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写给秋墨的信件拿在了手里,黎芝轻轻把它折叠了起来。
折痕很浅。
这样一来,对方打开的时候,信纸的状态会比较好看。
话虽如此,这只是在“京城”地区寄送信件时的经验而已。
但是,从“辉山”到“京城”的距离,实在太过于遥远。
因此,信件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折痕多半还是会被压得死死的吧?
黎芝想到这个可能性,颇有些忧伤。
不过,她依然决定假装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按照原本的习惯,浅浅地折出折痕。
然后,黎芝将这张西洋纸,装进了也是西洋纸做的“信封”里。
信纸被装进去之后,黎芝又把“信封”的封口合了起来。
按照京城大夏人的习惯来说,信封是很不结实,不太适用于“包装”长途信件的东西。
为了防止长途寄送的信件因纸质信封破损的缘故丢失或损坏,大夏人会自己使用浅色布料缝制一个袋子来代替纸质信封。
布袋缝好后,再把写上收信人与寄信人地址姓名的布袋,送到“邮局”之类的地方。
付上一笔邮资,就可以让他们寄送这种长途信件了。
但黎芝使用的这种信封,虽然是纸质,却也可以胜任长途邮件的旅途。
这种信封,不但纸张比较结实,而且还在封口处自带了一种叫做“背胶”的东西。
使用“背胶”的那种信封,不仅结实程度很高,而且给信件封口的过程也十分简单。
因为,“背胶”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一种预先涂抹在信封上封口处的胶水。
涂抹上“背胶”的部分,摸上去是很干燥的,但相比没有涂抹“背胶”的部分,有些微妙的光滑感觉。
这是因为“背胶”这种东西,本质就是一时失去黏性的胶水罢了。
想用“背胶”辅助给信封封口的话,只要在有“背胶”的封口上,先涂抹一层水,再用力压紧就行了。
如果在“背胶”的部分涂抹水的话,“背胶”上的胶水,就会吸收后涂抹上的水,恢复潮湿状态。
之后,涂有“背胶”的部分就会变得黏黏的。
在这种状态下,只要用手指使劲捏合的话,封口的部分就会粘在一起。信就这么收口了。
其实,用浆糊来粘东西更好、更结实。
很多人由于不信任“背胶”的强度,特意自己熬制浆糊来粘贴信件之类的东西。
但现在的黎芝,当然没有熬制浆糊的条件了。
幸好,黎芝有这种附有“背胶”的信封。就算不熬制,只要与水接触就可以使用了。
如果没有这种信封的话,黎芝还得设法熬制浆糊之类的东西,才能给信件封口。
那可是很麻烦的事情,黎芝只是想一想,就感到退缩。
像现在这样,直接用带有“背胶”的信封封好信的操作,那可比在这里想办法获取浆糊要容易多了。
想到自己有这种条件,黎芝感到很庆幸和欣慰。
产生这种正面的感情,是很重要的。
黎芝现在十分需要安定平静的心情。
这种心情,可以帮助自己在创伤中复原,尽快融入这个陌生的家。
信封已经封了口。
但黎芝看着自己手中的信件,突然发现了一件明明非常不妙和显眼、却不知为何会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信件是要“寄出”才行的吧?
固然,就连收信人的名字与地址都已经书写好了,黎芝该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秋墨收到后不肯回信,也是他的事情,本来不怎么需要放在心上的。
但仔细想想,有一件事明明很令人在意,却被黎芝忽略了呢。
那就是,为了让秋墨收到信件,需要去寄信。
但是,在“辉山”,到哪里才能寄信呢?
在京城生活的时候,到处都有一种上锁的小箱子,名叫“信箱”。
写好的信,可以顺着“信箱”里特意预留的缝隙塞进去。
有一种名为“邮递员”的职业,会在特定的时间,去收集这些信件,带到他们的工作单位“邮局”。
信件被带到“邮局”之后,“邮局”的工作人员会先“分拣”一遍,然后再根据地址的不同,转发给对应地区的“邮局”。
而信件转发到对应地区的“邮局”后,对应地区的“邮局”里的工作人员,又会重新分拣一番,再把信件带给本地工作的“邮递员”。
最后,“邮递员”会把那些他携带的信件,挨家挨户地送过去。
这就是“写信”“寄信”“收信”“回信”的流程了。
但黎芝这一路走来,好像都没有在大路上看到“信箱”不说,在自己家里,也没有看到“信箱”这种很常见的东,真是奇怪西。
当然了,自己家安装的“信箱”与邮局设置的“信箱”还是有所区别的。
区别之一,就在于邮局无法打开自己家的信箱,而自己家也打不开邮局设置的信箱。
既然在信箱这一环节就遇到了阻碍,那一时就没办法了。
黎芝想了想,无奈地暂时决定先算了。
等之后有机会的时候,问问母亲吧。
即使母亲说了“辉山”这里不能寄信的话,以后有机会的时候,黎芝也会再到大一些的地方去打听通讯渠道的。
这封信黎芝非寄不可。黎芝的决心是这么对她说的。
“不告而别”已经很过分了,至少不能一直“杳无音信”吧。
如果黎芝不给秋墨写信的话,秋墨多半会永远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的。
大江南北,人海茫茫,谁能知道分别的人去了哪里呢?
在秋墨离开京城之前,黎芝的新地址必须尽快写给他、与对方交换信息才行。
黎芝写完了这封信之后,本来把它藏在了行李里放文具的位置。
但一转念,黎芝怎么想怎么都感到不安,最后干脆放在了衣服内侧、那个可以装钱的私密口袋里。
倒不是防备谁会拿走……黎芝只是怕自己不小心弄丢而已。
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信封里面装的不只是信件,还有炽热真诚的履诺。
如果弄丢了的话,就算重写一封,也不能回到那个“特别想写信”的时刻与状态了。
黎芝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十分珍惜地对待这封暂时无法寄出的信件。
黎芝把信件装好之后,又收拾好了房间,就开始给自己铺床了。
草屋里的床,其实也不过是几个“草垫子”摞在一起而已。
但只是这几个“草垫子”的厚度叠加起来,都快要有黎芝的膝盖高了。
因为毕竟是干草编织的东西,因此通常不会直接躺在上面。
在“草垫子”上面,黎芝铺了两层褥子;之后,又在褥子的上面铺了两层床单上去。
离开之前的家的时候,没有嫌麻烦而放弃携带枕头被褥等床上用品,真是太好了。
黎芝对此很是庆幸。
如果当时偷懒,不带这些枕头被褥、放在黎家的话,不但会被扔掉,
而且,今天恐怕也没有类似床榻的地方可以睡了。
铺好褥子和床单之后,黎芝又在行李里翻出了一个竹制的凉枕。
在这样的季节里,使用竹编的中空枕头,还是十分合适的。
只要在凉枕上铺上一层枕巾,就可以使用了。
至于盖的东西,黎芝选择了一条薄薄的“夹被”。
这种被子,里面是一块厚布,并不保暖。但适合在夏天使用,十分凉快。
做好这些之后,黎芝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她便和衣躺了下来。
躺下的时候,黎芝没有盖夹被。
因为,穿着衣服还盖被子的话太热了,即使是盖最单薄的被子也是一样。
感觉有些无聊……黎芝甚至想睡觉。
但因为担心余庆很快就会回来,所以黎芝又不太敢睡觉。
但说真的,如果在这种时候睡觉的话,即使是余庆也不会苛责吧。
毕竟此时此刻,在这里除了睡觉,也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这么说可能是夸张,睡觉之外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的,比如,可以看看书什么的。
虽然黎芝随身携带的书很少,但其中,有一本是很厚的词典。
慢慢地看的话,看很久很久都可以看不完。甚至,可以看一辈子。
黎芝以前的愿望之一,就是看完这本词典。
黎芝以前的愿望之二,则是看完后把这本词典背诵下来。
这听起来是不可能的。不过,正因为听起来就不可能,才有实现的价值。
虽然,可以读的书已经心中有数了,想读的话,随时都可以开始。
但是,黎芝想了想,果然还是不能安心看书呢。
毕竟,余庆随时都可能回来。
黎芝倒不是担心,自己第一天就在这草屋里偷懒的话,会引发什么问题或是矛盾。
比如说,类似被余庆抱怨这种事,黎芝感觉并不会遇到。余庆不像是那种会抱怨别人的人。
而且,就算遇到了也没有什么问题,发现的问题才能够解决。
黎芝只是觉得,人有义务帮助自己的母亲做一些劳动。
如果自己现在读书或者睡觉的话,母亲余庆在附近做事的时候,黎芝就不能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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