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数学作业收齐之后。作为数学课代表,叶枝意要把这一沓试卷交到办公室。
一中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叶枝意抱着试卷,路过了好几个教室。于是这一路上,不断有人从窗户探出头来打量她。
叶枝意经过几天的目光洗礼,已经无比淡定了。
就是有点困惑。同学喊她“校花”的时候,要不要转头回应。如果不回答,好像有点没礼貌……可是,如果转头,他们只是说着玩玩怎么办?
哎,所以她决定,暂时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好了。
如果真的找她有事,就喊她名字或者多喊她几声。
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她走了进去。
一中的办公室很大。各科的老师的桌子前站了各个班级的同学。有的耷拉着脑袋接受批评,有的刚被没收手机,神情惨淡……总之早上没睡醒的高中生都跟丧尸似的,没什么精神。
只有一道背影与众不同。
明澈站在左边第三排的桌子前,背影干净疏朗,校服穿得端端正正。
他在跟班主任谈话。早自习还没开始,他已经在这里接受老班的谈话快半个小时了。
听到声音,明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叶枝意。
周文武看着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明澈突然露出了微笑,以为自己讲到年级第一的心坎处了,于是更加奋力地说了起来。
班主任似乎有点亢奋。叶枝意把试卷放在办公桌上,准备出去,却被周文武叫住了。
“你先等一会。”
于是,叶枝意就站在明澈旁边等待。也被迫听了他们的对话。
周文武:“明澈,你这个成绩,要走保送路线绰绰有余。”
“这一年,你的重心全部放在竞赛上面。”
明澈点头。
“两个月后的全国数学竞赛,你好好准备。学校已经为你们参加竞赛的学生开了赛前培训班。”周文武呷了一口茶,“从下个星期一开始,晚自习你不用上,去隔壁教学楼参加培训就可以了。”
明澈还是点头。
“叶枝意。”周文武转头看向这个新来的学生,“你也是一样。”
猛然叫到了自己的名字,叶枝意有点吓一跳。她乖乖巧巧看着班主任。
周文武微笑解释:“我看了你以前的各科成绩,在数学这科上你很有天赋,也肯努力专研。”
执教几十载,周文武见过太多学生:有的人极有天赋,但不努力,白白糟蹋上天给的基因;但有的人刻苦努力,但天赋不行,也是枉然。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叶枝意是天赋和努力都具备的学生。学校的招生和声誉都是要靠这样的种子选手,他当然不会白白错过。
“你也去试一下这次的数学竞赛。”
叶枝意对数学一直以来很感兴趣。可是,竞赛这种事情,她没参加过,有点没信心和把握。
看出了她的犹豫,周文武鼓励道:“尝试一下,对你以后的升学也有帮助。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明澈。”
“明澈在这方面可是老手。”
周文武心里一向说话“人机”的明澈转过头,温和道:“叶枝意同学,你随时可以问我。”
这个班长做得很称职。周文武满意地点点头。
答应了班主任,叶枝意和明澈前脚还没走出办公室,后脚体委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肖扬,早自习睡觉!你现在给我在办公室睡个够!”
“你再这样下去,以后迟早去大街捡垃圾!”
“周老师,我——”
“你还敢顶嘴?!”
只说了四个字的肖扬:???
办公室的门关上,叶枝意隔着一道门,还是清晰地听到班主任愤怒的吼叫声。
明澈淡定地站在一旁,显然已经习惯了。
他给了叶枝意一个安抚的眼神。
目睹一切的同学心里默默吐槽:周文武是个势利眼,对学生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好学生巴不得供起来,而差生,只配得他的怒火。
……
走出办公室,叶枝意跟明澈一同走回教室。明澈很绅士地走在她的右后方。
叶枝意想起来班主任的话:“班长,竞赛题能不能借给我看一下?”
虽然距离竞赛还有两个月,但是叶枝意现在连题型和内容都不知道。
“可以。”明澈说,“不过往年的试卷只有电子版,回去我加你,我把文件发给你。”
叶枝意说了句谢谢。
“对了班长,竞赛是在哪里培训?”叶枝意对一中不是很熟悉。说话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停顿了脚步。
后方的明澈走了上来,两人不知不觉走成了并排。中间隔了礼貌的距离。
“不用担心,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那就谢谢班长了。”
一中超人气的两人走在一块,看到的人窃窃私语——
“我的天,校草跟校花走在一起莫名觉得配一脸!”
“两人颜值绝了!”
“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在一起,生出来的孩子该有多好看!”
“啊啊啊明叶CP我先磕为敬!”
“……”
晚自修下课,洗完澡爬上床准备睡觉,叶枝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给江异发消息。
意意:【江异,你检讨书写了么?】
正在打游戏的江异切出窗口——
yi:【?】
连记都不记得,看来是没写了。
意意:【就是上次小树林。】
江异想起来了,他长腿曲着,懒懒回道。
yi:【不写。】
看着这两个字,叶枝意沉默了。
也是,江异根本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写。可是,林主任有点凶,她不想江异被全校通报。
意意:【哦。没事。】
江异不写,
那她帮他写吧。
没写过检讨,但还有几天才周一,她可以慢慢写。
-
江异看着对面回了三个字,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
有点莫名的烦躁。她是不是生气了?好学生一向喜欢遵守老师的命令。而他不是。
她会不会也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差生?
谢怀希看着打完江异冷下来的表情,问:“异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自从遇见小仙女,异哥就没什么组队精神。只要小仙女发消息来,就是至高无上重要的事情。他眼都不眨退出游戏,丝毫不管队友的死活。
江异撩起眼皮,随口问:“今天星期几?”
谢怀希:“……星期三。”
江异:“把你的检讨给我一份。”
谢怀希常年写检讨。后面写烦了,干脆在网上包了个会员,每个月定期有人给他写检讨书邮寄过来。服务很好,价格公道,有很多主题可以选。因此这家店下单的人数很多。
谢怀希:“?”
“不是异哥,”谢怀希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检讨书?”
“为什么?”
这不是江异的风格。江异逃课打架,根本不把校规校纪放在眼里。更遑论写检讨书了?
至于为什么?江异自己也说不明白。
大概是,有点想讨要她的欢心。
按下疑问,谢怀希点开手机屏幕晃了晃:“你要哪种主题的?”
他在这家店定的检讨主题大多数是打架、抽烟、不写作业、迟到等,主题丰富。
异哥都占了。他觉得异哥可以都来一份,以防万一。
江异想也未想:“有没有谈恋爱的?”
谢怀希:“?”
“异哥,你谈恋爱被学校抓了?”
江异什么时候谈恋爱了?他怎么不知道。
江异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谢怀希暗自反应过来。不对,江异如果谈恋爱了,才不是现在这副爱而不得的样子。人家巴不得宣告全世界。
江异吊儿郎当:“提早准备。”
谢怀希:“……”
这也太“提早”了。小仙女可难追。
但没办法,异哥认死理。
异哥可能要单身一辈子。
看着谢怀希一言难尽的表情,江异的嘴角突然扬起乖戾的笑。
熟悉江异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使坏的前奏。谢怀希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江异神色淡淡:“出门把你的垃圾带走。”
原来是他开始赶人了,谢怀希默默松了一口气。
江异:“另外,桌上有碘伏一起带走。”
谢怀希:“?”
他又没受伤,带什么碘伏?
江异:“回去跑快点。”
谢怀希:“??”
跑快点干嘛?又没有什么狗追他。
对上他满脸问号的表情,江异像是刚刚才想起来的样子欠揍地“啊”了一声。
“忘了告诉你。你爸妈在楼下等很久了。”
谢怀希:“???”
他开口刚想说什么,被江异一脚踹出了门。
*
上一届校花有好几天没来学校了。众人私下议论纷纷。
中午,叶枝意和傅皎皎在食堂吃饭,就听到隔壁桌的几位女生在谈论。
她们讲得旁若无人,丝毫没有发现其他人来。
女生一:“会不会是施以茉受不了校花地位没了,没脸来学校了?”
女生二:“有可能。叶枝意比她漂亮这么多。施以茉一向心高气傲,估计躲在家里哭呢。”
女生三:“不过据小道消息说,我同学说看见一个长得很像施以茉的女生出现在了私人整形医院。那家医院常年接待的人都是娱乐圈的各路明星,非常有名。”
女生一:“啊?她是不是准备整容夺回校花之位?”
女生二:“啊什么。常规操作。听说她上初中的时候就整过鼻子。”
女生四:“你们瞎猜什么?学校发公告了,施以茉去乡下做义工去了,要一个多月。”
此话一出,其他三个女生闭嘴了。
叶枝意挑着米饭,心情有点复杂。
上次江异因为她,把施以茉划伤了。虽然是她们先招惹她的,可是,女孩子最爱美了。也不知道施以茉怎么样了。
她生不出同情,但是,却也开心不起来。
傅皎皎看出了叶枝意的心不在焉:“怎么了枝意?”
“没事。”叶枝意摇摇头。
想起什么,叶枝意说,“皎皎,下个星期开始,晚自习下课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傅皎皎啃着一口鸡腿,闻言差点噎住。
缓了一下,她伤心欲绝:“呜呜呜,你是找到了新的小姐姐,要抛弃我了嘛?!”
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她继续说:“抛弃我也没关系,反正我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还好手机里有四个男朋友可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叶枝意被她这一套套的台词逗笑了。
“皎皎。”叶枝意把她喜欢的糖醋排骨夹给她,“班主任让我参加数学竞赛,要晚自修的时候去。”
“是这样啊。”傅皎皎停下表演,一脸八卦,“那是不是明澈也跟你一起去?”
叶枝意点点头,问她怎么知道的。
傅皎皎每天在论坛吃瓜,老神在在:“众所周知的事情。明澈每年都会参加很多竞赛,然后全部毫无意外地捧金奖回来!这种赛事,人家得奖就跟我们呼吸一样简单。”
叶枝意嗯了一声。
明澈在班里,做任何事情都很认真。但他不是书呆子,作为班长,处理班级事务和学校事务同样游刃有余。
她很敬佩这样的人。
“唉,好想有明澈的微信啊。”傅皎皎戳了戳鸡腿,“这样可以随时随地问他问题了。”
那些变态的数学、物理题她迫切需要一个人拯救。
叶枝意以为她没有加明澈的方式,想起昨天才通过明澈的微信,她说:“我可以把他推给你。”
“明澈乐于助人,但有时很高冷,从不主动——”傅皎皎说到一半,“等等——”
“推给我?!”
傅皎皎停止了对鸡腿的摧残:“你有明澈的微信?!”
不知道为什么皎皎看起来很震惊。
叶枝意把手机递给她:“需要推给你么?”
“……不用了。”傅皎皎忍痛拒绝。
一副美色当前,丝毫不受诱惑的样子。
但实则——
第一,明澈对于不熟的人是不会通过的。熟的人也不会。
第二,她还想多活一会,怕被全校的女生追杀。
“意意,不愧是你。”傅皎皎挑挑眉,流里流气,“手机里两大帅哥都被你集全了。”
叶枝意刚要回话,一道慵懒却危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什么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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