在海漘处理花匠礼单时,这满怀金的数量对不上号。

原来每年都有两盆被倒卖至河源。

可是这理由,她又对公孙青竹说不得。

“我猜测那饶城主喜爱珍奇,这海棠既然叫满怀金,定然也是有好寓意。”洛梵意本想编个理由,但越说越顺,脸上的表情也露出一丝轻松来。

她编完理由,忍不住问道:“你还没说她是何人?”

公孙青竹霎时沉默不语。

“等回去,我慢慢同你说。”他的神情冷淡,全然不似方才。

洛梵意心中有些气恼。

她知道公孙青竹是个秘密很多的人,于情于理,这些事他不告诉自己都是应当。

可明明她二人从还城派到南柳,从重锦城到河源,一路走来经历过这些,她已然将公孙青竹当做可以珍视的伙伴,大部分事情她也都愿意同公孙青竹分享。

可每每问到关键处,公孙青竹总是沉默,仿佛他与她是两路人似的。

思及此,洛梵意的脸色也冷淡了下来,她背过身去:“你若是不想说,我便也不问,合该如此,反正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一炷香时间已过,公孙青竹又变回了自己的男子装扮,他的脸色苍白,但听到洛梵意说出这样的话,心口一紧,脸色竟是又苍白了几分:“洛姑娘说得是,譬如南柳的镜子,海漘的娇花,洛姑娘不说,我也不会问。”

这句话一说,却又戳到了洛梵意心中隐痛,她愤而转身,瞪圆了眼睛望着公孙青竹惨白的脸,声音中带着颤抖:“你怎么说这些……我说你我之间的事,你把旁人扯进来又做什么?”

“我哪句话提到了旁人?怕不是某人心中日日夜夜牵挂旁人,我一提,她便想到了那个旁人。”

公孙青竹一张口,自己都没察觉这话中竟是泼天的醋味。

洛梵意气急,嘴巴张了张,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心虚了?”公孙青竹见她表情凝塞,反倒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只是心中毫无畅快之意,反倒更添酸涩,说出口的话也愈发过分。

日头西沉,洛梵意望着公孙青竹的脸,眼中闪过万千情绪,可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是我想岔了,公孙先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亦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只是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觉自己被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影之下。

同公孙青竹嬉笑打闹惯了,她从未发觉他个子这样高,轻轻松松便将自己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影之下。

她下的唇微微颤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公孙青竹愈来愈近的气息打断,他的脸离她极近。洛梵意的惊慌和无措就这样落在他眼中。

她抬头,逼着自己同公孙青竹对视,但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像一颗颗莹润的珍珠,随时就要下落。

公孙青竹的心猛地一沉,理智迅速回笼。

他本就是虚张声势,看着洛梵意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哪还有半点怒意。

“先回去再说。”他的声音低哑,紧紧攥着洛梵意的手,便要回那间黄金屋去。

他心中暗自懊恼,明明城主府中危机四伏,自己却因为这些小事失态,全然不顾大局,这不是他的作风。

洛梵意用力将公孙青竹的五指掰开,她心乱如麻,可也知道此刻并非耍性子的时候。

“我自己会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被她极力压抑。

公孙青竹下意识想再一次伸手抓住她的袖子,可却被她轻轻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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