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惠女侠巧斗混头虫

“不要杀我....”南朝呓语喃喃,冷汗涔涔,她的心脏迸裂着撕碎般的抽疼。鹅蛋脸女子倏尔睁开眼,青衫尽湿,她额颞区的青筋凸起,撑腰大口换气,右臂轻颤,强弩般撑烷桌小口缓气,口鼻喷雾,气促难平,蹙眉如结,她放缓力道轻揉心外软肉,缓解着撕心裂骨,深入骨髓的抽裂。

薛南朝,本是从一品中书令薛大人的嫡女,其颜色秀丽,才情出众,可自从皇后宫中的赏花宴归来,竟常做一光怪陆离之梦,遂自请来到老家礼佛。

梦里她身处大殿,赤金丝荷花履深蘸血污,沉闷混沌,“噗噗”作响,在大殿上留下轻重缓急的血印,在皇位旁静默着。她看不真切皇位上的是谁,也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利刃。

每每醒来就感到一阵心脏急速胀痛的跳动,她觉得沁人骨髓的痛不像是假的。

但无法否认自己的处境略高金缕玉帛一筹,稍逊中书府里的喜鹊。她只得以梦为警,时刻提高戒备。

自薛府夫人崔氏,薛南朝的母亲意外病逝后,薛府暂由贵妾唐珍唐姨娘管家,大夫人在世时唐姨娘还算安分时分,几乎不逾矩,面上恪守礼节,但私下却刚愎自用,常常违逆夫人的意思,私自揣摩在老家放印子钱。

而他的父亲呢?不如蝼蚁。

世言长安城内薛令夫妇恩爱非常,原是被太祖皇帝赐婚,京中人原以为他们必是体面夫妇,抑是各自丢开手,自有一番私下寻欢作乐的光景。

料得谁知竟相互看对眼,恩恩爱爱十几载,薛令也借着洛阳崔氏夫人的名头,陷入权力中心。

岂非又料得日后的皇后乃是薛夫人堂姊,其子日后封为太子,自幼受薛令教授,自此,薛令更是一番光景。

常言薛令与太子惺惺相惜,大有日后君臣之做派,而南朝却不敢苟同。

若是真亲密无间,这一老一少怎么却对薛夫人的意外离世缄口不言,不说大悲大彻,却是拼命掩盖,与其说,二人掩盖了真相,莫不如说,二人早已离心,薛令早已投靠了四皇子——裴彻。

回神后,南朝让大丫鬟珠辞进来伺候,珠辞用洁净的方巾在温水中浸湿帮小姐拭去额角的薄汗,“您怎得浸出这么些汗,可是因为那混头乞丐?”

南朝思绪飘向远方,想起了这事:话说前些日子,一个乞丐找到来登媳妇,说是知晓夫人死亡的内情,来登媳妇未敢轻信,晾了他几日,派夫人身旁的家丁暗中监视,不成想一日他被匪贼所围,从几个刺客手下救下他,刺客的身手不像是凡间组织,审了几日乞丐也不松口。

那时她料定这乞丐必是父亲安排人刺杀的,怕是有二皇子的手笔,遂那日她只让人传话,

‘让来登家的去醉兴楼找柳掌柜帮忙,让他们从二皇子和父亲上入手,那个乞丐吊着命,先折磨他几日,过些时日我亲自去审。’剩下的不必多言。

随后担忧的为小姐调朱傅粉,遮掩她眼下的乌青:“小姐,唐姨娘的侄女唐小姐至薛府小住,打发我问您何时回长安,预备着共啖午饭。需要奴婢辞了崔姨娘吗?”

“无事,梦魇罢了,回唐姨娘去罢,暂时少准备些吧,我应是在老家还有些时日。”珠辞只依然退下,在耳房中继续摆弄刺绣,留下南朝一人在那房中,与那梦魇残思,品其韵味,相顾无言。

南朝缓过了神,款出闺闼,绣鞋缓步走向祠庙,珠辞是最有会揣摩心思之徒,悄然跟随,二人一路行至佛堂。

盍膝而跪,步调相一,神态却貌合神离,只见珠辞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满面诚恳,南朝却只微抬双臂,用诚挚的双眸祈求着冷心冷肺的庇佑,她微微启唇,开声询问:“那乞丐犹是不肯开口吗?”

南朝心中已谋就对那丐者千刀万剐之酷刑。言毕,转头视珠辞,默然而待其答。残阳在她的脸上照出一道分界线,生与死,皆出于一瞬间,一句话。

“他说要见您,其他的,未置一言。”珠辞仍紧闭双目,向神佛许着窈窕稚儿的小小期望。

南朝回神起身,不在停留,嗤笑着那人的无知,或是命运无虞:“走吧,让我们好好看看这位大爷,要怎么求饶。”

走出佛堂,为日所洗礼,光者,她所深恶也,然今被动沐之,仍是难以冲散幼时无人相护的孤寂。

二人一路从遮天蔽日的树荫处穿过,刘嬷嬷早已准备好软卧布碾,主仆互搭,方坐安稳后,几人出发。

窗外风景美如画,却难解窗内人的的愁思,南朝暗自心腹:这乞丐须得给我吐出些什么,我娘横遭毙命的死因,全靠此次了,我就不信,好端端的一个人,全需全尾的,怎么就死了呢,我是断断不肯信有这般离奇之事,今儿个非得从那乞丐口中探出个究竟来。

抽打缰绳的声音停下,伙计暗暗在小巷接应,南朝面戴斗笠轻纱,一路行至醉兴楼雅间,面见柳掌柜。只见窈窕少女,面若栀子,显出一股柳眉烟隽之气。

柳掌柜行了一礼,恭敬的低头附耳,吐息耳语:“小姐,那乞丐执意要见您,他对夫人的事十分了解,语气十分笃定,不似冒充。”

“既如此,带我去罢,刺客的事调查的如何了。”南朝用净帕掩住口鼻,一同和柳掌柜移步至地牢。

“伙计活捉了一个刺客,没料到他竟咬舌自尽了。”她微点头,神色未动。

遂做到椅子上,柳掌柜站在一旁等候命令,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乞丐,随即吩咐珠辞泼醒乞丐。

那乞丐被吓醒后,抹了脸糊在脸上的水和污浊,看清眼前清新脱俗般的女子,立即明白了她的身份。

倏尔大剌剌的耍横:“老子在你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不过,你跟你娘真是对璧人,老的半老徐娘,小的跟神仙似的,你现在好好服侍爷几日,伺候爷舒服了,爷考虑考虑告诉你内情。”他轻拍肚皮,挑衅□□。

南朝嗤笑一声,只言一句“打死了来回我。”

说罢,柳掌柜跟伙计用盐水裹满带刺的柳枝条上下其手,只不过留着那乞丐一口气。

乞丐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哎呦,老子可是证人,你肉了个娘的,你娘怎么死的你不想知道吗,杀了我你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个毒妇,老子肉你个吊的,你娘不是我杀的。”

南朝随即一挥手,伙计停了手摁住它,乞丐以为捏住了南朝的命脉,又开始狮子大开口了。

南朝轻捻茶水上的茶沫,不假辞色的开口:“你以为你这个登徒子是什么好人,吴顺,升州人,家有一老母,没说错吧,你以为你会完整的走出去吗,什么东西还跟我谈上条件了。”她不甚在意的吃了钟茶,剩下的茶渣泼到他脸上,居高临下的威胁,

“你现在开口我还能饶你老子娘一命,你背后的人是不是向你承诺干完这单后衣食无忧。”

“ 我就算放你出去,但是追杀你的人应该很多吧。”

“你有命回到升州吗,你老子娘有命享受荣华富贵吗。”

乞丐终是露出害怕的神色,慌忙开口求饶:“我说,我说,你娘不是我杀的,有人派我去祠堂刺杀你娘,我到了祠堂门口,只看见一个蒙面黑衣人递给你娘一瓶毒药就翻身走了,那时我赶忙躲起来了,等人走了,我眼看着她咽气了,我还没来得及杀,她就死了。”

南朝目光如炬,轻震茶杯,后淡漠敛眉藏着情绪,语调藏着威胁:“所以你就看着她死是吗,你背后是我父亲中书令吧。”又一凛“好好想想你看到的细节,像我证明你还有价值。”话罢,离去。

倏尔,他豁然开朗,紧忙大叫一声,顿悟了:“我想到了,那黑衣人鞋脚旁刻着云纹!”他紧密双眸,重拍脑壳,似是在抓取每一次机会。

南朝停了脚步,并非是乞丐的话有多悦耳,而是她的身体像是被固定住,恰似被数千针扎着固定在此处,每一个针头都挑破皮肤,刺入器官,深入骨血,像是无数金属融进骨髓,要爆裂而亡,她未料到自己在未做梦时,症状却加重了。

而那乞丐似是觉得有了机会,扒着牢笼颤栗却带着几分决绝,的吼道:“我一定会想起来的,你要放过我娘。”那眼神中满是哀求与不甘,脸上的青筋都因用力而暴起。

她扶墙缓了缓心神,心脏抽痛在审问时就已呈现,她想消灭痛苦的焰气,却发现如火如荼,时刻伴随她,她下定决心,神色冷峻的对柳掌柜吩咐:“留条命吊着,其余就自生自灭罢,云锦的图案必然是宫中之人,估计是有人察觉到那晚的吴顺,着急想要灭口,盯着给夫人送药的黑衣人,能来去自如的潜入祠堂,怕不是那么好查。”柳掌柜应是,言毕,不再多语,搀扶着珠辞回马车。

无人预料之时,一处黑影跟随着马车的离去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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