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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给清芜主仆伤感的时间并不多。

虞观南堪称冷酷地开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言语冷漠，似乎完全没有被她的泪水打动，也完全不对熊熊燃烧的盛京有所触动。

也是。

虞观南毕竟是外来的道士，大邺变得如何，又与他有半分干系。

“先安置春桃。”清芜哑声道，“安顿好她，才好准备去其他地方。”

“殿下！”

春桃顾不得礼节，拉住她的衣袖，将她引到旁边低声道。

“奴婢如何都无所谓，只是如今时移势迁，驸马多少算助力，又情分有限，不如趁现在先将殿下送至封地，奴婢便是死了也心安。”

“封地，现在你觉得还有哪里会认我这个帝姬么。”

清芜母妃并非大族出身，只是得到宠幸的宫女，在先帝驾崩后，庇佑她的乃是皇家法统，天理昭彰。

再加上她有祖宗福运庇佑，日子过得方才可谓舒适。

但即便如此，她近半年来遭遇的生死危机刺杀也算频繁了。

现在没了顶在天上的大树，她终于得孤身面对宫外的狂风骤雨了。

她自由了，却也变成暴露在空旷场地上的唐僧肉。

只要忠王公开通缉她，那么全天下都会知道那个稀罕的五福命主逃出皇宫，居无定所……

这其中的麻烦，清芜只要稍微想想便忍不住叹气。

“所以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趁现在还没有闹大，尽快将你安定了，我才能没有顾虑。”

春桃连连摇头：“不，殿下，我——”

清芜陡然脸色阴沉冷冷道：“还要我说得那么难听么？你留下来只会是我的累赘，我想甩掉你这个包袱。顾念旧情说得客气点，你竟不识好歹。”

“是，奴婢知罪。”春桃悄然红了眼眶。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份眼泪为何而流。

没人会真的以为，清芜把这个视作养母般的大宫女当拖累。

倒不如说，少女是自知死期将至，决心奋身一搏，这才想将春桃安置在别处。

“考虑到你我主仆一场，便将你随心意安置。”清芜冷漠道，“你家人故乡在何处？若忠王势力不强，可顺路安置。”

“如若已无人能够投奔，我赐你些银钱，你自谋生路吧。”

“最后，今后不用再称我为殿下了，等我给自己想个假名，否则太容易招致祸患。”

虞观南正在清理他们留下的命数痕迹。

清芜已经尽量做到谨慎，但她还是低估了修真者的手段，隐姓埋名甚至于更改容貌形体都算不上稳妥。

尤其有谢孤云、微生羽这种阴阳道强者在。

他们可以追溯命数轨迹，追索到他们所在位置。

虞观南固然不畏惧那两人，却不好确保春桃的安慰——阴阳道手段诡异莫测，咒杀凡人简直易如反掌。

他一边打扫收尾，一边静静听主仆二人告别。

【你好像被当坏人了。】系统说，【记得把你现在行为及时告知清芜，证明你是好人，趁虚而入获得她的好感。】

虞观南微微皱眉。

有时候，他属实厌烦系统某些直言不讳。

即使系统不说他也会这么做，但少年很确信，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绝不是所谓的“趁虚而入”。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甩下春桃二人不管吧。

春桃明摆着极受清芜重视。

【不是我说小观南，连你自己都知道，春桃是清芜在乎的人——那关你什么事？】

【遇见清芜以前，你在意过其他凡人么？】

【事到如今，说别的讨你烦，我只提醒一点，稳住道心，勿要辜负天下期待。】

系统倒是有自觉，这次提点之后便乖乖闭嘴。

但虞观南宁可它继续开口胡言乱语，这样他也可以采取行动，狠狠回击，至少不会让这种奇怪的感觉滞留在心底。

这种奇怪的感觉……

虞观南不知如何形容，也不知它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

因为在他单调天才的人生中，他的内心从未出现过这种……无法形容的感受。

他生而无情钝感，因此就连内心第一次出现的感受，也不知如何形容。

他只知道一件事——

这种奇怪的感受促使他主动现身，留在清芜身边，帮她安置她最牵挂的春桃。

“然后呢？”少女抬眸，平静地望向他。

此时已经入夜，春桃在侍弄篝火，看样子不太成功，白皙的脸蛋已经灰头土脸了。

清芜则背着她，在旁边同虞观南交谈。

某些事情，春桃知道的越少，对她后半生的命数稳定便越好。

“什么？”

“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不会说陪在我身边是因为喜欢我吧？”清芜轻轻撇嘴，透出少许讥诮与无奈。

这点讥诮无奈，却不知是对世事无常，还是对她看不透的虞观南。

注视盛京大火时流的泪，似乎也带走她身体里前半生最为核心的部分……或者说大火也烧掉了她名为帝姬的外衣。

说句清芜必然不爱听的话。

虞观南觉得此时的她不太像大邺帝姬，倒有点像清芜，一个刚刚及笄，貌美尖锐的少女。

清芜吐槽：“这种理由，就连相里都不会信。”

“……”虞观南微顿，“如果我说，我觉得就是正是因为喜欢你，才会主动做这些事呢？”

“图我什么？”

清芜顿了顿：“不是我想把话说这么刺耳难听，但现在这种危局，坦诚相待比貌合神离更重要，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你能护送我们到这里，至少目前不图把我献给忠王吧。”

她笃定道：“你想要我的命宫？”

无需虞观南回答，她自顾自地推理道：“你应该也是悬解境门口徘徊的修为吧，只是没有阴阳道那么诡谲霸道的手段，所以不得不委曲求全，走这些门路接近我，然后得到我的命宫……”

说到这里，清芜忽然哑然。

是啊。

知道他的目的又能如何？现在虞观南想对她做什么，她还能抗拒不成？

感觉只有箪食壶浆喜迎王师的份吧……

——要她束手就擒，或者摇尾乞怜，那真不如给她一刀痛快的。

——但是如果太硬气，虞观南折磨春桃威胁她怎么办？

——靠，过于想显摆自己的聪明推理，结果现在真相呼之欲出，气氛也坠入冰点。

她尴尬地闭嘴，只觉全身上下冷嗖嗖的。

现在该说点什么？她还能用什么讨价还价？

就在清芜纠结时，她忽然听到少年轻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你的命宫。”

“你令别有用心的我爱上了你。”

“因为我确确实实的，真真切切的爱慕你，所以愿意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仅此而已。”

系统：你小子最好是在骗人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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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因为我爱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