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靠近到齐莫身边，齐莫下意识退了一点，然后碰到了床。他干脆坐到了床上。

秦凝看着他笑了一声，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看我的。

“像你刚认识我的那会儿，你总是‘前辈’‘前辈’地叫个不停。

“我就想，其实我年纪也不算大吧。”

“然后，你就说着你喜欢我，想多了解我一点……什么的。

“我其实一直不太理解，你对于一个没见过几面，也刚认识没几天的人在喜欢些什么。”

秦凝说着，半低下头看着齐莫。齐莫一直觉得秦凝的相貌是那种很有攻击性的类型，是那种会让人心生警惕的美。

但是他往往是笑着的，至少也是在微笑，这就掩盖了他的这一点。

秦凝此时又笑了，他一边笑，一边看着齐莫。

和平时他或内敛或温和的笑不同，他的笑意简直有一种凶险的感觉。

他说：

“但是你到手送给了我……我也不太想拒绝你。

“这个大概就是我的劣根性吧，我总是不太想把已经给我的东西送出去。连你当时给我的花，我也仅仅就分给了你一支。”

秦凝停了笑，但脸上还留着些微的笑意。

他放柔了语调，这听起来终于和平时的他更接近了：“后来我又觉得你还挺可爱的……

“所以我更想不明白，你究竟是喜欢我什么？”

齐莫吞了口唾沫。他先回答说：“不过我觉得，喜欢你和向你表白的人应该很多吧？”

秦凝笑了起来：“你想太多了，他们都怕我……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刚进游戏世界时的事？那我就和你说吧。”

“我当时十六岁，是第一批进游戏世界的人。巧之又巧的是，我刚好还是那些人里年纪最小的。

“其他人商讨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又该怎么回现实世界……他们都是成年人，没有人在意一个半大孩子的意见。”

秦凝叙说着他的经历，“当时恰好他们运气不错，嗯，大概是不错吧。还真给他们摸索出一条‘回现实世界的技巧’。”

嗯？齐莫听着，这感觉怎么和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那么不一样。

秦凝微挑嘴角：“我当时就劝他们不要那么做……毕竟系统的话也暗示我们了，我们进游戏世界是有原因的。

“果然，等他们出去之后没多久，这些人又回来了。”

齐莫略微有些讶异，不过也没太多。

他也听过一开始系统给他们的提示，知道要离开游戏世界不会有那么简单。

“这样一出一进一遭，这帮人的技能等级掉光了，贡献点也没有了，白白跑了一趟。”

秦凝说着，“当时留在主城里的只有我，还有两个另外的人。

“他们胆子都不大，不敢轻易去尝试，就留在了这里。本来第一批进游戏的人也不多。”

“然后，嗯，那些人就找了过来。”秦凝略带嘲意地勾起嘴角，“我之前展现过我的技能，没办法，当时我和他们一起进副本的……”

“你也知道我之前的情况，我之前营养不算好，身材比较瘦弱，他们又知道我的技能是没法用来战斗的，而我年纪又小，当时另外两个人的技能还都恰好比我更不好惹一些。

“于是乎，他们就认为我是个软柿子，威胁我要我把我的贡献点分给他们。”

秦凝看了看齐莫，又说：“也有当时我过副本过得太快，他们觉得我手上肯定拿到了一大堆贡献点的原因吧。

“我之前也觉得你那么快地过副本，会不会也吸引到了什么人的注意，好在只是言方略他们组织那样的人，现在也有我在帮你看着。”

“总之，那些人要我交出贡献点，然后，嗯。”秦凝弯起一抹笑，“他们好像挑错人了。

“我对主城的地形远比他们更熟，技能等级和运用技能的能力也远远比他们要强。

“很快我就把他们都逐个打倒了，其中有几个还被我策反了过来。”

“之后，这些人也差不多服了。我告诉他们，要是按我说的做，我可以给他们一些贡献点，还可以把我过副本的技巧分享给他们。”

“我也展示了一下我当时的贡献点数量，”秦凝说，他打了个哈欠，

“你之前也有经历过吧？如果过副本方式得当的话，会比那些胡乱找线索甚至消极怠工的人拿到的贡献点多几倍甚至十几倍。”

“那些人也不傻，他们意识到，听我的话能得到的收益比和我作对多得多。

“这样一来，主城里的事就差不多是由我决定了。

“后来人逐渐多起来，我们商议着大概制定了一些规定。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遵守一些秩序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

“没有眼力的那些，制服他们后再说教一下，他们大概也就懂了。”

秦凝继续说着，“游戏世界里和现实世界不同，这里有技能、副本等各种机制，先来的人确实是对后到者存在着优势的，不管是实力还是信息差。

“总而言之，有这些东西在，要让后来的人接受主城的这一套秩序并不难。

“事实也证明了，我是对的。

“再后来，主城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他们也把我推举成了所谓的‘主城城主’。”

“然后，可能是系统也赞成这样的做法吧，我对系统并不了解。

“总之，系统就给了我这个‘主城代理城主’的荣誉称号。”

秦凝结束了他的话，“之后就一直到现在。嗯，仔细一想好像也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齐莫听完了整个故事。这个故事似乎也不是很让人意外，但还是有点出乎了齐莫的意料。

他看了秦凝一眼，略一迟疑。

秦凝从前的性格……是不是和现在看起来很不一样？

不过知道这一点应该也没什么用处，不会影响齐莫的计划。齐莫也就放弃了追问的念头。

“听起来不算复杂，”齐莫说，“但我能想象得到做起来不会太简单。”

秦凝微笑点头：“或许吧。也多谢你的夸奖了。”

他又说，“其实我也很久没回忆这些事了，毕竟它们和我现在需要做的事也没什么关联。”

齐莫点点头。眼下时机合适，他忍不住多问了一点：

“所以……你现在需要做的是什么？”

秦凝俯下身看着他。他们两人距离挨得有点近，齐莫不得不微仰着头看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揣测出他动作的含义。

恰巧窗外一道雷电闪过，照亮了整个房间。

秦凝说：“我其实之前就想告诉你了，不过……”

齐莫试探着接话：“不过？”

秦凝用手指挑起齐莫的下巴，端详着他的面容。

齐莫想要避开，但秦凝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反而又将目光自上而下地投了下来。

然后，秦凝轻声说：“你现在又在想什么呢，齐莫？”

齐莫往后挪了一点，避开秦凝的视线，说道：“我不太习惯这样。”

秦凝忽然又笑了。他一边笑，一边说：“谁又习惯这样呢。”

他放下了挑着齐莫下巴的手，退后了一点。

秦凝现在的状态不对。齐莫审视着他的动作，衡量着如果对方现在就要动手，自己该从什么方向进行反击，又或者该怎么从这里逃离，从长计议。

他突然感到一阵烦躁，他早就厌倦了和秦凝在这里玩过家家的把戏了。

齐莫说：“你要是没什么要说的，不如先去收拾睡一觉。我看你也不是很喜欢和我在这里说话。”

秦凝微笑着说：“不，怎么会呢。”

他的微笑是漂亮、冷淡而不带感情的笑。

齐莫忽然清晰地意识到，秦凝的情绪从不会因别人而起。每当齐莫觉得自己似乎影响到秦凝的时候，他总是又以完备而齐整的姿态又出现在齐莫面前。

秦凝轻声说着：“我只是在想……像你这样的人，做每件事一定都是有原因的。”

黑夜衬得他就像带着华贵面具的鬼魅。

此时鬼魅突然靠近。秦凝凑近齐莫的脸，似乎想要吻他。

齐莫猛然惊醒，他一把推开了秦凝，往旁边移开。

秦凝此刻笑了起来。他笑着说道：“看吧，这就是你的意思，我没理解错。

“如果你想要我对你说什么，那你应该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告诉我才对。但你显然什么事都没有说。”

齐莫又羞又怒。他强忍着怒火说：“那你又想要让我说什么？

“你自顾自地说自己的事，然后又自顾自地期待，也不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然后，你就自己发火了。”

“如果你热爱演独角戏的话，那大可不必到我面前说话，更不用等着我的反应。

“我当初认识你的时候，你喜欢和我说些什么做事要稳扎稳打，不要胡为冒进。现在倒好，我还替你记着，你自己就忘到狗肚子里了。”

秦凝静了一下。

然后，他突然目光炯炯地看着齐莫，齐莫被他看得不舒服，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你说得对。”秦凝温声说道，“我是想的不周到，也不该突然像这样冒犯你。”

“我向你道歉。”秦凝这样说着，也坐到齐莫旁边的床上，伸手去抱住他。

齐莫从鼻子里出了一点气，也就由他抱着。

秦凝靠到他肩膀上，齐莫不太自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对他发火。

这种情况下，他专门压下火气反而会显得反常。

“你老问我我在想什么，”齐莫说，“我倒是更搞不清楚你一天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的。”

秦凝含笑说：“对，没错，是这样的。”

齐莫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别过头。他不想再和这人说话了。

（副本“池中昼夜”及副本间剧情“现实之间”完）

下章进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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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