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就是太悲伤，导致大脑缺氧，哭晕过去了。”
一醒来周漓反应了一会儿，拔下插在手上的针，陆竟也一回头就看到周漓在穿鞋，“周漓，你……。”
“陆竟也，我要去看看我外婆，”周漓抓着陆竟也的手，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陆竟也带着周漓去了太平间，一看到盖着白布的林外婆，周漓的眼泪又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白布一掀开，周漓跪在林外婆的旁边，用着颤抖的声音，“外婆，”周漓实在是不敢相信前几天她还在和外婆打视频聊着天。
她说她现在的成绩是有希望冲击状元的，可为什么却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情况，“外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几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周漓的眼泪落到嘴里。
眼泪居然是苦的。
看着一动不动的林外婆，周漓脑子里想起平时林外婆对着她笑，那和蔼可亲的笑容，越想越难受。
开始放声大哭，陆竟也伸出手本想安慰她，但却又放下来，眼泪也在他低头的一瞬间掉落在地板上，现在只有周漓自己想清楚想明白才行。
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她。
“外婆，我好想你啊，”周漓哽咽，“都怪我，怪我没有每天都跟你打视频说说话，我应该多关心关心你的。”
“外婆，你醒来好不好，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我求你了，外婆……，求你看看我好不好啊……。”
她的世界本来就是黯淡无光的，但还好这个世界上有外婆爱她，但现在就连外婆都已经离她而去，周漓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让她怎么接受的了。
接受这个不争的事实。
不知道哭了多久。
周漓缓缓在病床上睁眼，看着挂在自己旁边的吊瓶，“你醒了，”陆竟也十分紧张的打量着她，“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周漓看着满脸写着担忧的人迟迟没有说话，陆竟也握着周漓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陆竟也，”嗓音很嘶哑，“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好真实啊。”
“刚在梦里外婆给我做了我最喜欢的红烧鱼，可为什么这个梦却又不是那么的真实？”
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周漓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是真实的噩梦，一个是不真实却遥不可及的美梦。
就好像她已经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周漓嗓子哑的厉害，陆竟也扶着周漓坐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给周漓，“先喝点水，我在听你说，好不好，”陆竟也像是在哄孩子。
周漓也确实是渴的厉害，一口气全喝光了杯子里的水，陆竟也看着周漓憔悴的样子，满心满眼的心疼。
“陆竟也，你告诉我梦都是假的，对不对？”周漓没有一丝唇色，看着周漓的苦笑，陆竟也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对，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眼睛早就哭肿了，嗓子也哭哑了，明明是惨白的一张脸，眼睛里却布满了红血丝，她本该是乖张肆意的，忧郁两个字一点儿也不适合在她身上出现。
病房里安静了几分钟，周漓扭头去看外面的天，“现在几点了？”刚喝了水，嗓子已经没有那么哑。
“快十二点了，”陆竟也看了眼手机，“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周漓点头，“陆竟也，我真有点饿了，”扭头去看他，陆竟也拿着手机准备点外卖，“陆竟也，我想吃五一路的那家馄饨了，他们家的最好吃了。”
“好，我给你点，”陆竟也搜索着店铺，“他们家有点远外卖不配送，而且这个点不确定还开着门。”
“没事，那就随便吃点吧，”周漓会握着他。
陆竟也站起身摸了摸周漓的头，周漓有食欲那就是好事，“我打车过去，快去快回，”然后捏了捏她的脸，“你等会儿我。”
看着陆竟也拿着手机快速的出了病房门，“大神，我去吧，”周淮站在病房门口，“没事我去吧，你进去陪陪你姐，”陆竟也说完就走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周漓让周淮进来，周淮步子有些迟疑，“我还得谢谢你呢，周淮，”周漓朝着周淮招招手，“坐。”
“姐，对不起…，”周淮坐在凳子上，不敢抬头去看周漓，“说什么对不起，要是没有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周漓。
周淮抬头，周漓看到周淮眼睛也红肿的可怕，“阿淮，谢谢你，”至少她的这个弟弟对她也是真的好。
“姐，你一直都知道爷爷他们重男轻女…？”周淮说的很犹豫。
“是，我知道，”周漓自嘲的笑了声，“我一直都知道。”
这一声自嘲的笑声，周淮低下头更加不知所措，“这不关你的事，有个弟弟的感觉挺好的，”周漓费力的凑过去摸了摸周淮的头，“我这个姐姐也挺不称职的。”
这一点儿也不关周淮的事，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周漓。
“不是的，姐，不是这样的，”周淮说话声音放小，“是不是要是没有我，爸爸妈妈就会多爱一点儿你？”
即使再小，周漓还是听清了，“想什么呢，就算没有你，爸爸重男轻女的想法还是不会改变，依然不会喜欢我，”淡然的笑着，“要怪就怪我是个女孩吧。”
周淮出去没多久，陆竟也就回来了。
看着周漓恬静的看着窗外发呆，“人家早就关门了，我一直打着他们家门口的电话，求了好久才肯给我做一碗，等很久了吧？”
周漓扭过头，手上的吊瓶早已打完，陆竟也放好手里的东西，走上前扶着周漓下床，“没。”
拿着棉服给周漓穿上，“虽然病房里有空调，但也不能不穿衣服啊，万一在冻着，”陆竟也给周漓打开，“你现在就应该吃点清淡的，我就没给你加辣了。”
“嗯，”周漓吃了一口，眼泪又没忍住往下掉，“陆竟也，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吃这家的馄饨吗？”
陆竟也坐在她的旁边，拿着纸巾给她擦拭着眼泪，“因为我在小镇上生活的时候，外婆带着我来城里就喜欢带着我去吃这家的馄饨，她说这家的味道最地道，她最喜欢这家的味道了，让我也一起尝尝。”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可是外婆却不在了，周漓一滴眼泪掉进汤里，周漓喝了一口汤，“好苦啊，为什么馄饨汤是苦的啊。”
陆竟也听着一脸疼惜，“那我明天再给你重新买一碗好不好？”
林仟推门进来，周漓头也没抬，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陆竟也很识趣的站起身，“阿姨好，阿漓，有事喊我，我就在外面。”
周漓点点头，林仟坐到周漓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陆竟也对着林仟颔首了下，便出了病房关上门。
两个人迟迟都没有开口，周漓现在就连一句妈妈都没有叫，林仟的眼睛也有些红肿，“阿漓，你怎么样了？”
周漓声音平淡，“死不了。”
知道现在周漓心情不好，林仟也没有过多计较，“阿漓，你外婆的后事我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去火化。”
“不行，”周漓想也没想直接拒绝，眼神冰冷的盯着林仟，原本还一脸淡然的周漓，现在敌视的盯着林仟。
“我是她女儿，听我的，”林仟微微皱着眉头。
周漓听到这句话，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女儿？”又冷哼了声，“你关心过她？”话里话外都在暗讽她不配当林外婆的女儿。
“我哪里没关心，我只是太忙了，”林仟说话的底气不足。
“是，您当然忙，南城有名的林总当然忙了，”周漓，“就忙到她亲妈和她亲生女生都没空管，我倒是没什么事，但外婆她做错了什么啊？”
周漓顿了下，“外婆她这些年一直都在想你，你几年回不了一趟家，你说你这个女儿当的是多么的失败，平时连个电话也不知道打。”
“周漓！”林仟怒斥。
这就被说的恼羞成怒了，“我不同意火化，按照小镇上的习俗来不好吗？”周漓略带着一些恳求的口味。
林仟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我知道你难过，我也很难过，但这件事没得商量。”
这下周漓彻底急了，站起身，“你不就是怕耽误你的事业吗，觉得按照小镇上的习俗来太繁琐，所以才选择火化的吗！”
林仟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啊，你再给我说一遍？”
深呼吸一口气，“你要是觉得麻烦，我来，你忙你的事，抽空来送送外婆也行，但我就是不同意火化，”周漓缓了口气。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林仟皱着眉头，也冷笑声，“我是她女儿，我说了算，还有你，我是你的监护人，你现在还没成年，就得听我的。”
“监护人，监护人，监护人，你就知道拿监护人来压我，你到底算我哪门子监护人？”周漓大声怒斥，“你有关心过我吗？”
“周漓！”林仟也被吼的一愣，站起身，“我来是通知你的！”
两个人明明是母女，但现在却是像仇人般对峙着，谁也不让谁，貌似只有在外婆的任何事上，周漓才会去和林仟吵架。
周漓在不愿意承认，她现在就是未成年，所有的事情都是林仟做决定，泪腺像是又被打开，在眼泪掉下来的一瞬间，周漓扭过头去，不去看林仟。
周漓像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气坐下，“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专心高考不好吗？”林仟软着嗓子。
“为我好，”周漓淡淡的，“好沉重的三个字啊。”
林仟看着周漓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这次外婆的事情对她真的打击很大，周漓又拿起勺子吃着馄饨。
“这是外婆生前最喜欢吃的馄饨了，”周漓艰难开口，“妈，”抬头用着恳求的眼神盯着林仟，“我外婆她到底是…怎么了？”
林仟看着周漓眼神里的示弱，深深的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你爷爷打电话跟我说你外婆晕倒了，让我赶紧过来看看。”
爷爷？
“他怎么会知道外婆晕倒了？”周漓说的很是犹豫。
“你爷爷说他就是去探望探望你外婆，一过去就看到你外婆已经晕倒在家里面了，”林仟，“我到的时候你外婆还在危险期，就从小镇上转到了这里，你爷爷说就不告诉你了，怕耽误你的高考，我觉得也对，就没告诉你。”
又聊了不久，林仟便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面的陆竟也早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推开门就看到周漓正在喝着馄饨汤，“陆竟也，我吃完了，”现在周漓已经恢复了一丝血色，对着他笑。
陆竟也扶着周漓坐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阿漓…，”周漓打断他，“陆竟也，你看，天上的月亮好圆好亮啊。”
看着天上的月亮，应着，“嗯，是好亮好圆，”陆竟也握着周漓的手。
“谢谢你，”周漓扭头看着陆竟也，“我还有你。”
“你一直有我，”陆竟也捏了捏手中的手掌，这才多久啊，感觉周漓就消瘦了一大圈，“嗯，我一直有你，”周漓对着陆竟也笑。
这是最近周漓唯一一个发自内心开心的笑。
早上陆竟也转醒，但床上已经没了周漓的身影，被窝里面已经凉透了，陆竟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慌忙拿起手机给周漓打电话。
没人接听，又找到值班护士问有没有见过周漓，又给所有人打电话，还在医院周围找寻着周漓的身影。
所有人都在找周漓，就连警察局也出动了，可就是找不到周漓的人。
东升西落，日复一日。
周漓音讯全无，消失的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