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这一站，列车稳稳地停靠在站台边。

盛苒从门口看去，发现从别的车厢下来不少身披白大褂的人影。它们的目的一致，三三两两向着尽头的黑暗走去，连走路的步伐都一模一样。

加之刚刚知道这些“人”没有腿，她是怎么看都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哎……嘶。”

被身侧的异响惊动，盛苒扭头望向车窗，只见老婆婆攥着拐杖，粗壮的蛇尾不知为何在地上活蹦乱跳，如同生出自主意识般，让她连走到门口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费力。

再拖下去，列车可要关门了。

电光火石间，她立即按下呼叫铃，随后转身向门口走去，试探地扶了一把“空气”。

“啪嗒。”

一枚血红色的小圆片落入掌心，她看不到老婆婆的身影，但能听到有东西剐蹭过地面，像是爬行动物的窸窣声。

列车开动前，她只来得及借助窗户仓促一瞥，发现老婆婆的背影甚至没有那么佝偻。

“难道是装的？刚才连拐杖声也没听见。”

她抬头望着车厢内逐渐由蓝变白的灯光，疑惑地回到沈疏榆身旁坐下。

女人没问她刚才为什么那样做，眸光自然而然地落向她，不再如之前那般淡漠。

最后，还是盛苒忍不住开口，“阿榆，我手里这个是不是单程票呀？”

她把小圆片翻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如鬼画符一般的文字。

“嗯，但是我们应该没办法用。”女人顺势抓过她空着的另一只手，攥在掌心里，停顿片刻才答道，“对于刚才那只下车的诡异而言，这张票它因为坐过站无法使用，便将其交予你。”

“可是，给我又有什么用呢？”

盛苒蹙眉望着小圆片，撅起嘴嘟囔。半晌，她似是想到什么，眼睛亮亮的，“我知道了！只要我们拿到经过十二站的车票，任务就算完成！”

坐过多少站的唯一凭证是车票。也只有从此物入手，才能打破一开始踏入的死局。

“嗯。”

附和之余，沈疏榆不动声色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颜色更为深红的小圆片，轻轻塞进盛苒的口袋，“苒苒，其实我已经——”

“别这么讲，阿榆，肯定有办法离开。”

盛苒压根没注意到女人的小动作，以为对方是觉得难度过高，严肃且坚定地说，“第一个任务就想让我们出局，哼，做梦。”

见她斗志满满，沈疏榆没再张口，唇角悄悄扬起一抹明显的弧度。

蔚莱工厂这站过后，距离终点站地狱只剩一站经停。

盛苒捏着手里那枚小圆片，目光不觉瞟向“死”过两次的小女孩所在位置。

许是感受到她的注视，小女孩一个猛扎趴着阴柔男人不撒手，竟然嚎啕大哭起来，跟之前用阴森森笑声吓人时的威风截然不同。

——欺软怕硬？

盛苒掂了掂手中的单程票，抬高下巴，泰然自若地打量面前这两个被看透底牌的诡异。

自她上车前，阴柔男人就已经带着小女孩坐在座位上。而且看上去，它们也是去往地狱。

两个人，正好两张票……

不对。脑中才冒出这个想法，她立马将其否掉。规则第一条可明晃晃写着：“做出一名乘客该有的反应。”

她若是用手段骗或者抢，那便是从侧面说明她上车时没买票，那就不是“乘客”了，反而会被规则抹杀。

“陷阱可真不少。”

感叹一句，盛苒索性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思考。既然诡异化身的乘客是障眼法，还有什么也可能是陷阱？

“咚！”

前一节车厢传来似曾相识的骚动。

浑身冒黑气的列车员一步步向前走来。比起上一次出现，它似乎更像一只提线木偶，几次差点撞到柱子上。

鞋子每一次落地，都会留下一滩漆黑的液体。而弥漫在它脸上的雾气占据大半个身体，有将其完全吞噬的征兆。

“规则中只提到蓝色列车员，而黑色……”

盛苒紧盯着对方的动作，脑中回想起小女孩阻拦在其面前的场景，后果是二者全部消失，可以说黑色列车员确实是“危险”的。

那要按铃吗？

她将闪动的眸光投向颜色如常的按钮。她毫不怀疑，按下后，这个出现异常的列车员会消失，就像上次那样。

“不对，不能这样做。”

盛苒再度凝神看去，注意到其胸前鼓鼓囊囊的制服口袋。她不再犹豫，在黑气即将蔓延而来时伸出手，露出那枚血红的圆片。

“去疗养院的。”

她心中有八成把握，可语调还是有一丝细微的颤抖。

灯灭了。

毫无征兆。

漆黑的车厢中，盛苒觉得掌心一轻，随后“啪嗒”两声，两枚沉重的圆片夹杂着冰冷的触感，似乎要浸入血液之中。

她收回手，余光扫见呼叫铃变成了血一般的红。

难道说……

腰身忽然被搂住，她又坐回女人怀中，鼻尖是好闻的香气，一时竟盖过了血腥味。

可是，那股被锁定的阴冷视线如影随形。

盛苒咬着唇，没来由觉得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自己逼近。

“还想玩球？”属于沈疏榆的冷淡嗓音响起，紧接着，是小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声。

霎时间，无形的压迫感远去，一丝亮光自车厢顶部出现。

黑色列车员、小女孩和阴柔男人全都不见了。

盛苒不信邪地盯着车窗看，愣是没找到它们的影子，倒是地上的黑色液体快要聚集成一个小水洼。

“车票拿到了吗？”

女人温热的呼吸蹭过脸颊，她后知后觉地摊开手，把一枚小圆片塞进女人口袋，“那是自然，我可是——”

得瑟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她不敢相信地动了动指尖，碰到很多冰冷的小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