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金三儿往嘴里抿了两口水,才蹙眉开口,“老爷子,我知道您年轻的时候糊涂,可您都老了,怎么…还糊涂着呢?”

“你才糊涂!我舅舅那是英明神武!”

江别鹤这话说的也不觉得心虚,反正头偏向一边儿,愣是没看老爷子是什么脸色,金三儿倒是笑了,拿着棍子用力敲了敲地面,跋扈气势不减,道:“让你说话了吗?”

“那是我舅舅!”江别鹤道。

金三儿毫不留情的又甩了他一个巴掌,“那还是江与君他亲爹呢!舍得把自己打成半个残废都要把你这个外甥接到北平来,你说你是不是欠儿啊?”

江别鹤还想再说些什么,江老爷子却已经被气的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浑浊的眼珠瞪得老大,额上那苍老的深深皱纹也格外惹人注意。

乔孰月叹了口气,道:“三儿,别气他了。”

金三儿此时气性正上头,连带着替江北海说话的乔孰月也不给个好脸色,没好气儿道:“他能把他亲儿子江与君打个半死逐出家门,却把江别鹤这货接到北平来,你说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怎么着他也是长辈,何况他老了,身子骨不如原来硬朗,这么气非得给他气出个毛病来!”乔孰月皱眉道。

金三儿思索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对,把他气死了我还得赔他命,那可不值当的,我的命比他的值钱。”

“少说两句!”乔孰月用胳膊肘怼了下她。

金三儿那淬了毒的嘴这才肯放过他,撇嘴道:“得!我给你面子。”

说罢,她将脚从江别鹤身上移开,俯身拍了拍裤腿,还不忘损道:“你太脏了。”

江别鹤缓缓站起身,瞪了她一眼,而后转身瘸着腿去扶江北海,嘴里还不停唤着:“舅舅!舅舅!”

“嘿!我没动你腿你可别碰我瓷儿!”金三儿道。

江别鹤哪还有功夫理她啊,看着老爷子气成这样,那呼吸重的叫人害怕,心下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老爷子要是一蹬腿儿,那江家这家业不全归到自个儿手里了,这般想着,语气都不自觉的染上一丝急切,手上晃动的力道又加重一分,“舅舅,舅舅您没事儿吧舅舅。”

“你,你住手!”老爷子被他晃得脑袋里天旋地转,只觉得眼冒金星,连脚下的地都在打圈儿。

江别鹤赶紧收回手,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芷裳觉察出了不对劲儿,扯了扯乔孰月的袖子,小声道:“班主儿,我怎么看着这江别鹤像是盼着老爷子蹬腿儿呢。”

“别胡说,这话可不能乱说。”乔孰月虽也察觉不对,但这是江北海的家事,他可不想插一手,万一惹得一身骚就不好了。

金三儿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老乔,我瞧着也不对劲儿,这江别鹤说话这语气都乐成这样了,咱还能坐视不管?”

“那是他家事儿,咱管算什么?”乔孰月道。

金三儿无奈摊手,“得,你不管我找个能管的,猴子!跟我过来。”

“来嘞!”

猴子跟着她进了院儿,到了江与君屋里,就看见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胸间,一脸难受的就要下炕。

看他站的不稳,金三儿赶紧走过去扶住他,问道:“你这是要干嘛?”

“如厕!”

江与君说完,着急的连件大衣都不想披,甩开她的手,迈着小碎步就赶紧往外走。

“哎哎哎!有急事儿!”任凭金三儿在后面怎么喊他,他都无暇顾及,远远儿的撂了一句,“啥急事儿也得等我回来再说!”

金三儿无奈扶额,摇了摇头,“得,他这是大冷天喝冷水了?”

猴子一拍脑门,惊喜道:“呀呵!恁咋比俺老家那算命哩还算哩准嘞?”

“扯,我比他值钱。”金三儿笑道。

猴子则是十分捧场,附和道:“对,恁比他值钱,恁是金少爷。”

“那是当然。”金三儿丝毫不掩饰,可是这么等着江与君实在太过无聊,两人干脆跑到茅房门口去堵他。

可那儿实在是太臭,猴子离得十米远,金三儿扔给他一个白眼儿,朝茅房走近两步,捏着鼻子道:“老江,你家老爷子把江别鹤那货接到北平来了,你赶紧解决一下。”

这突然冒出的声音可把里面用手捂着鼻子的江与君给吓了一跳,脚下差点一不留神儿踩空,无语道:“老爷子这是要把家业给表哥,我怎么解决。”

“你表哥那货…我听那说话的语气,巴不得你爹早点儿登天呢。”金三儿道。

江与君一听这话,可就急了,也不管和自家老爷子闹过的矛盾了,只急切的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他说什么了!”

金三儿有些心虚,抬头看天,道:“他语气就是…挺怪的,你还是出去看看好。”

“在门口?”江与君心下一沉。

金三儿轻嗯一声,道:“是,在门口呢。”

“表哥性子沉稳,应该不会这么看重家业吧?”

“扯吧你,就江别鹤那货,比我还爱钱,会不看重家业?”

话刚一说出口,金三儿就有些后悔,这话是不是把她自个儿也给骂了……

“表哥他……”江与君肚子传来一阵腹痛,叫他不得已住了口。

金三儿那淬了毒的小嘴在此时倒是喋喋不休了起来,“江别鹤,就那货,我估计把他儿子跟金子放一块儿他都得选金子,啊对,我忘了,他没儿子。

你爹也是个老糊涂,把亲儿子打个半死,把外甥接回去继承家业,绝对是老糊涂了。”

“你能别说了吗?”

江与君缓缓开口,因腹痛阵阵,所以语气也变得有些无力。

金三儿撅了噘嘴,道:“我说的是实话啊。”

“没说你说的不是实话,只是…你能不能离远点儿,你在这儿,我听你声音那么近,我有点……”江与君欲言又止,金三儿立刻会意,不好意思道:“行,我远离你,太臭了。”

面对金三儿的吐槽,江与君只好一笑而过,而后暗自庆幸人终于离自个儿远了。

正在他想一泻为快时,金三儿的声音又突然响起,“对了,你麻溜的,猴子说他也要去。”

江与君抽了抽嘴角,咬咬牙,朝外吼了一句,“知道了!离我远点儿!”

“离远点就离远点,你以为我愿意离你近啊,臭死了。”金三儿吐槽道。

江与君无奈,使劲儿眯起眼睛,“快离开!”

还没一会儿,茅房外面就没了声响,江与君这才放下心来。

水袖居外面的人们还围着江北海他们看热闹,眼瞅着老爷子呼吸不顺,小姑娘眉头紧蹙,伸手赶人,叫人都离远点儿,留个大空地出来,乔孰月他们也帮着她赶人,等人都离得差不多远了,老爷子的呼吸才渐渐平稳。

江别鹤还不忘问道:“舅舅,您没事了吧?”

“你闭嘴!”老爷子被他吵的脑子里烦,更是在小姑娘赶人为他缓过来提供了好的条件后,脑子突然清明了起来,看着这个假哭的外甥还不如一个小丫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捂着脖子指着宋京墨。

小姑娘以为自个儿这是哪里做的不对,垂眸不敢抬头看他,乔孰月则是将人护在身后,瞪大眼睛看着他,芷裳也没个好脸色,冲他翻了个白眼,道:“您这可别是讹上我们家姑娘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出口不善之时,他却忽的松了口气,缓缓道:“小丫头,你救了我啊!”

“啊?”小姑娘有些疑惑,抬起眸子小心翼翼的看向他。

江北海缓缓站起身,然后把江别鹤推到一边,“你给我去一边去!”

“他是不是…傻了?”芷裳在小姑娘耳边小声道。

小姑娘晃了晃脑袋,“不知道。”

“小丫头,你过来,让我瞧瞧。”江北海冲她招了招手,慈祥的笑着。

小姑娘抿了抿唇,扯着乔孰月的衣角,小声道:“过去还是不过去啊?”

“去吧,我在这看着。”乔孰月暗暗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有了乔孰月的保证,小姑娘也不拖沓,四五步就走上前,看着江北海往日浑浊的眼珠竟突然变得明亮许多,自个儿是打心底里替他高兴。

“你救了我,按理说我江家的家业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可我年纪大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栽地上,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我那儿子指望不上,这个……”

老爷子看着江别鹤贪婪的目光摇了摇头,“也是个靠不住的,我今儿个就当没有这两个人,往后我要是没了,我江家的家业…就归了你吧。”

“啊,这可不行!”小姑娘赶忙摆手。

“这怎么不行?要不你唱两句,让大家评评,看你够不够格拿我江家的家业!”

“可我不会唱啊。”小姑娘赶紧退至乔孰月身后,捂着脸不肯再露面。

“你行的。”老爷子仿佛格外笃定了她是个唱戏的好手,眸中那激动的情绪难掩。

小姑娘微微皱眉,无奈道:“我不行的。”

乔孰月耐心的小声哄着她,“小狸猫,你听过我唱戏,也跟着我学过几段,我觉得你是行的。”

“我真的不行,你听过的,我唱的不怎么样。”

乔孰月唇角微勾,道:“我听过,我知道你会唱,我说你行你就行。”

“你可别在说了,我不行的。”小姑娘还是没那个心思,根本不想要什么江家的家业。

江北海沙哑的嗓音再度开口,“小丫头这是性子害羞,可我能知道,跟着乔小子,你唱的肯定不赖,我江家的家业甘愿交到你手里。”

这话虽将素来不和的乔孰月也夸了,可是老爷子却还是偷偷白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以为我真夸你呢,你那是沾了小丫头的光了。

老爷子说话不似在开玩笑,江别鹤可慌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着急的跪在地上抱着老爷子的腿,道:“舅舅,您不能这样啊舅舅,咱家人又没死绝,干嘛要把家业交到外人手上啊舅舅!”

“你要是能指望的上我会不指望你吗!”江老爷子气的拿拐杖敲地,面对家里这不争气也不孝顺的,脑子里根本就不想搭理了。

芷裳在一旁看热闹看的起劲儿,小声道:“班主儿,我看这不像是假的,江老头儿这是天灵盖开窍了?”

“谁知道呢,我们家小丫头也不缺他那点儿家业啊。”一直没开口的方知笑道。

乔孰月点了点头,“说的也对,确实不缺。”

“那依我看,江老头儿还不如把家业交到班主儿您的手上呢。”芷裳笑道。

乔孰月顿时皱紧眉头,“别胡说,我不稀罕。”

这边正忙着看热闹,那边江别鹤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嘶吼道:“舅舅,舅舅您不能这样临时变卦啊,您说了把我接过来是以后要把家业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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