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山走进餐厅，被穿着黑西服、打着小领结的年轻服务员领着，走向落地窗前的双人景观位。从透明玻璃往外看去，视野一片开阔，灯火辉煌的CBD夜景一览无余。
服务员已经替蔡珍珍拉开椅子，她却站着一动不动。等齐林山坐下了，她便说道：“你是让我在这里等，还是出去等也可以。”
齐林山扬了扬下巴，道：“坐下，吃饭。”
“不用，我吃不下。”
“那你坐下。”
蔡珍珍憋着一口气，黑着脸在他对面坐下。
齐林山点完菜，吩咐服务员尽快上菜。等服务员走了，他看着对面的人说道：“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提供情绪价值也是助理的职责，拜托你稍微敬业一点。”
蔡珍珍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片刻后，她双手抱胸，向后靠在椅背上，说道：“齐林山，这就是你的计策？趁着试用期还剩下几天，让我当你的跟班，你就可以使劲羞辱我，对吗？”
“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还羞辱……”齐林山嗤笑道，“看不出你这么娇生惯养啊。”
蔡珍珍白了他一眼，把脸转向窗外。齐林山看着她这幅冷若冰霜的样子，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她少见的另一副样子，不禁心神荡漾，口干舌燥。他赶紧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是庄小欧打来的电话。
“嗯，好，您稍等一下。”蔡珍珍关掉麦克风，一瞬间又切换回刚才冷漠的表情，说道，“庄总监问你怎么还没到，张哆啦那边已经催过两回了。”
齐林山一脸淡定：“就说我临时有个会，八点能到。”
蔡珍珍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把他说的转告给庄小欧。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开始上菜。头盘、汤、沙拉、主菜……都是两份，可一直到甜品都上完了，蔡珍珍也不曾拿起刀叉。齐林山也不管她，自顾自地吃自己那一份，她不吃就让服务员一一打包。
由于他们这一对实在是举止怪异，引起了服务员和其他桌客人的注意。齐林山敏锐地发现有人在讨论他们，心想：那些人该不会以为，他和蔡珍珍是一对正在闹别扭的……情侣？
饭毕，齐林山买完单便利索地起身走人，服务员很自觉地把打包好的食物交给跟在他后头的女人。
两人默默地走进电梯，她抬头盯着缓慢下降的楼层数字，他盯着手机。
突然间，某人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齐林山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蔡珍珍顿时连耳根都红了，低下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地板。
“现在知道我这个当老板的有多仁慈了吧？”齐林山笑道，“等下到车上把饭吃了吧，别回头在人家地盘饿晕了，还要怪我这个当老板的亏待你，连口饭都不给吃。”
蔡珍珍没搭理他，一直到上了车，也半点没有要吃东西的样子。
齐林山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你跟我置气，饿的是自己，憋一肚子火的也是自己，何必呢？最好的报复是叫别人难受，可你倒好，光知道折腾自己，让自己难受，真是不够聪明。”
蔡珍珍还是没搭理他。一直到两人走进张哆啦的公司，她依然一口都没吃。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走进直播室。不远处，张哆啦和助播正对着镜头，眉飞色舞地讲解一款据说可以“躺着变瘦”的减肥代餐。
庄小欧带着陈思涵，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您可算来了！”庄小欧苦笑着，压低声音道，“张哆啦都生气了，说您怎么这么不守时。”
“该对的跟你们对不就行了吗？”齐林山反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该准备的都准备完了，就差您跟张哆啦对一下待会儿您出镜的环节，跟她怎么互动。”庄小欧道。
“这些不也在台本上写明白了吗？”齐林山没好气地说，“以后别为这种可有可无的事占用我的时间。”
“这不也是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吗？”庄小欧显然觉得委屈，“本来说好了Miya过来当嘉宾，所有环节都是围绕她设计的，结果我们这边临时变卦……好不容易对方同意让步，唯一的条件是让您早点过来交流，您也答应了的，临到头了怎么能迟到这么久呢？”
蔡珍珍气鼓鼓地看向齐林山，明显是认同庄小欧对他的这番责备。齐林山瞥了她一眼，对庄小欧道：“行了，我有分寸。”
这时，他看见张哆啦起身朝这边走过来，瞬间露出礼貌的微笑。
张哆啦年轻貌美，打扮得甜美又时尚，人称直播带货界“小甜甜”。不过齐林山心里很清楚，这个女人可不像表面上那么的人畜无害。
“哟，齐总这么早就来了。”张哆啦笑道，“我还以为要等播完了直接过来验收成果呢！”
“不好意思，临时有个会，耽误了。”齐林山笑道，“今晚大家的夜宵我请了。”
“那我就替同事们谢谢您了。”张哆啦道，“台本都熟悉了吧？一会儿我助理再跟您对一下。”
齐林山点点头，张哆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两秒钟，然后掉头回去接着直播。
很快便到了奇妙种子微笑系列新品首发开售环节。张哆啦和助播先是介绍了一轮产品，随后助播退场，张哆啦热情地把齐林山请上来，坐到刚才助播坐的位置。
“欢迎奇妙种子创始人兼CEO齐林山先生来到哆啦的直播间！”张哆啦语速极快，“哇塞，我看到直播间的宝宝们都在说：好帅好帅！还有人问：这是老板还是模特？哈哈，齐总你自己来揭秘一下，你是老板还是模特？”
齐林山脸上洋溢着富有亲和力的笑容，不疾不徐地说道：“大家好！我是奇妙种子创始人，也是公司的CEO。奇妙种子目前没有推出男款，所以我还没有机会当模特。今天很高兴能够来到哆啦的直播间，跟大家分享我们这次的春季新品：微笑系列运动内衣的研发理念。”
“别着急，在进入正题之前，我们先来回答直播间宝宝们最关心的问题。”张哆啦笑道，“我看很多宝宝都在问：齐总有女朋友吗？来，请回答。”
齐林山尽管心里在骂娘，脸上却保持着微笑，道：“目前没有。”
“哇，评论区都炸了！很多宝宝说不信，哈哈！来，信的扣1，不信的扣2……哈哈，扣2的比较多，看来宝宝们都比较关心帅哥的感情生活。哎，还有宝宝问：齐总平常有什么兴趣爱好？”
“兴趣爱好主要是运动。”齐林山笑道，“我觉得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养成日常运动的习惯，都可以帮助我们保持好的状态，让我们微笑常在。奇妙种子这次的微笑系列，就是针对女生日常运动的场景研发的。说到这里，我也很好奇，不知道哆啦你平常有没有运动的习惯？通常会做哪些类型的运动呢？”
张哆啦突然被他反客为主地提问，愣了两秒钟，才答道：“我平常跑步会比较多。”
“挺好的。”齐林山微笑地看着她，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选择自己喜欢的运动，享受运动的乐趣，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像慢跑这样的轻量级运动，虽然很日常，听上去可能不像攀岩、网球之类的项目那么酷，但是我们随时随地都能跑，它可以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就很好。”
张哆啦正准备插话，齐林山不给她机会，接着说道：“我们奇妙种子这次的微笑系列，就是想要鼓励大家从日常生活当中的轻量级运动入手，去感受运动的乐趣，逐渐让运动像呼吸一样自然，成为一种生活方式。而我们奇妙种子的任务，就是通过舒适、专业而且时尚的设计，为每一位女生的日常运动提供支持、呵护。刚才哆啦你也讲到了，这次的产品有很多精心设计的细节，比如像我们独创的‘U-Smile’专利技术，可以提供稳定的支撑，同时尽可能的减少压力，让大家在运动时候不会被一些不舒服的感觉分心，可以进入到一种更舒适，更沉浸的状态，充分享受运动的快乐。”
“看得出来齐总是一位优秀的CEO，对产品非常有热情。”张哆啦笑道，“接下来，能不能跟大家分享一下，这款产品的研发背后，有没有一些有意思的故事？”
两人聊了二十来分钟，除了一开始张哆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跑偏之外，台本上准备的问题都聊到了。在张哆啦看向他的时候，齐林山用手指敲了敲手表，示意她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导播也提醒她，时间马上到了。
“今晚跟齐总聊得特别开心，也替直播间的宝宝们争取到了很多的福利！”张哆啦笑眯眯地说，“在齐总离开之前呢，我还想最后再替宝宝们争取一个小小的福利……刚才有宝宝留言说：想看看齐总有没有腹肌。我觉得齐总这么热爱运动，应该是有的吧？六块，还是八块？来，宝宝们，还有谁想看？想看的扣1，不想看的就别扣了。”
齐林山噙着微笑看向张哆啦，眼中精光一闪。对方却假装没看见，神色自若地说道：“哇，真的很多宝宝想看呢！齐总，你能不能稍稍给大家看一下，就一下下。来宝宝们，把腹肌刷起来！”
齐林山当场尬住。张哆啦见他脸色都变了，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转过头对着镜头道：“哇，想看的宝宝太多了！不过齐总好像有点害羞了呢！可能对着镜头还是不太好意思吧。要不这样，就由哆啦我私底下帮大家鉴定一下。等下我跟齐总走到旁边，我悄咪咪地看一眼，看完再来跟宝宝们汇报，到底是六块呢，还是八块呢，或者有没有可能——是一块？哈哈哈……齐总，你看这样行吗？”
齐林山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张哆啦把助播叫上来，然后对着镜头神神秘秘地说道：“接下来，就是见证腹肌的时刻……宝宝们等我两分钟！”
两人走出画外，整个演播室的人齐刷刷地跟随他们的身影移动视线。齐林山皮笑肉不笑地直视眼前这个恶俗的女人，不打算再跟她维持表面的和平。
张哆啦一脸得意地看着他，道：“齐总，直播间的宝宝们还在等着呢！您该不会让我没东西汇报吧？那我可得跟大家解释了，不是我不帮大家鉴定，而是您一下播就玩失忆。”
齐林山想了想，转身冲蔡珍珍招手。等她走过来以后，他对张哆啦说道：“去找个房间。”
“原来你是真的害羞啊？”张哆啦故作惊诧道，“怎么，还得躲起来才能让我看？”
“别废话。”齐林山道，“你看不看？不看我走了。”
三人走进一个房间，张哆啦眯着眼睛调侃他：“你怎么还要拉一个人进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齐林山白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为了我的安全。”
张哆啦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的疑心病可真重！”
齐林山懒得再搭理她，转头对蔡珍珍说：“手机拿出来，录像。”
蔡珍珍吃了一惊，直到齐林山又提醒了一次，她才从兜里掏出手机。
确认她已经在录视频之后，齐林山开始脱衣服。先是把西服外套脱掉，然后是马甲、领带、衬衣，最后是内衣。
“看清了吗？”他大大方方地问。张哆啦在他眼皮子底下咽了咽口水，道：“只能看见四块，下面的看不见，被裤头挡住了。”
齐林山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道：“你终于现出原形了。”
张哆啦一点也不害臊，大剌剌地指着他的腰带，往下压了压手指：“裤子扒下来一点。”
齐林山尽管觉得恼火，却不愿在她面前露了怯，故作轻松地笑道：“要不你来脱？”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是你自己来吧。”张哆啦笑道，“更何况我可不想担上性骚扰的罪名。”
“从你说要看我腹肌开始，就已经是在性骚扰了。”齐林山冷冷地直视着她，与此同时大大方方地把腰带解开。很快，六块完整的腹肌就露了出来。
“不错，六块腹肌，还有两块大胸肌，算你八块吧！”张哆啦盯着他的胸笑道。
齐林山白了她一眼，把裤子穿好，然后抓起搭在旁边椅背上的内衣，正准备穿上，却瞥到令他惊讶的一幕：
只见被他叫进来当证人、避免他和张哆啦说不清楚的助理，正心不在焉地举着手机，两只眼睛失神地看着他的身体。
他顿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心中大喜。
衣服穿好以后，齐林山心里已经半点郁闷都不剩。他勾起嘴角，对张哆啦说道：“咱们两清了，以后别再跟我玩这套啊。”说完便扬长而去。
回去的路上，庄小欧打电话向他汇报：这场直播取得了超预期的效果，其中主推的一款产品甚至卖到下架，不少用户留言说是为了帅哥CEO激情下单。庄小欧还神经大条地说：
“原来这就叫‘男色经济’！”
挂掉电话，齐林山得意洋洋地说：“哎，小试牛刀，没想到直接把销量给拉爆了。”
右前方的人没有搭理他，他也不生气，道：“蔡珍珍，领导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蔡珍珍语气带刺地说，“领导可太历害了。”
齐林山笑笑，突兀地问道：“你吃饭了吗？”
蔡珍珍冷漠地说：“不劳领导费心，我不饿。”
齐林山勾起嘴角，在短短几秒内酝酿出一计。“去烧鸟店。”他对老贾说道。
“你又要干什么？”蔡珍珍烦躁地说，“如果不是跟工作有关的事务，我应该可以下班了吧？”
“下班？想什么呢！”齐林山笑道，“老板都没下班，助理能先下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