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盛苒将那张千辛万苦得来的纸往墙上一贴，扭头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沈疏榆走过去帮她把边角捋平，确认纸张完全贴在墙壁表面，“你看上面的字。”

黑色的字体如同爬行的蜈蚣，蠕动着钻入水泥中。几个呼吸间，墨迹完全消失，纸张如一片干枯的树叶轻飘飘落在地上。

可能是某种直觉，那一刹，盛苒觉得这栋小楼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蓝色灯光亮起的刹那，这种预感得到证实。

“不对。阿榆，我觉得我们刚才在副本里得到的并非真相。”

“但也是真相的一种。副本中有很多条线路。我们最开始去的值班室，而其她人去的住院部，相当于走了不同支线，最终的结果不一很正常。”

女人似乎知道她会产生顾虑，温声道，“不用想太多，起码奖励已经拿到了。”

此时，笼罩在疗养院周围的阴冷氛围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阳光倾泻引发的暖意。也许是错觉，盛苒甚至觉得天边笼罩的暗色云层都无形中消散两分。

她正要询问对方空中的变化是不是与规则存在有关，街道另一侧忽然传来脚步声。

“老大，原来你们在这！”

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陆伍兴高采烈地走来，金色发带在脑后晃晃悠悠。在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娃娃脸上存着难以掩盖的青涩。

“这是嫂子吗？”陆伍似乎是个自来熟，嘴上说着“久仰久仰”，顺带把身旁的同伴也介绍一遍，“我们都是跟着老大混的。咳，她是125号，可以叫她……”

“叫我苏栗就好。”女生低着头，细声细语道。

她像是个腼腆的性格。说完，自发躲到陆伍后面，努力降低存在感。

“我所管理的这片城区从来不主动接收新人，她们是拿到进阶奖励后才来的。”沈疏榆主动接过话头，没两句，便把话题转移到此次副本的意外收获之上，“……所以这回能消除一个怪谈，全是苒苒的功劳。”

“不会夸就不要硬夸啦。”

盛苒有点无奈，看到陆伍和苏栗很给面子地鼓掌后，她顿时有一种公司领导发言底下人硬捧的感觉。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运气比较好。”

“嗐，嫂子太谦虚了。身为新人，比B区和C区的两个老玩家还要先出来，足以说明实力不俗。”陆伍快言快语地说，末了，不忘加上一句，“也说明老大的眼光好。”

闻言，盛苒顿时轻笑出声，悄悄戳了身侧女人一下。

“前段时间街角咖啡店刚清除了怪谈，我们先到那再说。”沈疏榆清了清嗓子，顺着她的意思转移话题。

……

咖啡机居然能用，而且，咖啡豆可以在商城里用冥币兑换。

“生活物品卖的比外面还便宜呢。”陆伍大手大脚兑换了好几种，一点都不嫌晦气。见状，苏栗连忙接过，匆匆忙忙跑到柜台后的开始制作。

不一会，香气弥漫，后者端着托盘过来，“那个……糖我放了一点……”

“正好，我不喜欢太苦的。”盛苒看出她的紧张，缓声道。

纵然这般说，苏栗还是低着头缩到椅子上，似是打定主意要缩回自己的壳中。

“哎呀，说起疗养院这个副本，我听说B区派了齐礵去？”陆伍连忙抛出一个问题，“她手底下能人不少，怎么选了个实力平平的出来挑大梁。”

“可能只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沈疏榆略作停顿，耐心向盛苒解释道，“B区管理者是50号林娴静，上回我们从地铁副本出来时，她就和1055号在入口处等着招募新人。”

“唔，原来是她。”

盛苒不禁想到对方看似温和无害的笑脸，给人感觉如沐春风。可看另外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她自是知道对方多半是个笑面虎角色。

“关于林娴静，最为出名的是她接连通过三个连锁副本，而且是其中唯一生还的玩家。”

陆伍在沈疏榆的眼神示意下接过介绍的任务，仿佛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我们A区原先在老大的努力下，存活玩家好不容易突破10这个大关。结果，在这几个副本中全军覆没，就剩我跟小栗子相依为命，唉。”

“后来我们琢磨着不能吃个哑巴亏，拼拼凑凑从商城里买了个巨——贵的道具，想看看副本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看不当紧，发现林娴静这个狠人连队友都坑！用平日里与她形影不离的朋友当诱饵，引着玩家们往死路调查，而她自己最后玩了把金蝉脱壳，拿着奖励美美隐身。”

说到激动处，陆伍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伪善！虚伪！”

“那个……”苏栗在桌下揪了一下她的衣角，语气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这两个词好像是一个意思……”

“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陆伍重新坐回去，椅子在地板划拉出刺耳的声响。冷哼一声，她勉强平复下来，继续道，“据说她那个朋友是因为担心她才被卷入到怪谈世界之中，认识足足有十年啊。恐怕到死，也想不到会被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背刺。”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

最先开口的是沈疏榆，“陆伍说的虽有夸张成分，但大差不差。林娴静此人，确实很危险。”

“嗯。”盛苒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随后，她伸出手，揉开女人微蹙的眉心。

虽说她一点都不想在脑子里面装无关紧要的人，可沈疏榆这般说了，她自然会重视。

目前，她仅仅经历了两个副本，可是听上去，玩家之间的争斗比面对诡异还要暗流涌动。

“嗐，我没想到C区的黎君乐会去凑热闹。”陆伍似乎一点都不喜欢让场子冷下来，没话找话道，“老大，这个人是不是又往你们眼前凑了？”

“她是个情报贩子。”

沈疏榆没有否认，开诚布公道，“她以想把队友1055号调到安全区为由，在通讯设备上询问我们第一天夜晚在值班室看到的规则。之后，我想，她们应该打算寻找另一条出路。”

“也对，以她的作风，哪次不是雁过拔毛、物尽其用。”陆伍撇撇嘴，似是对此人也存着不小意见。

盛苒端着咖啡，正在一旁倾听，冷不防看到面前多出部手机。

女人全然不复先前的游刃有余，殷勤地解开锁屏，“苒苒，之前在副本里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看，我只在和黎君乐的聊天记录上提及情报交换，别的一个字都没说。”

屏幕上，除了必要的几句话，都是高冷的一个字结尾。

盛苒扫了一眼，将手机还给她，打趣道，“这么紧张？”

“你刚答应与我复合，我就是怕……”

“好啦，阿榆，我还不至于对你没信心到这种地步。”她戳了一下女人的额头，唇角微勾，“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考量。”

如果不是在公开场合，她定然要借题发挥，让沈疏榆好好哄自己。可有外人在，她会顾及对方的面子，毕竟怎么着也挂着个“老大”的名头。

“咕嘟。”

她们咬耳朵的间隙，陆伍已经把咖啡喝完，“小栗子，再给我一杯不加糖的，咳。”

苦才能压过被迫吃狗粮的辛酸。内心腹诽之余，她面上倒是表现得大大咧咧，还为自己找补，“刚刚那杯实在是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