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哦。”

除了缝合线以外，看上去和人类没什么不同的咒灵单手托腮，拍拍旁边空着的座位。

天海瑞穗往前走了半步，被孤爪研磨拉住了手腕。

回头，视线在空气中浅浅交汇了一瞬间。

天海瑞穗很小幅度地摇摇头，用了几分力气挣开孤爪研磨的手。

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并且真切地为刚才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假如她没有那么自大地觉得跟着自己才是最安全的，刚才就让孤爪研磨他们离开，或者她干脆多花费一点时间，送他们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也好。

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她身体紧绷着，试图和真人提一点条件：“你们搞这么大阵仗居然是为了我，都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现在我来了，就别让无辜的人牵扯其中了怎么样？”

真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是个很好说话的小孩：“可以哦。”

“不过。”他摊开手掌，笑吟吟的眼睛里天真的残忍，“只有一半哦，好戏没有观众可怎么行。”

“来，挑吧。决定权在你手上。”

天海瑞穗环顾了一圈，心缓缓下沉。

比他们早来一步的人里清醒着的就只有双葉优。

无论是出于方便，还是出于她自己的私心，实际上，天海瑞穗都只会选择她的朋友们。

“不出预料的选择。”看着几人背好昏迷的后藤一里和小泉花音，真人撇撇嘴，有点无趣地往后靠了靠，手指在发尾绕了个圈。

天海瑞穗最后把身上随身带着的两个防护咒具塞给了双葉优，毫不犹豫地坐到了真人旁边。

电影的标题跃上荧幕，真人却突然道：“我改主意了。”

他的视线向门口扫去，背对着他的几人就像是被蛇缠上了一样，僵在原地。

“留下来一个人，这里的其他人你们可以再带一半走，怎么样？”

几人回头，神色莫辨。

比他们还要着急的是天海瑞穗：“他们都昏睡着，留下一个人，剩下的人根本就带不出去。”

“我留下……”

“我可以留下。”

坚定的女声和略显稚嫩的童声同时响起。

毛利兰惊愕地低头，把小孩往后拽了拽，自己挡在他身前。

“我、我可以的！我从小练空手道……”她的声线抖了抖，很快又恢复为了一如既往的坚定，“我不会拖你的后腿。”

但是天海瑞穗没有看她。

她的目光落在孤爪研磨身上。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说。

但天海瑞穗知道他会留下来。

她很想哭。

拯救弱小的非术师是咒术师的责任，但她不仅没能救到人，反而还害这么多人遇险。

如果不是因为她，可能今天就只会是一个完美的花火大会，大家看完烟花，吃点小吃，和家人朋友一起回家。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电影开头默默放着，但只有真人在看。

凝固的气氛让他有点提不起兴趣，他抬手：“决定不好的话，我给你们决定好了。”

天海瑞穗往旁边侧了侧躲开他的手：“不用，我们定好了。”

她坐在高处，孤爪研磨站在荧幕旁边。

他眼睛里只有她。

天海瑞穗看得很清楚。

孤爪研磨迈开腿，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真人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像是看到了很满意的玩具那样，拍拍手：“这不就好啦？”

半数昏迷的人立马恢复了清醒。

影厅里顿时一片嘈杂，真人皱眉，还没开口说话，天海瑞穗就先咳嗽了两声，示意双葉优赶紧带人走。

孤爪研磨坐在了她旁边。

这是最安全的位置了，天海瑞穗提着心，心想万一真的有什么变故，她在中间，哪怕是凭着死也要保护好孤爪研磨。

她已经见识过五条悟的领域了，虽然没有冲着她，但咒灵当时的状态天海瑞穗一直记得。

真人不用领域她或许还能和他打一打，努力保住一条命，他要是开领域，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更别说这背后的，是冒牌夏油杰和源善。

被自己父亲惦记的感觉让天海瑞穗有点反胃。

好在真人似乎真的沉浸在电影里了，暂时没作妖。

天海瑞穗当然是看不进去的，但也不好做别的动作，只好祈祷着五条悟能快点来。

救救孩子吧悟，再不来真要死人了！

旁边坐着个特级咒灵，只有自己还好，她大不了真的死掉，但孤爪研磨不行。

他刚才留下来，未必是多么在意这些陌生人。

他是善良，但也不会拿自己换别人。

孤爪研磨是为了她。

他不是咒术师，也没有打过架，在这方面永远都没法帮上天海瑞穗的忙。

尽管心里清楚，但上次留下天海瑞穗独自面对咒灵，已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那是一个噩梦。

孤爪研磨没法再做这样一个噩梦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天海瑞穗会被盯上，但也清楚对于她来说，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比她自己独自死掉要更难以接受。

他的手搭在座椅扶手上，耳边是恐怖片里阴森的背景音乐和尖利的惨叫声。

混合着身后几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刚才谁清醒，那都是由真人来控制的，天海瑞穗不知道他挑选的准则是什么，但她觉得大概率就是随心所欲。

尽管没几句话，但她也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叫真人的咒灵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一种天真的残忍。

她突然就有点拿不准这出戏到底是源善的主意，还是真人自己的主意。

他好像是真的想把这部电影看完。

认认真真的那种看。

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别的咒灵和诅咒师来。

天海瑞穗瞄了一眼旁边的孤爪研磨，手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手指搭在他手背上，轻轻敲了敲。

电影天海瑞穗没仔细看，只知道个大概的剧情。

是最近新上的一部人体改造方面的恐怖片。

天海瑞穗不喜欢，但真人看得很仔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海瑞穗的心也越来越沉。

五条悟还没来。

那可能，他来不了了。

电影要放完了。

在最后电影真相的音乐声里，真人忽然道：“你觉得，人类有心吗？”

天海瑞穗看向他：“如果你是说人体器官，那么有。”

真人饶有兴致地转过来：“那你是觉得非器官层面的心不存在了？”

“我觉得不存在。”天海瑞穗说，“心太虚无缥缈了，人类无非就是一句身体，一个灵魂。”

“诶——”

电影在主角阴沉的笑容里戛然而止。

结尾的音乐意外地轻柔，像是一场梦幻。

真人的声音很细很清，是像他发色的水的质感。

“那你觉得，是先有灵魂，还是先有肉.体呢？”他问。

天海瑞穗惊讶地抬眸，仔细看着他的眼睛。

她好像有点知道真人是什么了。

灵魂和肉.体。

关于人体改造的电影。

天海瑞穗已经跟着五条悟做了不少任务，见过很多咒灵，其中不乏高智力的，但都没有真人这么……

这么像人。

不仅是说他长得像人，还会说话。

是说他的灵魂。

他有着人类的思考方式，喜恶善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他比部分人类还要更像个人。

五条悟说咒灵来源于人类的恐惧，是负面情绪的衍生物。

那么真人，大概就源自于人类对同类的恐惧和恶意。

换句话说，他是人类恶意的化身。

天海瑞穗深吸了一口气，在逐渐变得低沉缓慢的音乐声中，缓缓开口：“灵魂。”

“我认为，是灵魂先存在。”

肉.体并非灵魂的容器，肉.体只是灵魂的衍生物。

“bingo——”真人打了个响指，音乐戛然而止，荧幕恢复一片漆黑。

“我开始喜欢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语气随意地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当然，没有人会真的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在天海瑞穗看来，真人所谓的喜欢，无非就是一个乐子，觉得她有趣。

“你才成为咒术师不久吧？杀过几个咒灵啦？”真人托着脸，一只手在他前面座位上昏迷的人的脸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抚摸一个玩具。

在成为咒术师之前，天海瑞穗也会用“杀”这个字，但大部分的咒术师都会使用“祓除”这个词。

天海瑞穗看过有关于食尸鬼的动漫，无论是著名的，还是不那么著名的，里面都有人类和尸鬼对立的论题。

她并不喜欢思考这些，更不喜欢将其和咒灵混为一谈。

这没有意义。

无论咒灵还是人类，都不会因为思考这种问题而停止杀戮。

无论杀戮的理由是什么。

“你会数你杀过几个人类吗？”天海瑞穗面色不变，反问道，“或者，你会数你改造过多少人类吗？”

真人微微一愣，唇角先意识一步牵起。

他脸上的笑越来越大，缝合线都有点变形，显得格外可怖，像电影里的改造人一样。

“你太有趣了，比源善要有趣一百倍、一千倍。”他嗓音变得有些黏腻。

“因为这种问题，以前都是你来问别人的？”天海瑞穗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真人手下的那个人。

改造的条件是……触碰吗？

有点难办。

就在天海瑞穗思考着对策的时候，她听见真人用比刚才要更加热情一点的语气问：“你也讨厌源善的吧，要不要加入我，一起杀掉他？”

他说我，而不是我们。

“我可以给你更多的力量。”像是海妖蛊惑船上的水手，真人语气低了许多，用轻柔黏腻的声音蛊惑着她，“反正就算你不动手，他也会对你下手的。”

抱歉让大家等了这么久，大四生一边实习一边写论文，前段时间还要准备国考，挤不出时间来码字。

之后会好好调整手感码字的，不过还是不能承诺日更，只能说随榜更，榜单字数肯定都会好好完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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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Chapter 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