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劝劝,不然大好的年纪,总不能耽误了:
“所以嫁给谁不一样呢?”
师姐倒是反问我:
“你是想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还是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我语塞,她说的竟是让人无理反驳,世间最让人心服口服的,不正是心甘情愿吗?
这几日我时常坐在房中发呆,师傅临终前说过的话一遍一遍的回荡在耳边。那张能证明我身世的花笺,为何又会到了胤禛手里,我虽不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但是这个谜团,他老四总归有一天会告诉我的。
话说我回来的这两年里,四爷和十三倒是来梨园听了几次戏。
至于九爷,我倒是盼着他来,可这终究不是盼什么就来什么的。只道是有缘也好,无缘也罢,也只能随他去。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不知不觉中又是到了寒冬腊月天。落了几天的雪,外头已是一派银装素裹之象。我窝在榻上,随手拿了本书细看了起来,读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忽然想起四爷来听戏时,和十三掷骰子玩。我站在一边观看,他们一道询问我加入,我连连摆手,不过几个人围在一起闹腾罢了,只觉得俗气。
四爷故意招惹我道:
“这东西连大家闺秀都会,你却不会?”
我有些恼,冲着他置气:
“那请四爷去找大家闺秀陪您乐吧!”
说完就转身进了自己的房中,四爷嘴角偷偷一笑,他就料到我会恼他。记得他们走的时候,十三拿了几颗骰子放在了我房中的桌子上,笑道:
“四哥可说了,让你认认骰子。无聊的时候可以解解闷儿,总比你杵在那置气的好。”
我坐在镜前没理他,他说完就走了。这个老四,临了还得让人来笑话我一番。一时气不过,便将那几颗骰子随手放在了一个闲置的首饰盒子里。
想到此处,便起身拿了两颗骰子又窝到榻上。这掷骰子有何乐趣,如果非要选择,我宁愿读女训打发时间。把玩着手里的骰子,突然想起温庭筠的一句诗,不禁喃喃道: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是啊,这骰子就像镶嵌了一颗红豆,我深入骨的思念,九爷却不知道。
……
第二年戊子年,这年发生了很多事。太子突然处境危机,其他阿哥也终于不再藏着野心,纷纷结党营私,一场夺嫡之争便是从这年开始的。
暮春四月的时候,万岁爷决定出塞行围。这到了春季,塞外风光俨然大好。试想,骑着马奔腾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实在乐趣。再说了,那满人原先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此次出行,也是为了警醒满人子弟不能懈怠了骑射。
令我意外的是,万岁爷竟然派人来通知,让我也一同前往,我自是好心情。
正当我收拾随身衣物的时候,师姐不知何时站在门前,默默的看着我收拾东西。我转过身瞧了她一眼后,便继续叠着衣服。
我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便问她:
“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太子爷的,我会找机会告诉他。”
她沉默了良久,才极小声的说道:
“没有。”
“真的没有?”我认真问道。
师姐不吱声,转身走了。
等我收拾好包裹,她又来了,只将一封信郑重递给我后,又是默默走了。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默然,她对太子的那一抹相思,究竟是落了多少梨花泪……
进宫没走多远,就见前方过来一众人马,原是一位娘娘刚赏完花,坐着步辇正回自个儿的宫中去。身后还单独跟两个宫女拿着仪仗扇,既优雅又彰显威严。
那娘娘头上缀着繁琐的点翠,一身艳若彩霞的衣,显得精致妖娆。看她这身派头,所谓做人如做衣,要轰轰烈烈,花团锦簇才好。手上还戴着长长尖尖的玳瑁嵌珠宝花卉护甲套,妃嫔向来喜好蓄甲,殊不知这护甲套不单单只一个作用。后宫之中从来都是明争暗斗,杀机四伏,有时候指甲套会被有心的妃子用来暗藏或测试毒药,以求自保立足。
再看坐步辇的样子,嘴巴上挑,眼神里边满是不屑,一看就是受宠的。也难怪,毕竟只有受宠的妃嫔才能乘步辇。我立刻避让在一边,看着路过的一群人,心想这后宫的妃嫔吃穿用度尽显奢华,连走路都有宫女搀扶着。谁得宠谁不得宠的,互相争风吃醋也就不足为奇了。
到了戏楼,我放下包裹,眼见天色还早,便独自前往御花园。这个季节,花园里竟还有秋海棠。远远看去,翠盖红妆,吟风泣露,尤堪生怜。这皇宫中所用之花,多为各地进贡,再加之采用一种在土窑中窑藏的方法,使得宫中确实可以观赏到不时之花。即使是在隆冬季节,宫中照样可以摆列牡丹花。
还有一些太监也好花木,在院宇之中,喜欢摆几盆花木。更有一些好事的太监,在皇上经常临幸的地方,栽上花草。皇上若是问起,就说是自家主子的爱好。这皇上心情一好,便会去妃子的宫里头坐坐,所以此举自然会为主子谋得争宠的机会。这主子一得宠,连带着奴才也会沾光。毕竟主子奴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理儿,经久不衰。
转悠了一阵,便准备往回走,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喊我:
“纳兰长安。”
我四处瞧了两眼,没有发现人,再一侧头,就见九爷站在旁边的亭子里。一身蓝色云锦长袍,衬得他美极了。我立在路上呆看了他一会儿,他也静静的看着我。两人就这样互相望着,最终还是九爷招手让我过去,方才反应过来。到了他跟前,我又细细打量着他。
九爷低头默默笑了一下,开玩笑道:
“两年不见,忘记本爷的样子了?”
我看着他,只情意恳切:
“没忘记。”
想了一瞬,又紧着话问:
“九爷忘记我了吗?”
他不再看我,领在前头出了亭子,丢给我一句:
“我记性没那么差。”
我跟上去,厚着脸皮又试探的问道:
“那这两年里,爷儿有没有想过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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