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租房事件之后，商睿不得不再次跟刘越道歉。

“抱歉，上次店里被泼了油漆之后，我担心再出意外，就借用语音交互兔修改了监控报警系统……”商睿说到一半卡了壳，知道自己这么做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自觉理亏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我是想跟你商量后再做的，但是我……后来又……”

商睿词不达意的毛病又出来了，明明急得冒汗，语调却一层层低了下去。

刘越一下子反应过来。

怪不得花衬衫只是路过店门，就被里面的鬼叫给吓到。

原来这些都是商睿做的？

刘越惊讶地看着商睿。

刘越知道商睿是有点本事的，或直接或间接能感受得到，但没想到竟然这么神通，能想出这个奇招来。

刘越不禁笑了起来，捏着拳往商睿胳膊上捶过去：“行啊，真有你的！”

商睿看刘越在笑，也跟着笑。想自己虽然从道德层面来说，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从刘越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并没有怪罪自己。

但紧跟着刘越砸过来的拳头一次比一次重：“你小子，竟然敢随便修改我店里的报警系统。这违法的你懂不懂，信不信我告你去！”

商睿一瞬蒙了，伸手将刘越的拳头捏住，一时无措，当真有点理解不了刘越此刻的情绪。

这到底是放过他了，还是真的生气？商睿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跟人道歉。

“我错了，对不起，我应该……”

“行了，”刘越被商睿攥着手，又被他用这种温柔又克制的声音哄着，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只好厉声说，“我可不付费啊，别指望我掏钱。”

商睿收回手放方向盘上，车厢里的空气一瞬变了调。

多了一层解释不清的，淡淡的，类似暧昧的氛围。

刘越知道这很不应该，毕竟商睿表明了只是想跟自己做朋友。

但刘越还是察觉到了这种氛围，心想，大概是自己大龄单身惯了，憋出毛病，乱发春呢。

突然商睿笑了声：“你要乐意，我愿意为你提供永久性|服务。”

“啥服务？”刘越耳根一热，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他刚刚好像听到一个特别不应该出现的词，从商睿嘴里冒出来。

但紧跟着，商睿开口解释：“永久性的报警系统跟新服务。”

刘越暗暗吸了口凉气，紧紧咬住下嘴唇。心想，妈的，刘越啊，真有你的，乱七八糟想什么呢！太他妈下流了啊！

但很快刘越就调整好心态，“哼”了声，觉得白给的便宜不要白不要，反正受累的是商睿，占便宜的是自己，于是说：“好啊，那店里安保就交给你了。”

商睿闻言脸上的笑容化得更开，抿着唇点头，看起来对这个任务满意得不得了。

突然之间，刘越觉得商睿这小子，内里单纯得跟个小孩似的，怪招人稀罕。

于是刘越又忍不住逗他：“那为了表达歉意，等会儿吃饭，你请我。”

商睿连连点头：“好。”

车子发动起来，驶向闹市。

融城有条老字号美食街，现在商业化得厉害，大晚上来逛的，基本都是外地游客。

刘越看商睿把车停附近，内心复杂。

说商睿不会选地方吧，这确实有几家有名的店铺。

说他会选地方吧，这人比饭粒都多。

商睿却一脸喜色，看着还挺期待。

刘越不好扫了商睿兴致，跟着一起去。

路上商睿才说：“小时候就想来这的。”

“多小？”刘越问。

“五六岁吧，爸妈刚走的时候。忘了听谁说过，这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商睿直言。

刘越想起墓园偶遇商睿给父母扫墓，立刻有点同命相连。

童友兰走的时候，刘越都已经是个上了高中的大小伙子，就这还好些年都缓不过来。

商睿父母走的时候他那么小，经历的痛一定比自己更多。

想及此，刘越心软了下来，也不再纠结商睿选的这个地方怎么样，问商睿吃什么。

商睿记忆里的几样美食都跟这个地方有关，只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来逛逛。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刘越一个人落寞地坐在江边，就想邀他一起过来。

“都好。” 商睿说，说完了又笑，看起来真挺开心。

刘越莫名被商睿笑容感染，想起之前带蔡宇航来这吃过一家啤酒鱼，味道不错，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过去看看……”

没想到，那家店还开着，长条桌直接摆到街上，香味老远都能闻得到。

街对面还有民谣歌手在唱歌，服务员一个个穿着海岛衬衫，跑进跑出干劲十足。

刘越挑了张桌子坐下，看商睿穿得一本正经，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惯这种地方。

商睿果真有些拘谨，环顾四周略显无措。

刘越就喜欢看他这个样子，坏笑着逗他：“别告诉我，你平时没跟人吃过这种苍蝇馆子？”

商睿还真没吃过。

商睿向来饮食简单，最多也就是吃自家酒店的餐换换口味，跟人在路边吃饭还真是第一次。

商睿点头承认：“是。”

“你家挺有钱吧？”刘越笑，突然想起融城挺有名的几个企业家，其中一位就姓商，便拿出来调侃商睿，“商氏集团不会就是你家的吧？”

商睿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在刘越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真诚得可怕，连点迂回遮掩都没有。

刘越反倒是被惊住了。

从商睿的住所穿戴能看得出，这人经济条件不错，但也没想到能好到这个程度。

商氏集团，别说在融城，整个大滨江区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壕门。

光是刘越知道的，酒店、餐饮、旅游、运输……几乎能渗透到各行各业。

别人追捧富二代的时候，商家都已经富多少代了。

眼见到个传说中活的商氏传人，还是前不久拉着自己非要做朋友的人，刘越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足足顿了五秒钟，刘越才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再次慎而重之地打量商睿。

“真的假的啊？”

其实问这话的时候，刘越已经确定了商睿没有撒谎。

商睿会犯错，但从来不撒谎，这点刘越心知肚明。

商睿没再说什么，只是含笑看起面前的菜单。

刘越也拿起菜单看，但脑子里却乱哄哄的。

从和商睿见面第一刻开始回忆，一直到如今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刘越极尽可能地回忆和商睿相处中的点点滴滴，自我检讨有没有哪里得罪过眼前这位大少爷。

想着想着，刘越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毕竟从他们认识第一天起，刘越不可否认对商睿一直满满敌意。

尤其那段时间，还想把蔡宇航从这人身边抢过来的时候，没少动坏心眼子。

刘越不由心里一凉，偷偷往商睿那边瞄。

但怎么看也没觉得商睿是个会记恨人的样子。

看他一脸认真地对比菜单上的图片，依旧孩子似的天真。

依旧那么招人，还挺可爱的。

刘越不禁抿住了笑，招呼服务员上茶。

……

午夜，商睿摘了眼镜揉揉眉心。面前的电脑上，是触发报警器那天的监控画面。

画面下方一个穿花衬衫的男子，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突然捂着耳朵逃窜，身体重重撞在卷闸门上后，索性蜷缩着身子不动。

出于好奇，商睿打开代码编辑器，将克瑞斯编辑过的那段截取出来，想要看看花衬衫到底听到了什么。

代码调用了一条音频，商睿戴上耳机打开音量。

耳机里先是传来“丝丝拉拉”的白噪音，在吸引人把注意力都放在听觉上时，突然一声凄厉的女声，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鬼叫。

实际上就是鬼叫，出自于某经典惊悚电影。类似的音频克瑞斯有一打，专门用来整蛊。

商睿看似淡定地取下了耳机，内心却不由叹服克瑞斯的整人方法。

画面里，花衬衫周围人越聚越多。直到十多分钟后，刘越出现，驱散了围观人员，尾随花衬衫离开。

从时间上算，正是那晚，刘越带着伤回来。

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可以肯定这些都是刘越最近一段时间不对劲的根源。

有伤、醉酒、情绪不佳、浮肿的脸颊……

商睿只恨自己一到关键时刻就失去了交流的能力，不知道该怎么得体又不失礼貌地关怀刘越。

次日，商睿特意去了趟刘越的咖啡小店。

商睿在门口出现时，刘越还以为他跟上次一样，只是有事经过，没太放在心上。

因为物流送货送错了地方，刘越急着去处理，也没跟商睿多说，只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等商睿看刘越骑着小电动离开，才轻轻敲了敲出货口的玻璃窗，调整出个温和笑容跟里面的人打招呼。

赵岂看到商睿也没显得特别意外，还好心地往外指了下：“我越哥刚走，哥你没看到啊？”

“我不是来找他的，”商睿保持微笑，“我来找你。”

赵岂立刻甩了手里的抹布瞪大眼睛：“你跟我越哥闹矛盾了？”

赵岂狐疑地打量商睿，毕竟没发现刘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商睿坦白，直接问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我来问问，最近那伙人是不是又来店里找过麻烦？”

商睿之所以绕过刘越问赵岂，主要是商睿之前试探着问过刘越受伤的事，刘越一直不正面回答。所以商睿才拿赵岂当突破口。

赵岂听刘越说过花衬衫被报警器吓尿的事儿，笑着点头，简单把事儿给商睿说了。

和商睿在视频上看到的一样。

商睿又问：“那他脸上的伤，也是被那群人……”

赵岂连忙打断他：“那倒不是。”

赵岂探头往外瞅了眼，料想刘越一时半会回不来，又看商睿确实关心刘越。

加上赵岂能从刘越身上感觉得到，自从这个叫商睿的人出现之后，刘越运势虽然依旧不怎么样，但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于是赵岂也就不打算瞒着商睿，反正这些事儿，熟悉刘越的人都知道。

于是，赵岂就一五一十把刘越和刘鑫之间的新仇旧恨，一笔一笔地跟商睿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