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胜归来举国庆,月黑风高杀人夜

元和四年冬,镇北侯大破狄奴,斩杀多尔王,夺回燕云十六州,当今圣上大喜,命即刻班师回朝,犒赏三军,举国欢庆,连京中幼童在家家酒游戏中都开始为谁来扮演镇北侯而大打出手。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从京中到漠北都覆上了厚厚的一层雪,漠北草原更是白茫茫的一片。

劲风吹的人睁不开眼,日光透过雾气照在浩浩荡荡前往京畿的王师上,铁甲宛若金鳞。

高坐白马上的年轻侯爷,身披轻甲,却在凉风中摇着一把十分不合时宜的羽扇,看的周遭的将军们默默躲远了些,一脸牙疼。

这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也不知道风流给哪个聊斋里的精怪看。

毕竟方圆内美的不可方物的活物就俩,一个需要位这侯爷揽镜自赏,一个就是他自个儿的亲妹妹,而此时既没镜子,也没妹妹。

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在静谧的庆州城内穿行而过,贴着墙根的蒙面女子犹如一条游鱼,悄无声息的滑进了被大火焚烧后的知州府。

残垣断壁,一阵阴风袭来,宛若冤魂呼号,可惜在战场上长大的郡主还从未有怕过的事。

祁允辞猫着腰,小心地贴在假山的一侧,摒住了呼吸,脚边还滚落着一只幼童玩闹用的小球。

“都杀了?”

“是。”

看来同意夜黑风高杀人夜这句话的不止祁允辞一人,做贼都需要竞争。

就着月光和地上薄雪的映衬,祁允辞压低呼吸,看清了对面另一波贼,而地上的污血,也更加分明。她心中对此已有成算,不是陛下就是世家,就看看是谁做了螳螂,便宜了她这只黄雀。

“首领,这是从卧房暗格内取出的书信。”

“好,放火。”

祁允辞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首领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正命令手下放第二波火,眼波一转,泄露出几声微弱的呼吸,瞬间惊起众人的警觉。

“谁在哪?”

破风而来的利剑直插假山,入石三分,雪白的剑身映照出祁允辞凌厉的眉眼,轻颤的剑尾竟是虎头衔环。

豁,金吾卫,天子近臣。

同一时间双方立动,祁允辞踏雪而走,避开劈身而来的利刃,从假山中退了出来,宛若背后长者眼睛一般,回身挡住身后的刀,金石的碰撞在黑夜中迸发出细微的火花。

金吾卫配合默契,却并没有倾巢而出,更多的人围在首领身侧,护着那个盒子。

“阁下是谁?来此何为?”谢运眼如鹰隼,厉声问道。

“路过。”祁允辞挑了一下眉,在格挡开剑后,反手用匕首穿透了其中一个金吾卫的肩胛,回身一踢,将人踹进了后院的湖里,还悠然自得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素手一指“恰巧撞见几位杀人放火。”

都穿着夜行衣,搞得好像自己不是来杀人的一般。

谢运冷笑一声,“路过?”凌空而起,将盒子抛给手下,“那就彻底留下吧。”一把抽出穿透假山的利剑,迎面而来,

祁允辞退走,身法了得,轻盈灵动,甚至还有闲心细细研究这被烧的残破的内院,匕首与剑撞在一起,又急速退开。

真是杀人灭口的一把好手,祁允辞在内心感慨,偌大的知州府,除却主卧内室与书房,其他地方竟都已付之一炬了,瓮中捉鳖啊。匕首擦过剑身,双方都齐齐退开一步,手腕发麻。

谢运此时已经发现面前女子的难缠,只要被她近身,就很难还手,只能被动挨打。四散在周围的金吾卫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商量好了战术,四人留守,三人上前。

祁允辞急急后撤,直冲一处,在一个明显的破绽中将一个金吾卫挑落在地,破了包围却在刹那间发现了问题。

那还有一个人在哪?

金吾卫十人一组,加上首领,理应是十一人,那还有一个呢?

谢运隐晦的勾了勾唇“你在找什么?”

祁允辞抬头,被箭矢晃了一下眼,正好对上。

箭雨破空而来,祁允辞略睁大了眼,千钧一发之际,她却并不后撤,急速往前,正面迎上谢运,匕首直取命门,避开第一支箭,与此同时,谢运的利刃刺穿了她的胳膊。

手腕下压,暗器已出,谢运只得溃走。

“你受伤了。”谢运好似运筹帷幄,用手肘处的布料擦拭剑刃上的血迹,饶有兴趣。

“大人,您的剑没有毒,金吾卫的箭可就不一定了。”祁允辞随意的甩了甩自己胳膊上的血,只此一句话,就让对面所有人的脸色骤变。

“你到底是谁?”

“大人,小女要取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就不陪诸位了。”特意改变的声线,故作妩媚诱哄,若非此时杀意尽显,都让人以为是红阁帐暖。

“贼寇休走!追!”谢运怒喝一声,就要拦住祁允辞。

“大人,别送了,小女再给大人送份礼吧。”

“啊——鬼——鬼在放火!!”打更人的惊呼声与知州府书房内重新燃起的大火,穿透了黑夜,为此时的场景更添了几分诡谲。

飘然而上的女子穿着白色的麻衣,就像是一只从阴曹地府前来索魂的厉鬼。

金吾卫被甩在了身后,祁允辞三步并作两步翻墙而出,正和阿萤汇合,随后将那倒霉的打更人吓了第二跳,与两只浑身带血的鬼贴了脸,当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罪过罪过。”祁允辞一把将人拎起来,硬生生将人掐醒了“先别晕,在这儿晕就被冻死了。”

“主子,人追来了。”

阿萤的耳朵动了动,迅速向祁允辞报着方位,知州府早已成了真正的火海,而这两人按照先前踩点的路径,扔下白衣与夜行服,消失在了七拐八拐的小巷中,上了庆州的后山,宛若山岭中的精怪,眨眼间便再难以寻到踪迹。

“侯爷,各位将军,陛下特命我等在此等候,迎诸位回京。”京城三十里开外的官道,祁枭高坐马上,受了鸿胪寺少卿王充的礼。

“还请侯爷下马,与郡主稍事休息。”王充带着笑意,迎上前去,对着祁枭和诸位将军再次一拜,马屁还没说出口,被拍马屁的人就撅了蹄子

“废话别说了,赶紧让人休息休息,赶路累死了,我们郡主都病了,妈了个巴子的。”

老张开口打断了官腔,蒲扇大的手摆着,边关出来的那一口极具特色的口音,直接让这位年轻的鸿胪寺少卿说话卡了壳。

“啊,是,郡主身体最为重要。”

祁枭滚鞍下马,亲自掀开车帘,让自己妹妹下马,两人同样的桃花眼显出恣意,郡主的脸色带着几分苍白,但眉眼如墨,却是一等一的让人惊叹。

“下官见过郡主。”

祁允辞摆了摆手,随着自己哥哥上了驿站。

“不必送了。”祁枭挥退还想跟着伺候的侍从,四周由镇北侯亲卫站岗,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刀剑好似还带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祁枭推开门,更浓重的血腥气让他皱起了眉头,本该空无一人的上厢房内,不知何时多了两名女子,而案几上放的盒子赫然和谢运手里的一模一样。

更令人惊叹的是,其中坐在主位上的女子,与祁枭身侧的“妹妹”长者相同的脸。

“主子。”更星跪下行礼,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小家碧玉的娃娃脸,小巧精致,却无特色。

“嗯,起来吧。”祁允辞的右胳膊正在被阿萤包扎,用左手挥了挥,让人退下。

“受伤了?”祁枭的视线落在那道贯穿伤上,皱了皱眉

“无碍,你瞧。”祁允辞点了点盒子,从里面拿出二十来封书信往来,“真是让阿爹算对了,那庆州知州可真是狗胆包天,留着黑市往来的账本。”

祁枭翻了翻那些写着闲谈的纸张,蘸着特质的药水,用毛笔将它们细细涂抹,墨渍一点点褪去,露出另外几段话。

“祁枭夺回燕云十六州已是必然趋势,陇右道与京畿重修旧好,万望大人早做打算,陛下疑心病重,庆州已不再是天高皇帝远之地。”

“元和二年春,盐铁,庆州,二十万两。”

“元和二年冬,盐铁,应有大半流向镇北侯府。”

“元和三年,燕王死。”

祁枭看见这句话时,摸索了手指“当真是个人物啊,竟然仅仅从账目上看出镇北侯府参与了盐铁贩卖。”

“是不是人物都不重要了。”祁允辞无所谓的笑了笑“此时他们全家都在黄泉桥边团聚了。”话锋一转“阿萤,做的好,主子带你吃烤羊肉。”祁允辞伸着手,拂过阿萤和自己一样微卷的长发,笑的张扬。

“好。”阿萤朗声应道,她长得美艳深邃,有着明显异族的风尚,稍加打扮,就成了那夜勾人性命的鬼魂。

“啧,一个穷乡僻壤的庆州,一年流水都有将近二十万两雪花银,比侯府都多,难怪当今圣上急于取缔黑市,将盐铁收归中央呢。”

“那你猜猜,除了侯府,还有多少手握军权的人与黑市牵扯不清?”

祁枭将手边的信纸一张张放进了火炉中,看着它们被火舌烧了个干净。

“我猜,所有。”祁允辞被更星伺候着穿好夹袄,将那个盒子一并扔进火中“真是感谢陛下啊,免了我灭人满门的罪过。”

皇宫内,谢运跪在地上,将盒子中的书信呈给了陛下。

“皇上,恕臣无能,让贼人跑了。”

“你是说有两个姑娘对付金吾卫,犹如无人之境?”

“回陛下,是。”

大殿内安静的恍若能够听见呼吸声,刹那间,盒子连带着书信,尽数砸在了谢运的脸上“你确实无能,一堆假账也让你快马加鞭送回来了。”

谢运猛地抬头“陛下明鉴,这是从知州府内搜出的,未曾假借他人啊。”

元帝并不说话,于高台之上垂眸,殿内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跟在一旁的大太监适时送上了一杯茶“皇上,消气。”

“谢运啊,你怎么不想想,有人可能比你们先到呢?”

谢运不敢再说话,跪伏于地。

“镇北侯击退狄奴,靠的是天时是地利,可没有人和。朝堂之上对于打不打,分歧大得很,出兵这是祁枭和燕王自己定的,靠朝廷给出的那点儿粮草银钱,喂得饱他们祁家的马吗?不靠黑市,怎么办?可你看看,这信中有提到侯府的一句不是吗?”

元帝闭眼,喝了口茶“是朕小瞧祁枭了,没想到燕王死了,他们俩倒是撑起门楣了。”

“既然陛下知道是侯爷所为,为何不?”

“那你替朕解释解释,金吾卫不在京畿为何在庆州。”茶杯砸在谢运的头上,又碎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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