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清娆手脚冰凉，呆呆地看着最敬重的母后，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

“这…不……还有别的办法！”她仓促道，“微生羽不是真心爱上您了么，修真者那么多手段，他肯定还有办法！”

她渴望获得命宫，成为真正能上台面的入局者。

从七岁时领悟母后大业起，她便以最苛刻的继承者要求要求自己，绝不能像废物兄长那般懈怠。

她拼命追逐母后的身影，骄傲地以母后品格要求自身。

结果现在却告诉她，想成为命主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母后以最凄惨方式死去，继承她的命宫。

母后没有撒谎，她确实真心让自己成为她的继承人。

她将以生命履行承诺。

可这份遗产却沉重到清娆无法轻松接过。

造化弄人，命数无常。

轻飘飘的八个字，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让清娆感触深刻，沉重到压得她瑟瑟发抖。

符灵若看着女儿，露出理解平和的微笑。

清娆知道母亲已经看透她这个女儿的伪善自私：她无法拒绝母后的提议，甚至在母后道明处境后，她就知道自己必须接受这份遗产。

自己明知如此，却惺惺作态不敢主动接受，在这沉默流泪。

难道要母后为她而死，还得安慰她么？

“女儿…我……”清娆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本来之前知晓命数已尽，就想叫你逃走的。”尊后轻描淡写道，“只是命宫移植保险起见，必须你在我身边，见证我的死亡。”

“不止是为了移植，也是为了让我的死相更加凄惨，命数彻底耗干净，才好在你身上重新起势。”

“起来吧。”

尊后走下御座，亲手将泣不成声的女儿拉起：“不必恐惧，继承破军命宫重新起势的你，必然能从围城中逃出去。”

“你只需将母后此刻的穷途末路牢记在心，勿忘耻辱，重整江山。”

清娆咬紧牙关，几乎感到了血气，她艰难颔首。

“来吧。”尊后说道，“仙人已经在等待了。”

“那结界……”

“微生羽会处理。”尊后淡淡道。

清娆抹掉泪水，对微生羽的恨意达到了巅峰。

她听闻过阴阳道的恶劣传闻，也不喜欢微生羽，但她从未将微生羽等同过那些怪异的乐子人。

微生羽看起来真的很正常，所以即使是清娆，在关键时刻也愿意相信他的判断。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将母后当做玩具，戏弄着她的人生，等到最后再假惺惺说一句我爱上你所以不想送你去死。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清娆恨不得像处置李鹤年一样将微生羽剁了，不，必须更加狠毒才行。

高高在上的修真者，玩弄出身凡俗的命主真心——贵为尊后摄政在他们眼里恐怕也就是美貌一点的玩具吧？

难怪母后从小便引导她与修士打交道，教习她使用法器，甚至将功法都为她准备好。

原定是等母后清扫天下，便能打破禁令，让她这个皇太女修行。

或许今夜之后，她依然能够修行吧。

大厦将倾，所谓祖宗禁令又算得了什么，反正神魔已经侵入大邺了，过去的一切条条框框约束的了活人，约束得了神仙么？

“你没有出去，那丫头也出不去。”

尊后轻声道。

“不是五福命宫么。”

“便看看泥沙俱下之时，她又有多大福分吧。”

清娆沉闷跟在母后身边，难得没有附和表述自己对庶妹的厌恶，以及斗到底的决心。

在至亲死亡的痛苦面前，一切心机斗争都显得浮夸无谓。

只是，当“放弃争夺权力就可以换取母后存活”的想法在脑海浮现时，她又无法回答。

因为分神恍惚，她脚下一绊，险些摔倒，还是尊后扶住了她。

清娆这才意识到后殿空空荡荡，连个护卫都没有，寂静得可怕。

柔月帝姬生而高贵，从小便是在众人看护中长大，几乎不可能有落单时候。

“那些贱婢呢！”她恼恨道，“贪生怕死，都逃跑了吗！”

“覆巢之下，便是暂时从这里逃出去，他们也未必活得下来。”

向女儿道出全部真相后，尊后再度回归往日平静如水的状态。

“来吧，母后扶你。”

清娆哪好意思让已经决定作出壮烈牺牲的母后再来扶自己。

刚才辱骂宫人的话如同回旋镖扎在她自己身上。

内心的羞耻感越发强烈。

只能说。

先保证这个抉择能实现，再来问她吧。

*

长安殿。

“微生羽撑不了多久。”

虞观南不过观察片刻，便得出结论：“准备收拾东西吧。”

清芜看局势知道微生羽多半顶不住，却也没想到虞观南如此笃定地认为对方必败。

“好歹也是阴阳道当代双璧，不至于吧……”

这话清芜说得没什么自信。

谢孤云看起来厉害，当时不也被她和那妖魔击退了。

妖魔什么实力暂且不说，她对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便是走了狗运，也不该比得上自幼修炼的阴阳道天才。

难不成阴阳道的人，实力多少都沾点中看不中用？

她还在狐疑，却见虞观南绕道她身后，双手点在她太阳穴。

“别动。”

清浅两个字制止她想要转身的念头。

你离得太近啦。

清芜刚想这么说，眼前视野忽然一晃，接着无限拔高，她似乎变成一只鹰隼直冲云霄，飞往无限高处，能将全大邺的情景都纳入眼中。

因此她看到了边境结界的景象。

金色结界被无数灵光冲击，泛起令人不安的涟漪，结界周围的地貌早被彻底扭曲破坏。

山石裸露，草木当中折断，河流被污染成浑浊的土黄。

能跑的生灵尽数逃掉，跑不掉的全被波及化作尸体。

不是没有心怀黎明家国的将士试图协助防守，但往往他们才组织出动，便会有素衣仙人当空而降，傲慢地杀死他们。

再或者便是从以为后援的传送阵，竟涌出密密麻麻的叛军，将他们突袭围剿。

溃不成军，破洞百出。

这是早有预谋的背叛，任谁看到这副局面都会绝望。

最初她琢磨逃跑时，虞观南表示可以回来看看。

现在看看之后，他同样淡定的表示可以跑了。

清芜神色凝重地走出阴影，她不可能一走了之，要想好如何安置长安殿这些忠心宫人。

虞观南问：“城破就在今夜明晨，整座城都不安全，你想将他们送到哪里？”

清芜语塞。

她想说自己还有禁卫可以使用，但想到那十名才磨合到一半的亲卫，她又觉得头痛。

这次突围，恐怕要将禁卫也得丢下了……可恶，她这岂不是比当年刘备被曹操追的满中原跑更惨了么？

此时虞观南的手指从她太阳穴放下，目光却望向东方。

“怎么了？”清芜感觉不妙。

“结界破。”虞观南言简意赅，“微生羽放弃维持结界，去完成他的命宫证道了。”

“他靠什么证道。”她奇怪，“这次应该是谢孤云赢吧。”

而且不是一般的赢，简直是赢麻了，她甚至觉得攻下盛京后，谢孤云能够以此突破。

虞观南微微摇头。

“若是无利可图，阴阳中人不会扶持符灵若到最后一刻。”

“那我们要阻止么？”她听出了意思。

虞观南拧眉看她，并没有说话。

她立刻明白对方意思：“哦哦，没事，你想去就去，我现在有自保能力，你尽快回来就是。”

时间紧迫，虞观南没和她啰嗦。

“别冒险，等我。”

“去吧，有问题及时联系。”

虞观南瞬身离开后，系统欣赏道。

【不错，现在我确定，你道心确实稳固。】

【我还以为你不忍心把她放到烈火中试探考验呢。】

宝子们这两天要忙新房装修，所以只有一更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第四十章：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