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解荔枝姐在说什么。”梨花歪着脑袋,困惑地说道,“‘幽默’或者说‘良好的心态’,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也不理解。”黎芝有些忧伤地摇了摇头,说道,“‘某个人’以前也说我是‘没有幽默感’‘幽默感失调’‘幽默感过剩’的人呢……”
是的。好像关于“幽默感”所有程度的评价,都被秋墨在黎芝身上评价过了。
即使被秋墨评价过了这么多次,黎芝还是不明白,所谓的“幽默”,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自己真的没什么“幽默感”么?
虽然从秋墨口中的语境,可以听得出来,“幽默”是一个良好的词语,被这么评价是不该生气的。
但是,他说的“幽默”到底是什么意思?黎芝从来也没有弄明白,后来也只能算了。
(总是对我提及、解说,这些我最后也不怎么懂的事情,秋墨很寂寞吧?)
黎芝觉得,秋墨看待她的心情,就像是“一个无人对弈的棋手,想要教给另一个人下棋的技艺,如果成功了,自己就有能够对弈的对象了”的感觉。
黎芝其实很能理解对方这种寂寞的感觉。
如果她有天赋的话,她也肯定会努力配合对方的。
可惜的是,黎芝这方面的天赋太差了,所以最后也没能学会秋墨试图教给她的很多东西。
离开京城的时候,黎芝也一直很为“从此就会与秋墨的缘分断裂”的想法困扰。
两人如果只是以笔友的形式交往的话,秋墨能教给黎芝的东西、会比每天都能见面时的教学收获少得多暂且不说,秋墨也会损失黎芝这个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对弈对象”吧。
黎芝并不是过于高估自己在秋墨心中的地位,才这么想的。
她只是将心比心,觉得如果自己是秋墨,试图培养的对象突然消失的话,那的确令人非常气恼与不甘心就是了。
因为这个理由,黎芝也很难放下秋墨的事。
秋墨为自己所付出的,虽然并非是黎芝所求的。但只要意识到“对方为自己付出了什么”的话,就实在很难当作这件事不存在了。
黎芝回过神来,再度产生了淡淡的忧郁感。
“‘某个人’是谁啊……又是在说‘那家伙’的事吧?”梨花倒是颇为敏感地发现了黎芝在说什么,她不爽地说道,“我真不喜欢‘那家伙’啊。为什么荔枝姐总是要想着‘那家伙’呢?”
“我没有总是想着他啊!只是偶尔提起罢了,而且我还特意模糊掉他的存在呢……”黎芝有些窘迫地说道,“真是的,只要我一稍微提及他的存在,除了诋毁他,你难道就没什么话题好说了吗?干嘛把我说的满脑子都是他似的,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真的并非如此啊。)
虽然黎芝很清楚,自己对秋墨的心态并不是梨花所说的那样,但没有办法阻止梨花这么想。毕竟,在此语境下,她辩解的话想必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若是一样事物或人、存在方面十分令人敏感的话,就算自己跟这个事物或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要一提到,也肯定会被人误解成对此念念不忘的。
黎芝认识到了这一点。这虽然很让人无奈且不甘心,但无法改变。她心想,算了。
“真的吗?”梨花怀疑地说道,“可明明是……荔枝姐总要提到他的啊……”
“提到就只是提到而已,那与‘总是想着他’根本是两码事。”黎芝说道,“我跟他做了好几年同学,这期间当然会有很多互相影响、难免提及的事情。我也很无奈啊。如果你和我认识了好几年,我们之间也会有很多互相影响的记忆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复杂浓厚的啊。”
“呜呜呜……”梨花发出奇妙的呜咽声,不甘心地说道,“要是我和荔枝姐能继续认识好几年就好了。”
“什么呀……”黎芝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再过几年就会走掉一样。”
“难道不是吗?”梨花不安地说道,“本来,荔枝姐就不是这里的人。你还总是提到京城里的事情。我总是很担心,荔枝姐会离开这里,回到京城去。”
“不会的。”黎芝说道,“这里才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我的家人的。”
“荔枝姐不会离开我们吗?”梨花似乎对黎芝的态度感到很不可思议,她说道,“可是,我有时觉得,荔枝姐还是应该去过更好的生活吧。荔枝姐能考上‘秀才’呢,那只要考上‘举人’‘进士’之类的身份,就应该可以去做官了吧?”
又提及这个话题,黎芝有些恍惚。
“我……我考不上的啦……”黎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只得用这种话搪塞过去,“考这种身份是很需要天赋和勤奋的,我太笨太懒了。”
这些都是托辞,黎芝也不知道自己真正该回答的是什么。
她其实是很迷茫的。
也不是从未想过要努力学习,只是……人的惰性就是这样。但凡有一点退路,都很难奋力拼搏。
黎芝很喜欢自己的家人,比起做官之类遥远的事情,她更想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也许梨花说的才是正路,但黎芝暂时不愿意去考虑这样的正路。
她还是没有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如果想清楚了的话,或许就能不用搪塞,也可以好好回答梨花的问题了吧?
“这样啊。那我们先不谈这个话题了吧。”但梨花倒是没有在意黎芝混乱的话语,她轻巧地点了点头。
黎芝觉得,梨花并没有对这个问题释然。梨花会停止追问,只是因为看到黎芝太窘迫了,不好意思再问下去而已。
但是,在梨花心里,应该对黎芝今后的出路依然十分关注的吧。
(唉……真是为难。)
(她再这样追问下去的话,搞不好,我就真的会被逼得去认真科举了啊……)
(但我真不想做这种事情,与我的性格完全不匹配。我只想慢悠悠地生活,悠闲度日啊。)
黎芝很清楚自己生性懒惰。虽然她迫在眉睫的时候会行动,但并不喜欢努力的过程本身。
黎芝甚至连努力的结果,都不怎么感兴趣。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进草屋的时候,黎芝突然好奇了起来。
“对啦,这里的草房子,是谁盖的呢?”黎芝问道,“这种房子好盖吗?”
“是舅舅盖的呀。”梨花说道,“舅舅很厉害的。心灵手巧,能文能武,眼前的事情,什么都会做。”
“全都是爸爸盖的吗?”黎芝问道,“他一个人做这么大的工作量吗?”
“不是的,是舅舅设计的房子,他担任主要的工作,舅妈和我帮他打下手吧。”梨花兴致勃勃地说道,“虽然我连盖木屋与砖瓦屋的流程都记忆模糊,但如果是这种草房子的话,其实我也会一点儿呢,荔枝姐想学吗?”
黎芝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不由得有些好奇,又有些退缩起来。
“啊?好学吗?”黎芝说道,“我不是很擅长干太细致的活儿。如果很难的话,我可能学不会,还会帮倒忙呢。”
其实是什么活儿都不太会干,但如果真的这么说的话,又有些丢脸,所以黎芝说的委婉了一些。
“难度还可以吧。”梨花想了想,乐观地说道,“如果是别人的话,未必能行,但如果是荔枝姐的话,就一定行。”
“那真是谢谢你这么鼓励我。”黎芝害羞地说道,“不过,我真的很少做那种动手的事情。虽然我讨厌学习,但是相比之下,学习还是比真正的劳动更适合我啊。”
“所以,荔枝姐不想学吗?”梨花有些遗憾地说道,“其实盖房子很有趣的呢,也许你做了会喜欢。”
“那……那还是想学吧。”黎芝想了想,说道,“艺多不压身嘛。可是,我感觉,我打算在路边开的茶馆,并不适合用草屋当成营业场地,草屋太小了不说,而且容易起火吧。”
“草屋确实不太适合……”梨花说道,“草屋可能只适合当民宿住宿吧,我只是以为,荔枝姐说不定会想学学盖草房子而已。草房子的话,虽然也不是非常好盖的建筑物,但是在建筑物里是最好学的。而且材料都非常轻巧,就连女孩子也可以盖得起来。”
“一个女孩子就能盖吗?”黎芝突然产生了兴趣。
“一个女孩子太勉强啦……”梨花摇了摇头,“不过,我和荔枝姐两个人就应该够了。”
“嗯……我考虑考虑吧。”梨花的话,对黎芝还是有一点儿吸引力的,她不确定地说道,“对了,梨花你只打算会盖草房子吗?你想学习盖木屋和瓦房吗?”
“嗯……这怎么说才好呢?”梨花有些困惑地说道,“我不能独自盖起木屋和瓦房,所以我学了也没多少用处吧。这种房子可以指挥别人干啊。”
“啊?这样吗?”黎芝有些失望地说道,“可是,草屋你也不能一个人盖起来的,那就没有必要特意说这个情况了吧。只要是房子,你一概都不能独自盖起来,需要别人的帮助,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那学习草屋与学习木屋、砖瓦房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的哦。”梨花摇了摇头,说道,“草房子只是独自盖起来很勉强而已,如果我不怕麻烦,那段时间也一直不下雨的话,是可以独自盖起来一间草屋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