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看到这里脏乱的环境，又得知这是个马戏团驻地后，苏禾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她忍着胃里的翻涌，又回到了阮正正在检查的那个笼子里，扫了一圈，见有个劣质蓝色塑料桶滚落在墙角，塑料桶因为撞击已经裂开。

苏禾走进了两步，蓝色塑料桶周围散落着一些碎肉块，颜色已经微微发黑，里面似乎还有细小的白点点。

“阮正，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苏禾指着肉块上的白点点问。

阮正带着医用橡胶手套轻轻拨开覆盖在白点点上的碎肉，随即用镊子取了一点小白点装入试管中，对着光线明亮的地方看了看。

苏禾忙问：“这是什么？”

阮正将试管收进了箱子里，随即往外面那群人望了一眼后，小声道：“等会儿出去说。”

苏禾做了个“OK”的手势后出了笼子。

“有什么线索吗？”苏禾刚一出笼子，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员与一位小丑装扮的人便迎了上了询问。

苏禾缓缓道：“有是有，不过——还需要进一步查验后，才能确定。”

那名小丑却是跺了下脚，急忙问：“我们的两只白虎能找回来吗？那可是我们马戏团的招牌——”

苏禾鼻孔出气轻哼一声，随即状似不解地问：“啊？你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一下你的两位驯兽师同事吗？”

小丑满脸无所谓，双手摊开耸了耸肩，道：“死都死了，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命不好，要不是他们不小心，我们昨晚也不会被迫停演，损失一大笔钱。”

闻言，一旁的警官眉头拧成了个八字，眼神不善地斜睨着那名小丑，道：“你们只是损失了一点钱——

“可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昨晚给这附近的居民造成了多大的混乱，浪费我们多少警力？

“我的那些受伤的年轻警员，你要怎么算？”

小丑急忙对着警官点头哈腰，还扇了他自己一巴掌，道：“是是是，是我们管理不善，我们老板说了，回头等这事了了，一定登门道谢。”

警员用手挡了挡，道：“登门道谢不需要，以后好好看管你们的人，和那些动物，别再出来给社会添乱就行。”

小丑连声应和，模样卑微至极，苏禾瞧着他们，不屑地走远了一些，果然人都是自私的，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利益，就毫不在意。

苏禾瞧着小丑那副没骨气的样，瞬间就懒得问那对白虎怎么会一个瞎了眼，一个聋了耳。

这个利益至上的马戏团连两条驯兽师的人命都不在乎，还能指望他们爱护这些只是赚钱工具的动物们吗？

阮正面无表情地提着箱子从笼子里出来，随即便唤上苏禾一起离开，被无视的小丑和警官脸色难看却也不敢多言。

“欸——到底什么情况？你怎么成法医了？”苏禾凑近阮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

阮正奇怪的打量了一下苏禾，疑惑道：“嗯？我什么时候不是法医了？”

苏禾一愣，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不是个校医吗？”

“我——什么时候当过校医了？”

阮正那探究的目光全然不似在开玩笑，苏禾随即便想到了，可能是小剧场道具卡的作用，改变了进入小剧场玩家的认知，赋予了他们一个新的角色认知。

于是苏禾讪笑道：“哦呵呵——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搞错人了。”

“你今天——”阮正欲言又止，瞥了眼身后跟上来的人，问：“那两只逃跑的白虎，你怎么看？”

“那肯定是被虐待了”，苏禾压着心中的火气冷冷道：“那两只白虎一只眼睛瞎了，一只耳朵聋了。”

阮正一愣，用眼神询问苏禾，苏禾抬头看天，道：“哦——我看到了马戏团的海报。”

感觉到身后异样的目光，阮正道：“先回实验室吧。”

正当苏禾奇怪为什么是实验室时，跟在身后的警员便上前询问，苏禾这才知道，原来阮正也不算真身意义上的法医，而是警局请来合作的痕迹专家。

他们原本想要护送阮正回实验室，结果被阮正婉拒了。

阮正告知了他们三天会将检验报告发给他们后，便带着苏禾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小剧场道具靠幻化的这个镇子并不大，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马戏团的动物集体出逃，此刻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四处拉着警戒线，街上有些狼藉。

两人并肩而行，苏禾瞧着地面思考，小剧场的目标是要还社会一个安定，那么关键就在那两只出逃还未抓回的残疾白虎身上。

可是它们会跑到哪里去呢？一只看不见路一只听不见声的——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在想什么？”阮正偏头问。

苏禾满脸愁容犹豫道：“我在想那两只白虎会去了哪里？”

“报仇”，阮正没头没脑地丢出了两个字，苏禾仰头挑起一边眉头，“找谁报仇？”

阮正往身后瞧了一眼，确定身后已经无人跟着后，才悠悠道：“我来之前收到了一份匿名资料，资料里显示那两只白虎，是马戏团雇佣了一个动物猎人组织非法捕获的。”

随即阮正从大衣内侧掏出一份卷起来的资料递给苏禾，苏禾急忙展开查看。

那两只失踪的白虎是孟加拉雪虎，孟加拉虎的变异种，通体雪白几乎看不见条纹，只有在特定的光线下才能观察到。

它们因为其洁白的外观在野外尤为扎眼，所以本就容易沦为攻击目标，生存艰难，数量十分稀少。

两只白虎原本远离人类聚居地，在原野里圈了一块地方，整天待在一起，并不会无故出去肆意猎杀。

结果有一队前来探险的人类遇上了鬣狗围堵，那两只白虎刚巧捕食路过救下了那一队人马，却也因此彻底暴露了它们的行踪。

被救的几人一回到城市，便将发现“孟加拉雪虎”踪迹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为了炫耀。

于是非法猎人组织便是得知了，特地派了一队武装人员前往印度捕获，随后通过走私运了回来。

在捕获过程中，因为猎人组织的手法极其粗暴，两只白虎均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苏禾看着资料里附带的现场照片，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照片里两只白虎浑身是伤但尚且完整，并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一蓝一绿的眼瞳里充满了不解与恐惧。

原先那两只白虎受的伤，并不足以致残，如果及时治疗的话，是可以痊愈的。

可是那个猎人组织为了方便控制，减少运输途中的麻烦，他们非但没给两只受伤的白虎治疗，还在抓获后给它们喂了计量惊人的安眠药剂。

原本应该是丛林之王的两只白虎，就这么一路被迫昏迷，只要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便会有人来给它们注射新一轮的安眠药剂。

它们就一直蔫了吧唧的直到交易前，它们清醒过来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猎人组织带着马戏团的代表正在对它们进行介绍和检验。

于是两只白虎发了疯似的扑向了来人，结果当然显而易见，两只本就身上带伤的白虎，自然敌不得过那一屋子带着现代先进武器的人类，更何况它们身体里安眠药的效力才刚刚消退。

这场交易时引发的动乱，最终结果就是以两只白虎彻底残了收场。

照片里原本应该是洁白无暇的毛发上，沾满了血迹和污垢，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

其中一只的眼睛受了伤，潺潺血流顺着白虎的脸颊一直流淌到地面，而另一只则是缺了一边的耳朵，样子变得有些诡异，两只白虎均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苏禾看着这份资料，百味杂成，如果说那个猎人组织是纯纯的恶，那么这个马戏团就真的是令人作呕了。

面对两只重伤的白虎，马戏团反而觉得这样的残疾白虎，既容易掌控，又多了卖点，于是与猎人组织完成了交易后，便带回了驻地。

马戏团倒是给那两只受伤的白虎治疗了，只是还顺带让它们彻底成了残疾。

在两只白虎还没彻底修养好时，便急忙交给了驯兽师，每天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

两只白虎因为眼瞎和耳聋，有很长一段时间特别的畏畏缩缩，整天缩在笼子里不敢动。

驯兽师就每天都用鞭子抽打它们，直到它们挪动身体，被迫跌跌撞撞地走向驯兽师指定的位置。

可是并非天生残疾的它们，本就比其他的动物更容易受伤，于是身上的旧伤才刚好一点，很快便会添上新的伤痕。

马戏团倒是请了专门的兽医给它们医治，还特别“贴心”的给它们配了专门的药剂，减轻它们的痛苦，让它们暂时感觉不到疼痛可以无所畏惧的训练。

苏禾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些内容的时候，仍旧大为震惊，同时心中翻腾起一股怒意。

——怪不得那两只白虎会将驯兽师撕咬成那副模样。

苏禾双唇紧闭咬着牙，继续往下看。

两只白虎渐渐适应了这糟糕的身体和环境，在能完全掌握驯兽师给它们安排的动作之后便开始正式上台表演了。

比起马戏团里其他的动物，它们因为出色的外观，以及稀有的品种，很快成为了团里的台柱子。

于是这两只身残志坚的白虎，俨然成了马戏团的印钞机，驯兽师们为了节目效果，为它们安排了更高难度的表演项目。

除了表演的时候，两只白虎几乎变得没什么休息时间，整天都在训练。

它们只要犯错就会受罚，虽然为了不影响它们的美观，马戏团为它们免去了鞭刑，但新的挨饿惩罚，同样也是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