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越说到后面，女生的声音越小，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温之槿情绪没什么起伏地点进校园网的网站，却找不到帖子。

女生又鼓起点勇气，提醒她：“刚刚好像被删了，可能是因为太多人举报的原因……我也举报了！你别伤心啊，那图一看就是P的，肯定是什么人在造黄谣……”

温之槿冲她眯眼抿嘴笑了一下，“谢谢你安慰我，不过放心，我并没有伤心。”

汪歆担忧地看着温之槿，总觉得她在强撑，可好像……她是真的不在意？

温之槿靠坐在椅背上，意兴阑珊地看向朱杰盛的后脑勺。

她的评价是，这人有点脑子，但不多。

这年头，网络发达得很，各种牛魔鬼神都能在网上随意攻击人，朱杰盛选择了一个对女性最直接最有效的攻击方式。

造黄谣而已，温之槿可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毕竟像朱杰盛这类没脑子的男人，除了泼这种颜料脏水也想不出什么其他高深一点的办法了。

温之槿点开班群，找到朱杰盛，平静地给他发私信：【黄谣的后果我能接受，造黄谣的后果你想好了吗？】

上课时，温之槿的手机一般都是开免打扰的，现在打开了，才发现李予发来的微信。

李予：【已经黑了校园网了，你不用担心。】

李予：【我会处理，你别冲动。】

温之槿骤然发现，在这个地方，最了解她的竟然是李予。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伤心、害怕、恐惧，但只有李予知道，她不仅不怕朱杰盛干的这件蠢事，反而甚至有些蠢蠢欲动想着该怎么折磨朱杰盛。

她不可能让他好过的，她要让他知道，随便造谣他会死得有多惨。

下课铃声响起，班级里压抑已久的议论声在顷刻间爆发出来，从后排出教室的同学路过温之槿，都状似无意地一瞟再瞟，还有的人干脆就不走了，有书包的慢吞吞地拉着拉链，温之槿看了都想给他递点油让他擦擦。

没带书包的就更夸张了，小小的一本书，来来回回从桌肚里拿出来、又放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病患，搁这康复训练呢。

朱杰盛自然也没走，他坐在原位刷着手机，想着温之槿的反应。虽然帖子被强制删除了，但他相信，聪明的人已经截屏了。

温之槿今天背的是一个小小的双肩包，松松垮垮地跟在后面。她脚步轻快，两手一撑，坐在朱杰盛面前的桌子上，双腿悬空，愉快地晃着。

“朱杰盛。”

她今天没有卷发，长长的直发自然地垂着，歪着头喊朱杰盛的时候，发丝逼近朱杰盛，黑得压人眼。

“我好像终于明白你爸职称为什么总评不上了。”

温之槿喜滋滋地吸了一口拿铁，加冰的咖啡通过细长的吸管卷入口中，凉意并未被缓冲多少。她接下来的话，似乎也验证了她刚刚喝的拿铁是真的没什么温度。

“要不要……我让我妈帮你爸一手呢？”

傻子都能听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朱杰盛的耳朵甚至在那一刻耳鸣了一下。

明明才是四月刚出头，天气还透着些凉意，他却沁出了一身汗。在温之槿的注视下，他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最终却还是红更多一点。

温之槿故作被吓到似的浮夸地捂住嘴巴，震惊道：“你这是干嘛呀？脸色怎么这么差啊？熬夜P图弄的吧？你说说你，把自己熬成这个鬼样子就算了，P出来的图也是那个鬼样子。啧……哥，你还活个什么劲啊？”

有围观的人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连原本一脸愁容的汪歆和陈选然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李予匆匆赶到315教室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不确定地走过去，人群里有很多人认识李予，见他来了也都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温之槿注意到动静，回头和他打了个招呼，从桌子上跳下来，整理衣服的间隙斜一眼朱杰盛。

“但愿你今晚能睡个好觉，拜！”

路过李予旁边，她手扶住李予臂弯处，把他往外扯。

“走了。”

当事人走了，剩下的人也就都纷纷散开了，有人路过朱杰盛旁边还不屑地骂了几句，翻他白眼。

偌大的教室很快只剩下两人，朱杰盛，和为他提供温之槿照片的人。

“我早说了不要这样做，现在事情闹大了怎么办？以温之槿的性格绝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们……”

“你他妈现在在这充当什么马后炮？！”朱杰盛恼怒地指着面前表面文文弱弱的人，“有本事你一开始就别答应啊！现在说风凉话了？你装什么装？你对温之槿的恨，可不比我少！”

……

温之槿带李予去到学校对面一家店面极小的寿司店，平常都没什么人，此刻两人在暗色系的灯光下对坐着，相顾无言。

好一会儿，温之槿火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呗，欲言又止的，搞得好像我不给你讲话一样。”

李予唇瓣动了动，酝酿了很久，可也想不出一个更好更委婉的问法。

“你……准备怎么解决？”

“让我妈找关系把他爸开了。”

她答得干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李予怔愣了一下，想确定温之槿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温之槿注意到他的视线，甜甜地冲他一笑：“我开玩笑的呢。”

李予暗暗松了一口气，倒不是为了朱杰盛，他只是怕朱杰盛这样极端的人会再对温之槿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没承想温之槿又是一笑：“才怪！”

李予：“……”

“其实吧，这个事就是我脑子坏了想放过他，我妈也不会同意的。”温之槿把手机摆在两人的正中间，看着李予，“如果我妈的电话在寿司上来之前没打过来，我就不和朱杰盛计较。”

寿司店也就四张桌子，只做了温之槿和李予这一桌，老板全副武装地在做着寿司，并未在意他们俩的谈话。

尖锐的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店里响起，温之槿缩着肩膀挑了下眉，动作间满满的“不能怪我”的意思。

温之槿食指摁了下免提，悠哉地撑着后脑勺，“喂”了一声。

虞久微冷厉而又漠视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那个朱杰盛怎么回事啊？”

温之槿还有心情调侃：“哇你这速度挺快啊，他好像不是拿自己账号发的啊。”

虞久微打断她的闲谈：“行了行了，有我给你处理这件事，你别冲动，别伤着自己。”

“哦，”温之槿手指摆弄着桌上的枯花，语气阑珊，“那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他爸妈了吧。”

李予闻言看了她一眼，轻轻把杯子放回原位。

“这我当然知道，你不用操心。今天是周五，不用上晚自习吧？出去好好玩玩吧，别为这些烂事烂人烦心哈。”

“知道啦虞女士，”温之槿坐直身体，手指悬空放在挂断键的上方，“替我向我爸问好哦，拜拜~”

“好好好，拜拜。”

李予见她讲完电话，替她倒了杯温水，又把刚上的炸天妇罗推到她面前，拿走她面前的酱油和芥末酱。

“嗯？”温之槿视线随着他手上的酱料走，“你怎么……拿走我酱料？”

她其实原本想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酱料”的，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话有点怪，所以临时改了。

李予手一顿，继而又从容地在空中折了个弯，把酱料拿到自己面前，面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因为我要吃。”

温之槿当然不相信。

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因为自己要吃什么就唐突地把拿走的人好吧？再说了，她可是温之槿，她……她在李予那、怎么、怎么也算是个特别的，他怎么可能真不顾及她的感受？

温之槿头扭过来又扭过去：“才不是呢……”

吃完大半，李予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温之槿谈一谈这件事。那张照片，P图人的技术很拙劣，两个人的光线很明显不是在一个环境下拍出的。

但是，温之槿那张单独的裸照却似乎没有什么P图的痕迹，而如果那张裸照是真实存在的话，那就说明有人在监视温之槿。

这绝不是一件可以一笔带过的事。

“你那张单独的照片，应该不是合成的吧？”

温之槿早看过同学给她发的照片，她一眼就看出这照片是P的，但同时也一眼就看出这张自己的裸照，也确实是自己的。

“不是，那是我。”

李予确认：“肯定吗？真的是你？”

“废话嘛你这不是，”温之槿懒懒地给自己倒一小杯茶，“那是我的身体，我能不清楚吗？难不成你对我身体比我自己还熟悉啊？”

李予垂眸无语看她一眼，语气是无可奈何的妥协：“我只是确认……”

温之槿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她挑挑眉，硬撑着又吃了个手握，企图用时间的流逝带过刚刚的话。

“那你要仔细想一下，”李予曲起手指往温之槿面前的桌子敲了敲，提醒她听他说话，“是谁拍的，有和谁闹过什么矛盾吗？”

温之槿下巴一扬，“我怎么可能和谁闹过矛盾？除了朱杰盛根本就不会有其他人好吧？我这么好的人……”

店面小，桌子也小，温之槿又偏偏把头伸向他逗他，李予这突兀的一抬头，将两人本就不远的距离拉得更近，呼出的气息抚在她脸上。

惹得她脸烫。

李予觉得，如果再近一点，她的睫毛都要扫到他的脸上了。

“这是很严肃的事，我们认真说。”

温之槿坐回去，“哦”一声，态度也不再散漫。

虽然她仔细想了一下，不过还真的想不太出来，她平常和班级里的人都不怎么来往，因此就算是想和谁有矛盾也是很难。

李予慢慢引导她：“那别人呢？你有什么怀疑的人吗？”

温之槿蔫巴下来，弱弱地摇摇头：“不知道诶，我好多人都不认识呢。”

这个回答其实算是在李予的意料之中。

温之槿这人，狠起来也确实是不留情面，可要心思单纯起来，也确实是惨不忍睹。他知道如果他说出这个答案，她一定是不相信，甚至还会很伤心。

但真相往往很遗憾。

“温之槿。”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单独喊她名字，但这一次，温之槿明显嗅到了异样的气息，她嘴里还叼着吸管，呆傻傻地看着李予。

“怎么了？”

他看着她的双眼，几乎快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

可如他所说，这是件严肃的事，她必须要知道。

“如果想不到闹过矛盾的人，或者……可以想想亲近的人。”

“啊？”温之槿咬着吸管皱眉看他，很是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