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不是说，你会在压力大的时候啃指甲？”

赵佳运点点头。

“那你还记不记得，在之前的两轮十分钟里，你有没有咬指甲？”

赵佳运稍微回忆了一下，很快就放弃了：“这我哪里记得……我又不是故意要咬指甲的，都是下意识动作。”

他摆出最擅长的无辜表情：“要我说，在我的记忆里我可是从来没咬过指甲。都是我的指甲自作主张要被咬的。”

最左边的万晏突然开口：“……我记得。”

“因为段菲菲的游魂给了我们提示，要赵佳运不要再咬指甲，所以我这两轮以来一直都有留心他的动作。”

赵佳运一脸失落：“啊……原来这是提示吗……我还以为菲菲她是真心觉得我多少还算个钢琴的可造之才，所以才好心提醒我别咬指甲了呢……”

万晏连半点眼神都没有分给嘟嘟囔囔的赵佳运：“第一轮里，赵佳运应该是没有咬指甲的，因为他那十分钟里一直都忙着检查教室四周和在各个课桌的抽屉里翻找，手上动作几乎没停过。”

“而且……”万晏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出来，最后还是说了：“而且第一轮里，他还翻找了垃圾桶的。”

虽然没有洁癖，但吴嘉言突然真的很想松开牵着赵佳运的左手。

赵佳运也有点尴尬：“……哦对对对！是的是的，第一轮里我翻了教室前门的垃圾桶。”

他还特意强调：“在那之后我用讲台上的抽纸擦了手！不过这样一来，我肯定在这两轮里都不会咬指甲了！”

万晏毫不留情：“很可惜不是。第一轮你确实没有咬指甲，至少据我所知没有。但第二轮就……”

赵佳运不可置信：“怎么会？！第二轮的十分钟我几乎一直都在讲台上讲话，嘴几乎都没停过，哪有时间咬指甲？”

“在台上你是没有，但第二轮十分钟快结束的时候，你坐在课桌边盯着黑板上方的倒计时的时候，大概是因为这一轮游戏结果即将结算的压力吧？你又一次下意识地开始咬指甲了。”

赵佳运看着万晏，就好像被出生入死的兄弟从背后捅了一刀：“你看到我咬指甲了？那你怎么不阻止我？”

“那可是之前翻过垃圾桶的手啊！”

不要再反复提及垃圾桶的事了！吴嘉言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愿再看。

被质问的万晏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移开视线扭开了头。

教室里的空气静止了两秒，然后赵佳运突然自己想通了。

他的嗓门和他的怒火一样增大了一倍：“……不是，你是故意放任我咬指甲的？！就为了看看如果我咬指甲，会有什么后果？”

即使赵佳运紧攥住他的手因为激动如同铁钳一般，万晏倒是从始至终都很冷静：“这很有效，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你的任务就是‘不要咬指甲’，之后你就可以百分之百避开惩罚了。”

“或者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呢！？”

如果不是两只手都用在牵住万晏和吴嘉言两个人上了，赵佳运真想空出一只手来狠狠给万晏一拳：“你直接跟我说‘不咬指甲’就是我的任务内容，我肯定就不会咬了啊！只要黑板上一直显示‘通过’就没问题了啊！非要验证一下你的猜想是否正确，根本就没有意义啊！”

万晏居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错。但是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连‘别咬指甲’这么微小的事情都可以成为任务。”

眼看赵佳运快要气炸了，万晏还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刀：“再说，你把指甲伸到嘴边的速度太快了，哪怕我打算提醒你，也根本来不及。”

“不要说得像我是什么啃指甲严重上瘾者！”赵佳运大声抗议，“你们两个给我看着吧！我保证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在啃指甲了！我发誓要改掉这个坏习惯！”

面对一会儿怒发冲冠、一会儿仰天发誓的赵佳运，万晏冷漠以对：“好，你加油。”

吴嘉言忍不住瞪了一直在明里暗里拱火的万晏一眼。

本来自从再见到赵佳运开始，万晏就有点爱理不理的；在出了钢琴游魂的执念领域后，他对赵佳运更是毒舌不断。

虽然吴嘉言觉得，万晏还不至于到赵佳运所说的“整个人都变了”，但他对待赵佳运的古怪态度的确不同寻常。

……尤其是，这种态度和行为已经开始逐渐影响到他们三人小队的士气和氛围了。

吴嘉言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于是，第一百万次，吴嘉言又站了出来，像幼儿园老师一样心力憔悴地站了出来：“好了，我们还是专注到任务上来吧。”

“万晏说的没错，赵佳运你咬指甲的轮次，和不通关的轮次是正好吻合的。再结合上钢琴游魂的提示，我猜测，你的任务就是‘不要咬指甲’。”

赵佳运点点头，对于吴嘉言的话，他向来是先听再说：“也就是说，之后我只要一直不咬指甲就行了？”

吴嘉言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但接下来，他的神情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困难的是我和万晏的任务。”

“之前的两轮里，我一直是‘通过’，万晏一直是‘未通过’。如果按照之前的逻辑推断，那就是我一直没有做错，而万晏则一直在‘犯错’。”

吴嘉言叹一口气：“……没有差异比较，很难判断我和万晏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特别是万晏的任务，”他指出，“我的任务既然一直显示通过，那哪怕最终都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也无所谓，只要一直保持现状也能过关。可万晏不一样，如果不找出他的任务是什么，并加以改正，我们无论如何是突破不了这个执念结界的。”

“……除非我用灵力强行突破。”

吴嘉言冲万晏的危险发言皱了皱眉：“我们说好了，先按我的方法来。”

万晏朝他摊摊手，服了这个软：“好的，那么，你的方法是……？”

一直以来都侃侃而谈、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的吴嘉言，此刻却突然露了怯，连声音也小了一个度：“所以，我的方法是，这一轮十分钟我们三个先什么都不做。”

眼看万晏和赵佳运难得行为一致，都向他投来不可置信的眼神，吴嘉言赶紧解释：“赵佳运的任务是‘不要咬指甲’，什么都不做当然可以顺利通关。”

“而且，对任务尚不明确的我们俩来说，有一个‘什么都不做’的基础标准，也是很重要的。”

“你们有听说过‘静息心率’吗？”

赵佳运猜了一下：“是指人睡觉时候的心率吗？”

吴嘉言摇摇头：“‘静息’不是指睡眠状态，而是指人体在完全放松、非活动时的状态。一般要测量静息心率，会选择在清醒、静坐或平躺至少5分钟后测量，避免运动、情绪波动或外界干扰。”

“静息状态下每分钟心跳次数，是评估心血管健康的重要指标，有了它，可以更好地结合所处的状况判断心率是否正常。”

赵佳运默了一默：“……所以，我们三个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更好地测量静息心率？”

吴嘉言哑然，而万晏可没有他那么好脾气，直接翻了个白眼：“难怪你的大学还需要体育特长才能考上。吴嘉言的意思是，我们在这一轮里什么都不做，正好可以以此为基准，去推测我们——尤其是任务还不明确的我和吴嘉言——的任务内容。”

虽然被万晏暗讽了一句脑子不好使，但赵佳运决定看在组织团结的份上装作没听见：“好吧，我明白了，那我们三个就还是回到之前的座位上，乖乖等着倒计时走完，黑板上结算？”

吴嘉言原本听见万晏话中带刺，心都提起来了一半，而赵佳运愿意放过这一茬让吴嘉言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放松肌肉，端正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平视前方——基本上和测试静息心率时的静坐坐姿一样。”

突然想到赵佳运现在还承受着灵力灌注之苦，吴嘉言赶紧补上一句：“我们三个坐着的时候就不用灵力保密了。如果谁要说话，就主动牵起手来。”

赵佳运露出了谢天谢地的表情，第一时间就松开了和万晏牵着的手，还十分嫌弃地甩了甩。

万晏心想你这双翻过垃圾桶的手我都还没嫌弃呢，你倒是先嫌弃上我了。

但他也不想再挑起争斗、再被吴嘉言瞪了，于是他只是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边坐下。

作为方案的提议人，吴嘉言自然是好好照章执行，坐在课桌后一动不动，双手都好好放在膝盖上。

一旦什么都不做，右手从指尖到小臂的疼痛又再度袭来。为了转移注意力，吴嘉言开始在心中默数60秒，一边盯着倒计时，试图让自己的默数读秒和红色数字减少的频率正对上。

万晏和赵佳运，他们现在正在想什么呢？

哪怕在心中数着秒，吴嘉言发现自己的思绪仍然活跃。

陆胜尔的游魂所谓的“改正错误”，到底是细致到哪一种程度呢？

连赵佳运咬指甲这样的小动作都会被计算在内，那对于自己和万晏而言，“犯下的错误”又会是什么呢？

也是这样细微的小动作吗？或者更加严苛，是某种情绪的变化？甚至是一闪而过的想法？

吴嘉言在心中默默祈祷，不要连脑海中闪过的想法也算作“错误”的一种。

不仅仅因为控制想法几乎是做不到的事情，越是想要不去想什么事，人往往就越会想到什么事；还因为如果想法也能被算作“错误”的话，那就说明陆胜尔的游魂灵力强大到甚至能读心。

那赵佳运被困在我和万晏之间，忍受着灵力灌注的痛苦只为保证谈话的秘密性，岂不是成了无用功？

就这样，一边倒数着60秒，一边在心中漫无目的地随意思考着，吴嘉言和其他两个坐得板正的男人一起，沉默地迎来了倒计时的归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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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W城一中七大不可思议（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