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危险啦?”梨花满不在乎地说道,“这院墙还不到一丈高呢!”
“不是的……”黎芝呆滞了片刻,才大叫起来,“‘一丈高’已经很高了好不好!”
虽然黎芝没有干过“爬上将近一丈高的院墙”这种事情,但这种体验她是可以想象的。
站在地上看上去的话,一丈高的院墙并不高,仿佛踮起脚尖、伸出手就能够得着。
但站在院墙上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加上本人的身高,实际视线到地面的距离足足有一丈半。
从这样的高度跳下去的话,黎芝光是想象一番,就觉得浑身酸软。
但是——
说时迟。
那时快。
黎芝还在心里抱怨梨花的鲁莽的时候,后者已经从院墙上面跳下去了!
“咚!”院墙的另一边,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响声。
由于这声音听起来过于沉重、而梨花跳墙的速度也实在令人猝不及防的缘故,黎芝真心怀疑对方不是跳下去、而是失足从院墙上坠落的。
“梨花!你没事吧!”黎芝愣了一下,马上又再大叫起来。
对方却没有回答,这使得黎芝的心情更加焦虑不安。
(难不成是摔晕了?我该爬上院墙去看看情况吗?)
(但是,如果我试图爬上去的话,可没人帮我扶着梯子啊……)
(而且,我也没有梨花那么敏捷的身手……)
黎芝正在懊恼自责的时候,养鸡场的大门却忽然打开了。
“进来吧。”梨花爽快地说道,“荔枝姐你在怕什么呀?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敢这么干,必然是有十足把握的呀!”
(不……你这只是单纯的“艺高人胆大”吧?)
黎芝回想起来,以前刚和梨花见面的时候,后者明明是给人一种害羞胆小印象的孩子。
为什么熟稔起来之后,梨花的真实性格居然是这个样子呀?
虽然黎芝并不讨厌这种性格上的前后反差,但客观来说,这实在很难让人难以接受和理解呢。
(我看人的眼光就这么不准吗?真教人沮丧。)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认识初期和之后的印象,居然可以有如此大的差异……
(话说回来,在别人眼里的我,也会有这样的反差吗?)
想到这里,黎芝突然对此好奇了起来。
但突然去问别人这种问题的话,感觉实在太过于古怪。因此,黎芝也只能将这个想法按下不提。
跟着梨花进入院子的时候,黎芝的心里还是在对梨花的莽撞腹诽不已。
但另一个角度上说,梨花是如此率真而无邪、充满生命活力地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黎芝也不由得非常羡慕起对方来了。
进入鸡场的院子之后,黎芝发现,这里简直到处都是单层的铁丝笼子。
这种编织的铁丝笼子,结构是一格一格的形状。
每个格子里都装有一只鸡。
一开始黎芝以为全是母鸡,看多了才觉得只是以母鸡居多而已,但偶尔也看得到公鸡的存在。
黎芝不太懂得这些鸡的比例是否合理,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搭配。
母鸡的存在是为了下蛋,而养殖公鸡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吃肉与配种吧?她如此猜想。
到处都摆放着的笼子太多了,简直形成了“矮墙”的分隔与阻碍效果。
这些笼子的存在,使得整个鸡场的院子,犹如迷宫一般复杂。
“鸡笼子怎么这么多啊……”黎芝惊讶地说道,“这得有多少只鸡呀!喂养得过来吗?”
“大概有三百多只吧?”梨花见怪不怪地说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样子。作为鸡场,这些鸡并不算多啦。”
“这数量还不是很多吗?”黎芝不安地说道,“而且……这些鸡全是靠人饲养的吗?听起来好辛苦的啊……”
缺乏相关认知的黎芝,很难想象要怎么饲养关在笼子里的鸡。
而且,她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笼子前面连食槽与水槽都没有。
这样一来,要怎么给它们喂饲料呢?黎芝想不通这件事,她的心里只有困惑。
“晚上才是这样关着的啦。”梨花态度平淡地说道,“这些鸡白天是放出来的啦,晚上才关回笼子的。所谓的‘溜达鸡’就是这样的养法嘛,照顾起来……应该没有荔枝姐所想的那么难吧。”
“‘溜达鸡’是什么意思?”黎芝听不明白梨花的意思。
“就是‘不关在笼子的鸡’啊?荔枝姐不知道‘溜达鸡’?”梨花也理解不了黎芝的问题。
她困惑地试图做出解释,但效果似乎并不显著。
“可是……还有‘关在笼子里的鸡’吗?”黎芝说道,“我不是很懂,我见过的鸡都是放在院子里‘溜达’的呀?反倒是来到‘大辉山’之后,才看到这种‘关在笼子里的鸡’呢!”
“原来京城那边是这样的啊……”梨花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想,也许是这样的……京城里养的鸡,可能是自己家养来自己吃蛋或者吃肉的,并不对外出售。这和我们鸡场大规模养殖的情况不同,我们可是要卖鸡蛋和鸡肉的。他们只养几只鸡而已,自给自足,大概就不需要这样养吧。”
“对哦。”黎芝想了想,说道,“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呢。京城没有养这么多鸡的人家,也许在郊外有吧……”
“只是小规模养殖的话,关笼子里就没什么意义了,不如放出来活动身体;但是大规模养殖的话,关在笼子里便于管理,也不会丢失。”梨花说道,“我说的不是我们家的鸡,而是说其他开鸡场的同行经常做的事情。我们家养的鸡有别于他们养的鸡,所以叫‘溜达鸡’。”
“那么,为什么要放出来让它们‘溜达’呢?”黎芝问道,“你之前说‘关在笼子里便于管理’的。那么,我们家的做法不是与此矛盾了吗?”
“那是因为,有机会出来‘溜达’的鸡和鸡蛋,比较好吃和健康啊。”梨花说道,“关在笼子里便于管理,放出来‘溜达’则利于健康。各有各的好处啦。”
“原来如此。也对。”虽然黎芝终于明白了这么做的好处,但又问道,“既是如此,为什么夜里要关回去呢?只是为了‘便于管理’吗?”
“因为鸡都是夜盲症嘛,白天之外的时间不敢乱跑。而且,到了晚上,它们就会因为害怕一动不动的。放在外面也很危险。”梨花说道,“不如直接关在笼子里,不会迷失,还反而能给它们壮壮胆。笼子也是对它们的保护嘛。”
“原来如此。”黎芝总算勉强理解了梨花的话,她又问道,“咱们的鸡场,主要是卖鸡蛋的,还是卖鸡肉的啊?”
“都卖的。”梨花说道,“鸡养得太大、太肥了的话,我们就卖活鸡出去。老母鸡也一样很受欢迎。”
“‘大辉山’这边,别人家的鸡场也是养‘溜达鸡’居多的吗?”黎芝好奇地问道。
“别人家的一般都不是。”梨花摇摇头,又说道,“其实,我们家的鸡场有时也不是养‘溜达鸡’的。比如冬天,这种环境中天寒地冻的时候,我们就会把鸡的笼子都搬进暖和的屋子里。只喂鸡,但不让它们出来。”
“原来也有这样不让它们‘溜达’的时候吗……”黎芝正要追问些其他问题的时候,一个男人却突然出现在了姐妹俩面前。
“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的时候,我就猜是梨花啦。不过……”男人露出愉快的笑容,爽朗地说道,“这不是‘我们家的公主大人’吗?怎么突然来找爸爸啦?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名为栗原、且身为黎芝父亲的这位男人,有着高大而壮实的身材。
但他穿的衣服,却并不紧绷、款式也不短小,让他看来很有一种悠闲散漫的感觉。
也许由于衣服的款式很宽松肥大的关系,使得他举手投足间、看来倒有几分儒雅,很像是医生或是教师之类的人物。
他虽然是中年人了,但相貌却仍很英俊,年轻时应该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吧?轮廓看起来和黎芝也真有几分神似。
黎芝看着父亲,心里想,要是以前两人素不相识的话,自己看到父亲,可能也会怀疑有什么亲戚关系吧?
但尽管黎芝与栗原以及余庆在相貌上都有相似之处,却一点儿也不妨碍她拥有轻巧灵动、甜美可爱的外表,这件事也真是神奇。
栗原称呼黎芝为“我们家的公主大人”,诚然只是父亲对女儿宠爱的叫法,但黎芝的容貌,确实也与东洋图画书中的公主有相近之处。
恐怕这也是栗家人格外宠爱才刚相见没多久的黎芝的原因吧?
但是,在那之前,黎芝并没怎么享受过“拥有美貌者也常常拥有的特权”这种待遇。
因此,被这样对待的话,黎芝只是受宠若惊、并且十分不习惯而已。
“爸……爸爸……”黎芝很小声地说道,“晚上还来找您,实在太打扰啦。”
黎芝的态度,似乎让男人很诧异。
“怎么啦?”他微微弯下腰来,像是要听黎芝到底在说什么似的,“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要找爸爸说啊?”
“那个……没什么不痛快的……”由于羞涩与胆怯,黎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问道,“爸爸忙不忙?”
男人愣了一下,他对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意外。
“忙吗?还行吧。”栗原说道,“这都晚上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再来找我的。鸡只也都回去笼子了,不能算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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