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好聚好散你不听，我让你一分钱也拿不到。”朱涛冷笑了一声，“你不仅拿不到执业证，以后还别想在律师行业混了。”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朱涛也是有些人脉的。好不容易寒窗苦读里二十多年，最后连证都拿不到，你这个年纪，你还能干什么？呆在家里啃一辈子老？”

“还是去开滴滴，去便利店打工？”

“你有本事就去告，我能让你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姜寻离话筒稍微远了点，“你在威胁我吗？”

“朱律师……”方文钰也被朱涛吓了一跳，“你先不要这么激动。”

“我激动？我哪里激动了？”朱涛拍了拍桌子，“好好跟她说她不听，非要让我发火吗？”

“发火有什么用？”方文钰的语气也有些无奈。

朱涛暴跳如雷，根本听不进去，继续放狠话，“你试试就知道我是不是威胁你了！”

滴——

一声轻响，方文钰挂断了电话。姜寻保存好电话录音，也放下了手机。

不在这个行业混了又能怎样，如果辛苦二十年，换来的却是更多年的痛苦煎熬，那还不如趁早转换行业，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人的健康和环境有很大的关系，以前的姜寻还不信，现在是彻底信了。

想到这里，姜寻点开了附近医院的小程序挂号预约，正好该去医院做个检查了。

虽说现在还没有心慌心悸，但是防患未然，去医院里做个检查总归是安心点。

看朱涛的样子，和他之间的纠纷还真是要耗时耗力，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能坚持的下去。

刚刚被恐吓了一番，真是要被吓死了呢，可得好好查查她的小心脏。

检查完，姜寻吃了个午饭，前去仲裁立案。一般来说，在开庭之前，还会有庭前调解。但就朱涛的态度，调解怕是也省了。

之前有人申请立刻击毙老板，传闻可以免去仲裁的流程直接进入法院起诉。

但事实上，如果只有击毙老板这一条，可能是可以的，但一旦有其他诉求，比如加班费、解约赔偿金，又会被送回仲裁委审理，绕了一个圈反而浪费了时间。

跳过仲裁直接进入起诉也不一定更迅速，仲裁一般在45天内结案，而法院的审理最快也要三个月。

如果可以仲裁解决，那自然是仲裁解决最方便。提交完所有的材料后，姜寻收到回执，剩下的就是等待消息了。

街道两侧的店铺已经装修好了，白色的围挡扯去，露出一家贴着卡通狗狗图案的玻璃墙，明亮的室内是颜色鲜亮的宠物沙发，橘色黄色条纹的、红色蓝色撞色的。

桌椅装修也像是从通话王国中走出来的，史努比的地毯、米菲的椅子、长腿的茶壶还在叉着腰挤眉弄眼。

姜寻看了一眼店名“嗷呜咖啡馆”，是家新开的狗咖。

虽然装修很可爱，但姜寻并不打算光顾。她对于狗咖并不看好，狗狗日常需要充足的睡眠和户外玩耍闻嗅的时间，在小小的咖啡店里，一呆一整天，根本算不上动物友好。

一间咖啡店里七八只狗狗，店员数量却只有一两个，并不能很好的兼顾，营业的小狗往往看起来都不是很快乐。

人们可能很喜欢毛茸茸，但在不快乐的小狗身上，真的能获得能量吗？

店里才刚装修好，没有一只小动物，姜寻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看见一个穿着白T恤，系着棕咖色围裙的男生在最里面。

他半躺在一张大的宠物沙发上，脸上盖了一本宠物杂志，宠物沙发虽然不小，但也装不下他的一双长腿，有些无处安放的蜷缩着，看上去颇有些可怜。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伸手拿下了挡在自己脸上的杂志，露出一头浅金色的微卷长发和骨相优越的脸。一双狗狗眼，睡眼朦胧中还带着笑意。待恢复清醒之后，像是蓦然浮现起一阵光彩。

真是天生带有亲和力的眼睛和脸。姜寻看着他的笑，也不由自主的回了一个微笑。

这该死的礼尚往来，还带有一丝偷看被抓包的尴尬。

现在的帅哥怎么都喜欢染金发，昨天遇到的酷哥也是。

看见姜寻，他站了起来，向外走来。门口已经装好了的宠物围栏，他并未弯腰打开，轻松的伸腿一跨，就站到了店门外。

姜寻很想扭头走掉，但是出于礼貌，她没有动作。

“又见面了。”

又？

姜寻仔细看了他两眼，“你是我的邻居吗？”

“啊……嗯……对……”帅哥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态度令姜寻迟疑了。

但他笑了笑，“你再仔细看看我呢？”

熟悉清朗的声音，姜寻打量着他的脸，突然灵光一闪，“程郁？”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啊，我还以为你出去住了呢。”

程郁和姜寻的关系，非常复杂。

若是说不熟，两人从小住在一个小区，同一个小学、初中、高中，也算是认识了十几年。

但若是说熟悉，两个人不住同一栋，不在一个班，甚至高中都不在一个校区。

但是年少时，感情也出现的无比轻易又脆弱。

姜寻那离谱的搞笑细胞又开始发作，甚至想说，‘哎呀，这么久不见了，都认不出来了，你小时候我还暗恋你来着呢。’

少年时的感情总是出现的莫名其妙，如果说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大概会得到种种离奇的答案。

也许是那天的风刚好吹起他的刘海，他在那一瞬间笑了，也许是正午的阳光很好，而他趴在桌子上睡的不省人事。

某一门学科很厉害……

会唱歌会画画……

年少的思念虽然早已经流落在时间里，但那时想要在他面前完美无缺的心理，却悄悄地保留了下来。

姜寻与这么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人傻站着，大脑疯狂的运转。

“你怎么搬到我们家对面来了？”

“嗯，因为……准备这个店铺，回家太晚了，怕打扰爸妈休息。”

“噢，原来如此。”姜寻想起那天在电梯前的对话，“那天遇见你，你说你不工作靠爸妈，我还以为你就待在家里不出去呢。”

姜寻看向干净整洁的店铺，“你这不也是在工作嘛。”

“但是店铺的资金来源都来自我爸妈，以后也会招店员。”程郁揉了揉头发，“其实也没有我很多事。”

“好了，不许再说了噢。”再说跟你们这些天龙人拼了。

姜寻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程郁的头发，“这么久没见，你现在这么好看了，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程郁的笑容一顿。

“呵呵，”姜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为时已晚。

“你以前也挺好看的，虽让当时没有这么引人注目……”

“啊，这发色真好看，姜宝珠也是这个颜色，姜宝珠你知道吧……啊”姜寻抿了抿唇，死嘴，快别说了。

“今天天气不错啊。”

程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知道，你家那只金毛。”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寻连连摆手。

程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了起来，“但我觉得我这个颜色更像王阿姨家的土豆。”

王阿姨家的土豆，是一只香槟色摇粒绒贵宾，打遍小区无敌手，括号：限身高40厘米以内的小型犬。

姜寻想起那只摇粒绒，没忍住笑了出来，“确实更像那个。”

“我也没搬出去，一直还是住在家里，就是起早贪黑的，正常人一般都遇不到我。”姜寻回答了程郁刚刚的问题。

“这样啊。”程郁耸了耸肩，“从上学的时候就是起早贪黑的卷王，如今也是一如既往的卷啊，对了，今晚有时间吗？”

“噢，有啊，最近还挺闲的。”

“那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我妈可想你了。”

“啊？”姜寻瞪大了眼睛，“阿姨还记得我呢？”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遥远的小学时代，妈妈或爸爸带着她参加小区的文娱活动，跟程郁有过些许交集，两家人还在一起吃过饭。

等到初中时，大约是性别意识的逐渐清晰，她与程郁走在一起，总会有人起哄。

两人就逐渐少了交集。

在学校走廊遇见，也是相顾无言。

姜寻感觉双方尴尬的只剩泪千行，从此以后干脆绕着走。

毕竟她正应了那句话，“我问心有愧。”

“对啊，毕竟你那时候借了我那么多笔记和课本，我妈特别感谢你。”

程郁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目光，又加上了一个砝码，“程万里也很想你呢。”还有一句未说出口，我也很想你。

程万里是程郁十二岁时养的萨摩耶，就是因为程万里，姜寻才哭着闹着要养狗狗，这才有了姜宝珠。

算起来，程万里只有在他还是小狗狗的时候，跟姜寻短暂的玩过几次。

但程郁发现，小狗狗幼时的记忆很牢固，每次在小区里遇到姜寻，都会兴冲冲的跑过去求摸摸。

姜寻对待所有的小狗狗都很友善，但是对人有些社恐，往往只是抬头对他匆忙一笑，甚至都没看清他的脸，就低头继续跟狗狗玩了。

程郁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一次没有程万里，姜寻总算认出他是谁了。

“算了，我还有事，过两天再去找程万里玩吧。”姜寻思索良久，还是拒绝了，这么久没见，要一桌吃饭，想想就觉得脚趾抠地。

姜寻并非是觉得程郁或者他的家人不好，相反他的家人都很热情，但不太熟的人对她嘘寒问暖，她总会有些手足无措。

程郁猜到了姜寻会拒绝，依旧是眉眼带笑，“那你晚上带姜宝珠出来玩吗，我带万里一起啊。”

“当然可以啊。”姜寻现在没了工作，遛狗、家务等等自然全部承接了下来。

程郁掏出手机，“那加个微信吧，你准备下楼的时候喊我。”

两个人在小学的联系方式还是□□，后来换成微信后，两个人都没什么联系了，直到现在也没加上微信。

姜寻扫好之后，抬头又看见身后的狗狗贴纸，“你怎么开始开狗咖了，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来着？”

“心理学。”程郁收起手机，和姜寻一起看着刚装修好的店面，“但我开的不是狗咖，只是狗狗也可以来的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