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横了横心,一连串蒙了个DBACCBA。
陈述看了眼自己的卷子,不说话。
赵鹏飞也不说话。
江野心里想,我靠,难不成都写对了?
“下次拿个骰子扔吧,听天由命说不定准点。”陈述说。
这家伙,怎么能完全的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啊?
江野一听这话,把卷子扔在一旁,继续睡起来。
谁爱写谁写吧。
上课了,宋玲站在讲台上说:“咱班这次作业写的不错,都交了,赵鹏飞都有90分,都进步挺快的,所以说嘛,只要是想学肯定都能学好。”
江野在后面瞎乐呵,拿笔戳了戳赵鹏飞轻声说:“挺猛啊?你就不改两道?”
“操,谁知道陈述英语那么好?就是标准答案呀?”赵鹏飞后悔了,早知道多改两道,下次要是没抄着一考考个40分宋玲绝对杀了他。
“予哥,你英语卷子交了吗?宋玲没查出来?”赵鹏飞又说。
“没交。”江野从桌兜里拿出来那张只写了几道选择题还全部蒙错的卷子,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瞥了眼陈述,陈述在一旁拿着红笔记笔记,他低着头认真专注,江野挑了下眉。
还挺上道。
“陈述,”宋玲笑着喊:“上来写一下答案。”
陈述站起来,往讲台走。
卷子上赫然用红笔写了个大大的148,附加了一个“棒”字。
他把选择跟语法填空抄上,宋玲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说:“真厉害,这套卷子不简单呢,就是要是字能写的再好点老师就更满意了!下次能不能学好啊?”
“……”
好像不太能。
“能。”陈述说着,回到位上。
第二节是数学,上完课基本所有同学都栽到桌子上,陈述听着也瞌睡,他靠着墙睡着了,正进入睡眠呢,老蒋突然探出头来。
“同学们!下楼跑操,速度速度!”老蒋说。
“看看你们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年轻人就是要有活力,有动力,快快快动起来!江野,领着他们下楼集合。”老蒋喊。
江野那哥们儿睡的正熟,赵鹏飞拍了拍他:“予哥!老蒋让你组织跑操呢。”
“操,让不让人睡觉了啊?”江野抬起头正想骂,一看见是老蒋,硬是给咽了下去,撇了下嘴,配合地喊了声:“下楼集合,迟到的加圈啊。”
这时候也没人睡了,学校广播开始放着“我相信”这种激情澎湃的歌,顿时让不少学生来了精神。
“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我相信我伸手就能碰到天……”韩高远扯着嗓子喊。
陈述勉强睁开眼,就见蒋函在前面,班里很乱,都在往外面涌。
“地震了?”陈述问。
他活了这么久,还真能碰上地震?
“跑操呢!”蒋函说:“你还没睡醒吧?赶紧的,迟到了要罚的。”
陈述实在是搞不懂了,这个破学校每次跑操都安排的贼不合理。
就这么两条楼道,要下去五层的学生,一个词形容,水泄不通。
还跑的贼乱。
陈述悠悠的下了楼,刚找了队就听见江野说:“加两圈。”
“什么?”陈述说。
开什么玩笑呢。
“我说,加两圈。”
“我要是不加呢?”
“你试试。”江野说。
陈述闷着一股气站在了队里,他个子高,在最后一排,还是外道,陈述不喜欢跑步,他觉得累,论运动的话,顶多偶尔打个架。
他比较喜欢打篮球,之前还是校队队长来着,但是队里太不配合,盖个帽都能急眼,单拉出来哪个都挺牛逼,就是觉得自己太牛逼了,一组队谁也不配合谁,都想一打五,导致在市里的排名压根不靠前。
所以当他跑了两圈看见江野跑在内道还挨着一堆小姑娘的时候瞬间不干了。
“体委不得跑外道啊?”陈述喊。
江野瞥了他一眼,带有警告的意味。
陈述倒是没放在眼里,继续说:“隔壁七班体委是个女生都在外道呢。”
现在压力给到江野这边。
江野还真往后扭了下头,看了看七班的体委,当真跑到了外道,跟陈述并肩跑。
倒不是多想跟陈述挨一块儿。
一声清脆锐利的口哨声直冲陈述的耳膜。
操,我说跟我挨那么近,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口哨声此起彼伏又极其有序,陈述听着耳朵疼,简直是遭罪。
他每跑一步都在骂娘,心里早问候江野的祖宗问候了八百遍。
“你就这么喜欢跟我挨一块儿?”陈述咬着牙问。
江野的口哨声停了一瞬。
“是。”江野说。
他妈的。
真谢谢你抽空回复来恶心我。
“能不能别吹这么勤啊?你不累吗?”陈述受不了继续问。
“队里步子会乱。”
“那你可以喊啊?”
“这样我多累啊。”
陈述深吸一口气,改变了战术:“能不能掉队啊?”
“人小姑娘还没嫌累呢,你丢不丢人啊?”江野看了他一眼说。
“我丢什么人,像我这样成绩的学霸不都是有特权吗?”陈述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你去给老蒋申请吧,你说,我觉得这个跑操制度极不合理,我明明能抽这个时间背单词,你却非要我跑步?”
这边俩人唠嗨了,一句接一句的也不停也不嫌累了。
“江野陈述你俩干吗呢,唠嗨了是吧?这队队队都乱到别人班去了!我看你们不是六班的,是后面七班的!”老蒋在跑道内的草坪上使劲喊。
“再唠你俩给我单拎出来跑!”
二十分钟的跑操终于结束了,都累的不行。
“述哥,小卖部买水去吧?”韩高远说。
“太远了不去。”陈述说。
“走吧,今儿老板打折呢。”
“我靠,咱学校小卖部老板是全市最抠的一个,真的假的,他媳妇儿生了?”陈述惊讶地问。
“真的,走走走。”
韩高远看着小卖部门口贴着的“买五送一”陷入了沉思。
“操,哪个高中生一天能干五瓶水。”陈述翻了个白眼。
果然,还是抠。
韩高远赶紧拿出手机拍了个照发到班级群里并附文:“谁要水呀,陈述亲手给你捎回去,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蒋函:我我我,给我带瓶冰红茶。
高争:+1
赵鹏飞:+1,我替予哥也+个。
闻语笑: 3!
……
陈述看着地上那一箱水说:“靠,就多那三瓶,你累不累啊?”
“啊——我后悔了,应该要跑路费的。”韩高远绝望。
陈述站在门口用手扇着风,旁边停着辆自行车,有点破但是应该还能骑。
他找了根绳子,把那一箱水绑在后座上,那边韩高远又买了几盒泡面。
正想走,就听见预备铃响了。
没事儿,陈述心里想,下节好像是自习。
“述哥,下节啥课啊?”
“自习吧。”
“今儿没自习啊。”
“没自习,那下节课就该是……”陈述想了一会儿,赶紧跨上自行车说:“王霞的课!”
“我操!等等我啊述哥!”韩高远拿着兜泡面着急慌忙地出来。
“你小子!泡面钱还没给呢!”老板追出来喊。
“高二六班韩高远!饭卡押你那儿了!”韩高远跑出去追陈述。
俩人一路赶到教学楼,幸亏班级是在一楼,陈述悄悄走到后门,见王霞已经在讲题了。
这时候他倒数第一排的好位儿就凸显出来了,陈述先是悄悄摸摸的给后门那几个哥们儿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别有太大反应,然后赶紧回到位上,冲韩高远招了招手,轻声喊:“你东西扔过来!”
接着从兜里掏出几本书从地上滑着传给韩高远。
韩高远瞬间会意,拿着那几本书喊:“报告!”
王霞的目光才回到门口:“干什么去了?”
“去学校门口领书了。”韩高远面不改色。
“进来吧。”王霞说。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韩高远边走边给陈述使眼色,那明摆着是:“我操,牛逼啊述哥!”
陈述得意的笑了笑,挑了下眉,示意他赶紧回位儿上。
一下课,一堆人就涌过来说:“我去,你们也太敢了,霞姐的课都能迟到。”
“去去去,不是给你们买水谁担这风险。”韩高远那箱水抬起来放到陈述桌子上说。
“是,都可得记住你们韩哥的好。”陈述坐在位置上靠着墙笑着说。
“哈哈哈哈。”人群中传来一阵笑声。
“都一个一个拿啊。”韩高远把那箱水拆开。
陈述隔着人群往后望着江野,江野这节课倒是过的有些惨,被王霞追着提问了好几回,这会儿早都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陈述盯着他的后脑勺有些愣神过了一会儿说:“赵鹏飞,江野那瓶你别忘了。”
陈述跟江野关系多少缓和了不少,也没有刚开学那样那么针锋相对,陈述以为再相处下来说不定俩人还真能成为哥们儿,毕竟他现在看这人已经有点顺眼了,结果没过几天却出了这档子事儿。
江野一连着两天也没来学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来学校后脸上多了几道伤,身体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被劫了?
被打了?
平时太拽被收拾了?
陈述心里想,他本来觉得不该管江野这事儿,但是总感觉有些奇怪,江野这两天看他的眼神就感觉不对劲就好像…
好像…
是他打的一样?
我打的?
我什么时候打的?
我梦游的时候打的吗?
陈述心里想。
等到晚自习下课班里人都走完了,陈述刚想关灯也走,就见江野背着书包过来,也没理陈述一下,径直进了班。
“怎么还不走?”陈述问。
“关你屁事。”江野说。
操,这两天脾气倒是见长。
“我最近招你了吗?”
“招没招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你跟我玩阴的?”江野走上前,推了陈述一把,陈述吃痛撞在墙上。
“你说清楚。”陈述压着怒火说:“别不明不白的给我扣帽子。”
在黑暗中,陈述就着点月光能隐隐看清江野的脸。
“你别装,那群人是不是你找来的。”江野问。
“哪群人?”陈述思考了一瞬,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少他妈演了!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我演啥了?”陈述烦得不行,他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你松不松手?不松我打你了啊?”
江野啧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里面声音很杂乱,陈述只能听清几句。
“虎哥,有江野的信儿了。”
“真是一中的?一中几班的?”王虎说。
“六班,平时他都走解放路那条道回家,咱只要守着那条道……”
“消息准不准?”
“准,陈述亲口说的。”
陈述听见这话瞬间瞪大了眼睛,王虎的确让他打听过江野,但是陈述绝对没告诉他江野在哪一班,更何况他压根儿也不知道江野家的住址,玩阴的这招,陈述再想整一个人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动手。
至于录音里为什么有陈述亲口说的这句话,他也不清楚,但是这已经足以让江野误会了。
“听明白了?”江野问,“你倒是挺厉害,跟我装什么哥俩儿好。”
他松开陈述,也没动手,即使他想动手想的不行。
“哥俩好?你从哪儿看出来的?”陈述问他,被这么扣一顶帽子,他没发火已经算是忍到极限了。
“也是,你这样的人……”江野话说的半截,剩下的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听话。
“我什么样的人?”陈述瞬间被激怒了,他最讨厌别人审视他,并且他搞不明白,江野凭什么审视他,“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你他妈从别人嘴里听出来的吗?你瞎吗?我是什么样的人不该你自己看吗?!”
“说我钓着别人也好,说我告诉王虎也好,我什么样的人,你了解一个人都是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吗!”陈述说。
“所以,你就觉得我是这样的人?”陈述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不再说话,久到陈述想走了,江野才开口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这么来问我?不知道你就这么跑过来冲我一顿骂。”
“你还是信了。”陈述留下这么一句话。
陈述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人阴了,是哪个傻逼同时看他跟江野都不顺眼。
他心里思索着,拨通了路子的电话。
“喂,述哥?你咋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啊?”路子估计是在外面,周围挺嘈杂。那边还有着拿大喇叭喊:“袜子十元三双,袜子十元三双……”
“你在哪儿呢?”陈述问。
“中央广场啊!”路子说:“咋了有事儿啊?”
“你找个清静地儿,太吵了。”陈述有些烦躁。
“行。”路子看向四周,都是些小摊小贩,还净是人,清静地儿还真不好找,好不容易走到一棵树下没什么人。
“啥事啊。”路子问。
“王虎找江野事儿了?”陈述直奔主题。
“虎哥?好像是有吧,昨个儿心情特好,问他就说把那家伙收拾了一顿。”
“你没在现场?”陈述问。
“哦,那天我有事儿,我就没去。怎么了,出啥事了。”
“你帮我查查,那天有谁在。”
“行,我问了告诉你。”
陈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周围很多店铺已经关门,他想着刚才看见江野脸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又想起江野质问他的样子。
烦。
真他妈烦。
我什么样的人?陈述心里想,难怪江野会误会,其实不怪江野,他有什么理由去了解自己,有什么理由去相信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有矛盾。
陈述抽了两根烟,抬脚往一家快关门的药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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