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凌凌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焦急。
是崔如意。
小姑娘跑得小脸通红,气喘吁吁地叫住了二人,好久才喘匀气,道:“爹爹刚才在同我说话,现在又在招待新的客人,见二位公子站在门口,便叫我出来了。”
相较于先前的羞涩,她此时更像是交到了新朋友的孩子,活泼又亲人。
“爹爹说二位若想出去转转可以叫我带着,我从小在这儿长大,对这里熟!”
女孩儿嘴角带着甜甜的笑,眸子亮晶晶地盯着他们。
他们两个又不傻,自是能听出来言下的挽留之意。
岁栀慕正缺一个留下来的借口,当即看向墨景年,道:“再留几日吧,我有些事要处理。”
闻言,墨景年瞬间来了精神。
事情?
什么事情?
他的眸子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些许担心。
但是站在自己这个立场上,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太多。因此,墨景年只能强压下滔天的,近乎翻滚而出的询问**,只是点点头,回答道:“好。”
岁栀慕取下斗笠,递给墨景年,说:“那就不出去了,回去吧。”
他还是不太喜欢出门。
天上太阳正好,暖融融的光照在身上,使他一贯苍白的皮肤终于染上了些血色。
岁栀慕抬眸看了看那太阳,觉得有些刺眼,便收回视线,而后转过身,抬脚进入院内。
崔如意的眼球在二人身上转了转,又看了一眼格卑微的墨景年,终是跟着岁栀慕进了院子。
既然二人现在并不打算出去,那么再同他们待在一起便有些不合适了,崔如意乌黑的眸子一转,便找了个帮忙收拾房间的借口离开了。
收拾的正是他们隔壁的两间客房——也是莫惊春几人的房间。
跟主人家表明过来意后,莫惊春三人自然是被客客气气地请了进来,好生招待着。
不过这么个小镇子,再有钱的人家中也不会有太多的客房,岁栀慕二人住了一间房,莫惊春三人便只剩下两间房了。
男女总归是有别,因此莫惊春应该是同那女孩儿一间的。
岁栀慕有意无意地朝着几人看了一眼。
那女孩儿现在正帮着同行的那青年收拾着房间,应该没空在意别的事。
莫惊春当然也在帮忙,不过没一会儿,她便出了房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岁栀慕二人,然后进入隔壁的屋子。
这是在叫他呢。
岁栀慕当然知道她的意思,随意找了个借口,支开墨景年后,也进了莫惊春的房间。
看着这一切的正在收拾东西的崔如意以及另外两人:???
房间内,女人正坐在软榻边,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见他进来,还顺手给他抓了一把,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的眸中有些许疑惑,又带着点探究的滋味,似乎是真的在好奇。
岁栀慕只捏了两个瓜子,将剩下的全部放在了桌上,反问道:“这不是你让他给我找的事吗?”
他的的声音毫无起伏,只是最普通的将事情叙述出来,但是听上去却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一定是错觉!
莫惊春蹙了蹙眉,关注点明显不在这上面,她有些愕然,道:“我只说让他给你找点事做,别闲着,结果就给你找了这么偏个地方?!”
边说着,女人赶忙站起身,上下打量着岁栀慕,有些感叹的咂咂嘴:“你看你都瘦了这么多,再跟着他跑一阵子风都能给你吹倒了!
“当初你跟着他走,我就是不同意的,你走了之后我的心每天都悬在天上,谁知道哪天就掉地上摔成一滩烂泥了!”
这般说着,她还应景的捂住了心脏,装作一副心痛模样。
岁栀慕:“……”
其实倒也不至于……
“行了,不逗你了。”莫惊春不再开玩笑了,她站直身子,问,“他真就给你找了这么个地方?”
说完,又自顾自地长吁短叹起来。
岁栀慕都已经站在她面前了,这些事怎么可能还有假呢?
她打断了岁栀慕正准备开口说的话,道:“行,我知道了。“
她说完,又嘟囔道:“那姓墨的肯定没给你做什么好吃的,还是我给你做点吃的补补吧。”
声音带着些关切,似乎是在担心一个久别家中且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满是心疼。
岁栀慕也没开口说什么。
莫惊春抬腿便要往外走,到门口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半转过身,问:“你吃什么吗?”
岁栀慕思考了下:“小馄饨。”
“还有?”
“糯米团子,豆沙的。”
“行,晚上你来拿。”
说完,她嘴里嘟囔着什么“那姓墨的怎么把人养成了这样”一类的话,正要开门出去,又突然转回身道:“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避着人?”
岁栀慕盯着她,似乎是在反应这话的意思,几秒钟后,他默默转开了视线。
莫惊春扯了扯唇,好半晌后,终于抹开了一丝笑:“行,小的来处理,小的现在要去给您做吃的了,还请阁主大人晚上来找小的的时候可以避着点人。”
一个正道二把手私下里跟魔教之人见面若是被他人看到真的很难解释啊!!!
莫惊春疯狂在心里咆哮。
但是闯祸的人毕竟是岁栀慕,她操碎了心去照顾的人,当然不好说什么。
岁栀慕转回视线,点点头:“我知道了。”
莫惊春推开门,探出一个脑袋,向外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将门打开,道:“行了,没人,快走吧。”
岁栀慕乖乖走出门,回到隔壁自己和墨景年的房间,只见房中的青年正揉着手来回不断地踱步,在看到地进来时,三步并作两步飞速走到他身边:“哥哥你回来了!”
墨景年满目焦急,似乎他离开这么短短一会儿便会出什么事一般,忙前忙后的为岁栀慕又是拿剑又是倒茶,拉着人坐到房间内的小桌边。
窗户是半开着的状态。
小桌是正对着窗户的,能清晰地看到院子里忙前忙后的几人,外面的人自然也能看到他们。
这本不必叫人在意,只是在路过房门口时,那几人总是若有似无地将目光瞥向这边。
瞥到岁栀慕身上。
每一道或好奇,或探究的视线落到岁栀慕身上,都像是一点点火落在他心间,越烧越旺,直烧成让人焦躁的烈焰。
墨景年烦躁地起身,毫不犹豫地关上了窗子,隔绝外面几人投向岁栀慕的视线。
他坐回桌边,定了定心神,好半晌才开口问道:“哥哥刚刚是去哪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严肃,他又连忙小声补充道:“如果不想说也可以……”
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岁栀慕便直接道:“去见了个人。”
他似乎是刚反应过来墨景年刚刚还说了话,但是他声音太小了,没听清,因此便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墨景年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他在这儿坐了几秒后,突然再次开口,“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一会儿就回来,哥哥要吃什么糕点吗?给哥哥带。”
岁栀慕缓缓摇了摇头。
莫惊春的性子他格外清楚,给他做的肯定不止他要的那么点,也绝对会刚好够吃,因此便不需要墨景年再做什么了。
做了也是浪费,吃不完。
墨景年有些失落地点点头,而后推开门走出去。
他大步走到了大门口,确认周围没人后,抬手拍了拍。
清脆响声落下的那一刻,数十道身影瞬间出现在身边。
只见这些人皆是一身黑衣劲装,黑纱蒙面,藏在黑影中,如同鬼魅一般无声。
他们单膝跪着,恭恭敬敬道:“教主。”
其中大多都是跟在岁栀慕身边伺候的侍卫婢女。
“你们几个身手最好,我希望你们可以调查一下哥哥的身世。”墨景年垂着眸看着几人,淡淡说着。
他的声音很冷,似乎只是在下一个需要迫切完成的任务。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慢慢的,他的唇边抹开一抹甜丝丝的笑,又道:“还要保证在我们回去前赶回千乐教,哥哥身子不好,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
“是!”
几人重重点头,领下命令后迅速消失在黑影中,来无踪影,去也无声。
墨景年抬头看向天空,太阳光映在他眼中,融化成了温柔的蜜。
他能理解哥哥,也相信哥哥,哥哥不想同他说,他自然不会问,但是有些该知道的,他总会用尽一切办法去知晓。
*
墨景年离开房间后,岁栀慕便推开了窗,他盯着外面的枯黄的树,一直在桌边坐到了晚上,直到月上枝头时,他才站起身。
正要开门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墨景年捉住他的手,歪了歪头,问:“哥哥要去哪儿?要不要我陪着?”
“不用!”岁栀慕斩钉截铁回答。
他将手从墨景年手中抽出,正要往外走,又似是觉得自己的话和行为都不大合适,便转回头,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了,不用陪着。”
“好吧……”
墨景年怔了怔,很快又扬起笑容,似乎刚刚的事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岁栀慕走出门,按莫惊春的要求四处环视一周,确定没人后才推开莫惊春的房门。
屋内的并不是莫惊春——而是那个女孩儿,莫惊春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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