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是合上了,心里多少还有点儿乱。
十八岁,户口本。
哈?不是二十岁才能结婚吗?
一般来讲,书中世界里没有补齐的设定,都是按照现实世界来的。
虽然她没有去过所谓的现实世界,但那两个人是这么说的。
她之前在的世界是一本书,有剧情,有主角,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岁。
现在的世界自然也是一本书,讲的是狗血脑残爱情故事,书里的文字没有提及结婚年龄,那就应该跟现实一样。
莫非,自己原来世界里的二十岁结婚是特殊设定?没有依照现实?
现实里就是这里的十八岁结婚?
外面的世界已经抽象成这样了???
老天。
老天不能回应她深情的呼唤,只会给她迎头一击。
“过来。”
来到这里后,这个词是第二次听到。
虽然心里跑得跟脱缰野马似的,但不可置疑,这一声的压迫感还是很强,反正谢亭是乖乖听话了。
想滚一圈翻过去得了,也不用爬起来,反正也是“过去”了。
刚准备翻身,瞅见宁寂表情后,她默默坐起来,拘谨地靠近。
分明只隔了二十厘米,看着却像是隔了两米远。
“解释。”宁寂没有讲别的,只道。
这命令的语气倒是浑然天成。
谢亭听得皱眉,“过来”这种话还好,可“解释”听起来就太像是指令了。
合着我是指令宝贝呢。
她没有“谢亭”那听人命令的爱好,仅有的一丝属于身体的本能,也败给了她越发清晰的自我意识。
沉默几秒,她选择反问:“解释什么?”
语气听着倒是没有疲惫时的懒倦了,莫名显得倔,还是不敢明目张胆,于是暗暗顶撞的倔。
宁寂看过去,眼神平平静静,没有说话,三秒后收回视线,恢复抱臂靠在床头,合着眼的姿态。
被严丝合缝压制的感觉又来。
谢亭静默片刻,捏了捏指尖,心中憋闷。
她到底还是解释了:“不知道为什么,洗完澡突然就很茫然,脑子里像是有一层雾,把所有东西都挡完了。”
低头盯着被子,继续道:“当时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之后才想起来,只想起来了关于自己的事情。出来看到你,关于你的那部分记忆也恢复了,其他的还是不知道。”
“我哥,你说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谁,之后头疼了一下,想起来他的事了。”
“……”
“没了。”谢亭自觉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虽然有加工,但这的确是部分真实情况。
“脏了。”宁寂忽然没头没尾说。
谢亭对号入座,拇指指甲印在食指指腹上,印记更深,几秒后蓦然松开。
她扬起笑,转过去看宁寂,假装天真地问:“我原来是干净的吗?”
宁寂不答,随手将户口本放回抽屉里,关灯躺下。
仿佛她的话无关痛痒,或是说她无关痛痒,无需回答。
黑暗中,谢亭脸上的笑落下。
她躺回去,拾起自己十七,不,马上十八岁的身份,用专属于年轻人的幼稚和冲动给自己打圆场,说:
“我好像很怕你,你会……害我吗?”
她不会演戏,也不会装出什么恰到好处的语气,只是侧躺着,正对右边平躺的人,语气不轻不重。
宁寂依旧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谢亭认定她不会理自己时,因为语调而显得冷质的话音出现了。
“乖一点。”
不可否认,她当时的确深深松了口气。
这更不是演的,甚至等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吐气的音量有点儿大了。
宁寂应该听到了。
谢亭默然,心念一转,想:问题不大,正好符合自己十八岁的身份。
趁热打铁,她继续问:“我可以问问题吗?”
足足十几秒后,宁寂才回答:“问。”
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吓人嘛。
谢亭想着,先问:“明天我要上学吗?”
这次问完没几秒,旁边有动静,宁寂似乎翻身过来了。
“过来。”她又说。
怎么忽然又要过去,不是嫌脏了?
谢亭不解,心中虽有犹豫,却还是靠过去了一些。
宁寂揽住她,如同过往每一次,抱玩偶似的,将她整个人塞进怀里,腿也轻轻压在她的腿上。
黑暗之中,谢亭不用再掩饰,眉毛蹙起,挤出一座小山。
身体有些僵硬,但到底没挣扎。
刚刚失控一次就够了,小疯怡情,大疯伤命。
“明天周六。”宁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谢亭哦了声,没有第一时间想通。
周六不上学,正好,现在这情况出去估计真成傻子了。
几秒之后,脑中灵光一现,蘧然明悟。
哦~是因为发现自己连时间都不知道,刚刚没骗她,所以又不觉得脏了。
那么,这个“脏”的意思是心“脏”,以为自己假装如此,别有目的?
也就是说,现在她真信了?
谢亭不太敢相信。
这么好骗?
好不好骗不确定,但好睡的确是真的。
谢亭本身睡相不好,睡觉老爱翻来覆去,被这么一压,动弹不了,反而安生了,没多久就沉入梦乡。
次日睁眼,她如愿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阳,于是心情十分之舒畅。
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宁寂竟然还在,原来“谢亭”早上起来,房间里都是只有她一人。
“去洗漱。”
熟悉的命令语气,发号施令的人在穿一件黑色的衬衫,正系着最上面那颗扣子。
谢亭静止两秒,脑袋慢吞吞开机。
昨晚情急,今天好些,可以思考了。
要延续“谢亭”吗?
这糟心玩意儿的糟心风格。
不用过多思考,答案当然是否定。
她伸展筋骨,发出舒适的轻缓哼声,懒洋洋应:“好,马上。”
马上,当然不是现在。
让她再赖个一小会儿,唔,难得可以休息的周六呢。
宁寂余光看到她没动,转过去,就见她平摊着,双眼又合上了,显然不是要起来的架势。
目光定格了几秒,她说:“一小时后医生到楼下。”
“晓得了。”谢亭仍闭着眼,补充一句:“再赖十分钟,就十分钟。”
宁寂收回视线,心中的不适褪去。
还算听话。她想。
轻微的脚步声渐远,应该是宁寂出去了。
谢亭睁开一只眼去扫,见她浑身服装后撇嘴。
穿这么黑,虽然挺好看的,衬得人更有气质了。
她也不知道时间,躺了一会儿就坐起来,循着记忆在桌子上找到手机。
八点三十二。
房子里一般没有别人,记忆里是这样。
但“房子”的轮廓并不清晰,依然蒙着一层雾。
没换衣服,睡眼迷蒙推开卧室的门,她沿着廊道往前。
一路沿行,雾气一点点散开。
发生在这间房子里,没有她和宁寂之外的旁人,这部分记忆纷纷复苏。
花了十几分钟,才勉强将这里勾线的轮廓填满色彩。
她匆匆回去换了衣服,到一楼客厅等人。
八点五十三,医生没有等来,倒是等来了一个备注为“谢铭”的电话。
嗯哼,印象里“谢亭”和谢铭关系并不好,但关于谢铭的记忆不算清晰,只是吹开了最朦胧的那层雾,至少知道了他是谁,和自己什么关系。
正准备点击接通时,她忽然一怔。
对啊,宁寂当时看着她提了一嘴“你哥”,她就开始头疼,然后知道了一些谢铭的事情。
为什么?
记忆回退,关于宁寂的记忆闪回,无数个其他字眼暗暗藏在其中。
F城、刘家、交易、那个中年男人……
这是许多和“宁寂”有关系,但也仅仅是有关系的人事物。
她自己就和很多人事物有联系,但她看到镜子时,只想到了自己,其他所有事情都是模糊的。
包括刚才去探寻这栋房子,所复苏的记忆也仅仅只是这片空间本身。
奇怪,之后医生走了再试试,这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铃声越发刺耳,她划开接通。
“昨晚发生了什么?”对面的男声开门见山。
谢亭不答,心中思虑颇多:这是谢铭,为什么已经说上话了,记忆还是没有来?
“谢亭?”谢铭催促。
“没发生什么。”她答。
“她有什么和原来不一样的地方吗?”谢铭问完,语气沉下,低声补充:“在那边乖乖听她的话,不要反抗,不然我们都要完蛋。”
谢亭微微歪了下脑袋,眼神天真又无辜,脸上却带着好整以暇的恶劣。
她问:“什么都不反抗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说:“嗯,都不反抗。”
谢亭嘴角扯出笑,眼中刻意到虚假的天真褪去,露出其下的恶意和嘲讽。
“好,我知道了。”
在对方开口之前,她说:“九点有人要来。”
“挂了。”谢铭先道,而后话筒中就传来嘟嘟的忙音。
谢亭盯着方方正正的“谢铭”二字,嘁了声。
跟谢铭都说上话了,那部分宁寂没能吹开的雾还是没散,只知道谢铭和她关系不算好,以及一些短暂的相处画面。
她摸索着翻到聊天软件,看着上面一串串名字,迷茫。
记忆还是没有来。
难道必须对视?
好苛刻的进场要求啊。
她想着,却没有多责怪把她带来的那两个人,更多只是感叹。
医生很快就来,是一个气质温和的女医生,穿着浅色系的休闲服。
谢亭跟她对视,无事发生。
她以为医生会问些刁钻的问题,结果只是闲聊,甚至连“记忆”两个字都没提到。
不过对方能从对话中获取到什么信息,那她就不知道了,心理医生应该都挺会察言观色见微知著的吧。
她倒是不虚,反正自己知道的也没多少,不懂就直说了。
当务之急在于找个熟人对视。
她摩挲着下巴,盯着偌大一个房子陷入沉思。
上哪儿去找人呢。
手机上大部分人的聊天止步于半年前,剩下的不多,有个叫“林可”的是置顶。
点进去看了看聊天记录,应该是好朋友,可能还兼职同班同学。
到底没有相关记忆,看得她云里雾里,如法炮制看完了大部分聊天记录,懂了点,但没全懂。
犹豫了一会儿,她发消息。
[现在方便视频通话吗?]
发完去看其他人的记录,十几分钟后,弹出林可的消息。
[可以啊,怎么了?]
谢亭发出视频申请,对方很快接通。
林可在吃饭,后置摄像头对着几个盘子。
“大早上的,怎么突然发视频来呀?”
声音柔和,还带着十七八岁特有的清亮。
“今天早上头有点儿懵。”谢亭答。
“感冒了吗?”林可放下勺子,询问:“最近流感挺严重的,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小女孩儿还挺关心“谢亭”,谢亭心想。
她捡着聊天记录中的话说:“应该没有感冒,你把相机转过来呗,我看看你新做的头发。”
“哦~”林可了然,“我说你干嘛大早上打视频来。”
她从善如流把相机反转过来,嘟囔:“不过下午不就出去见面了嘛。”
林可的面容出现,很清秀的一个小女生。
谢亭盯着她的眼睛,对视间,无事发生。
“……”
难道还得面对面?
面对面不就晚了嘛。
“看好了吗?”林可催促说:“看完我就挂了,正吃饭呢。”
谢亭眨眼,缓慢道:“其实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林可笑眼弯弯,抢答:“当讲。”
“我失忆了。”谢亭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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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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