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霁一脑袋撞到门框上，发出咚得一声，明显撞得不轻。林寒急忙过来查看。小周总细皮嫩肉的额头上鼓个大包，通红一片。

林寒从厨房拿来香油，倒在掌心用手指一圈一圈在肿起的地方打转。葱白细长的手指带着凉意，轻抚上白皙细腻的额角。

周光霁微微垂头方便他擦香油，视线刚好落下，能看见林寒宽松t恤下劲瘦流畅的腰线，不堪一握的细腰像一柄晶莹清透的白玉如意。

周光霁没出息地往后撤了一下。

林寒疑惑：“怎么了？”

“没事。”周光霁摸摸自己鼻子，感觉鼻腔发热。

“抹香油是有些不舒服，但见效快，您忍一忍。”林寒笑意温柔，又想起什么似的，眼中带了些狡黠问，“要给您吹吹吗？”

“不不不不用！”周光霁像炸毛的猫，猛地向后一撤，连退三步，确保和林寒之间达到安全距离，才磕磕巴巴回答：“不用擦了，我不疼了。”

林寒瞟一眼他红到滴血的耳垂，无声勾起胜券在握的笑，眼底柔情不变，笑意盈盈说：“好，那就不擦。”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周光霁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敢看林寒的脸。周棠在一旁捂嘴偷笑，精明透亮的眼睛里全是调侃。

周光霁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恼羞成怒骂：“笑什么！”

周棠望挑衅地看向周光霁，转头扑到林寒身上撒娇：“小叔叔不要我要，林寒哥哥，我要呼呼。”

林寒哈哈大笑，蹲下身将她扶稳，在她额头轻轻吹了吹。

周光霁气急败坏，举起拳头咬牙切齿吼：“周棠！”

周棠摇头晃脑，转身委屈巴巴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告状：

“林寒哥哥，小叔叔打我。”

周光霁眼珠子快瞪出来，百口莫辩：“你怎么能这样，周棠，你这是撒谎！”

周棠趴在林寒得意挑眉，浑身上下都写着：你奈我何，打我啊~

周光霁第一次，在猖狂这条路上落下风，也瘪瘪嘴，有些委屈地望向林寒。

林寒眼中蕴着散不去的盈盈笑意，像黑夜森林里舞动的精灵，鲜活明亮。和以前的笑意一点都不一样。周光霁告黑状的话僵在嘴边，黑亮的眼睛里全是林寒清晰明媚的倒影。

他想起林寒刚刚的话，又开始红温，像一只煮熟的虾，不好意思低下头。

“你刚刚说……”周光霁扭捏得像个黄花大闺女，声音小如细蚊，“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小周总黑色的眼睛盛满期待，折射出的光点忽明忽暗，好像随时准备好熄灭。

林寒面上笑容收敛几分，像是不好意思，轻笑着垂下头。怀里周棠同样等着他的回答，仰头期待看向他。林寒帮她理理耳边碎发，摸摸她的头，抬起头来看向周光霁：

“当然啊，您不是也喜欢我吗？”

周光霁的心砰一下炸开，像漫天烟花瞬间绽放，璀璨夺目。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

“可是，可是。”周光霁脸太烫了，脑子像燃烧的浆糊，又热又乱。

“可是，我是那种喜欢啊。”周光霁终于察觉不对：他说喜欢时是对偶像的崇拜，不是心动冲动荷尔蒙飙升的爱慕。

那林寒呢？他是觉得他当朋友来说人不错，还是说……

周光霁不敢往下想，呆呆站在原地等林寒回应。

林寒俊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疑惑，不解地问：“哦？是哪种？”

“是……”

想亲你想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只是……

周光霁话到嘴边不敢说，垂头丧气咽回去，闷声道：“没什么。”

就当林寒喜欢他这个好朋友吧，总比一点都不喜欢好。

林寒像是丝毫不疑有他，勾勾嘴角，露出周光霁最喜欢的笑，冲他弯弯眼睛。

今日约会以周棠下午上兴趣班结束。周光霁开着超跑，霜打茄子般提不起劲。

周棠在一旁生气：“你就问问林寒哥哥怎么了？我想亲你这四个字这么难说吗？”

周光霁大为震惊，看着周棠黑乎乎的牙洞，不可思议：“你从哪儿学的这些，你爸知道吗？”

“小叔叔，是你太落后了，现在幼儿园追人都不搞纯情暗恋那一套了，我们都是重拳出击！”周棠伸手出拳，打向前挡风玻璃。

“周棠，你才八岁！少看乱七八糟短视频。”周光霁教育完，还不忘补上一句，“大人的事你不懂。”

周棠懒得理他，对车玻璃摇头晃脑学“大人的事你不懂~”。周光霁心烦意乱，恨不得给她扔出窗外。

送完周棠，周光霁顺路拐向许氏影业。

许斯仪顶着炸毛的鸡窝头，双目无神翻看报表，迷离的眼睛下，浓郁的乌青快垂到下巴，一副身体被掏空的肾|虚模样。

周光霁同样没精打采，推门一屁股把自己砸进沙发，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擦擦毫不存在的泪滴，脆弱、忧伤又倔强。

许斯仪头也不抬抱怨：“我这两天好忙，你都不知道我爸那个老古董非要节前审，审审审，审不明白就骂我，当着全公司的面骂我。”

“我二十四岁，不是四岁，我不用立威吗？我不要面子吗？！”

“你说这是亲爹吗，这是亲爹能干出的事吗？”

许斯仪义愤填膺，试图从周光霁那里得到认同，然而没吃过苦没挨过骂周小少爷沉浸在少年心事里不可自拔，维持着明媚的忧伤，回答：

“你说他喜欢我吗？”

许斯仪：“你下巴抽了？

周光霁：……还是打得不够狠，嘴打烂才好。

“别说不是兄弟。”许斯仪从办公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周光霁。

“昨天冒着被我爸打断腿的风险，我回何家吃了顿饭，要来和平娱乐财务报表。”

周光霁第一反应：“何老爷子准备重用你了？”

“怎么可能，何鸿业还在呢。”许斯仪翻个白眼，“以他重男轻女的死板思想，我妈是他泼出去的水，用我才怪。”

“我说许氏准备融资给何氏，要年度报表参考。”

何许当年联姻闹得轰轰烈烈，何老爷子一毛不拔，甚至想空手套许氏股票，幸亏许叔叔精明，直接将股份转到许母名下，后来许母又将股份给了许斯仪。

因为这个，何老爷子一直怨恨许氏，连带对许母和许斯仪都颇有怨言。

“要我说，何老爷子就是想不开，你不比何鸿业有本事？”周光霁唏嘘。

“你先担心你自己吧。”许斯仪点点报表，示意他看那一栏。

“何氏如今的产业只剩下和平娱乐，而综艺录制之前，和平娱乐已出现连续数月亏空，数额甚大。”

“之后，一直演扑街网剧男n号的十八线糊咖林寒开始走入大众视线。先是勾搭《半妖》导演成功出演男二号，又阿谀奉承王总、巴董等多位有钱有势老板，出入晚宴、酒局，为和平拉资源。”

“直到你砸下投资，参与综艺，林寒才结束漫长的奴颜婢膝之路，不再交际，专心录制综艺。但综艺的录制成本，不及你投资的十分之一。你说，剩下的钱去哪了？”

“林寒出现时机如此巧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周光霁眼底越来越暗，神色严肃认真。许斯仪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无声叹口气：“天涯何处无芳草，放弃吧，光霁，他不适合你。”

周光霁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从报表中抬起头，面色忧郁难过：“所以，他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

许斯仪：……滚。

恋爱脑都滚。

“不是我说这么半天，你就一个问题？他喜不喜欢你那种重要？他在骗你钱诶，在骗钱！”许斯仪恨铁不成钢，突然想起他的脑子，狐疑问，“你不会看不懂财务报表吧？”

“看得懂，看见了。”周光霁指着一处说，“亏损。”又指着一处说，“盈余。看得懂。”

“那你怎么还……？”还纠结他喜不喜欢你。许斯仪咽下后半句话。

“因为他没有骗过我。”周光霁义正言辞道，“我知道你担心林寒和何鸿业联手套周氏资金，可投资是我主动投的，合同是方秘书去谈的，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哥亲选，方秘书不会出错的。”

“而且，我们俩录节目这么久，林寒从没开口跟我要过什么，甚至在乡下的所有劳作，都是林寒在做。你不知道，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如果不想管我，我能饿死。”

“但他没有，没有敷衍没有应付，知道我爱吃水果、爱吃海鲜，50元的启动资金一大半用来买水果、买鱼。明明不想养小鸡，看我喜欢还是买了。对了，还给我买魔法棒。”

噼里啪啦说完的周光霁猛地坐起，两眼放光又不可思议地看着许斯仪，激动道：“他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

说完又坚定否决：“不，这不叫喜欢，他爱我。”

许斯仪一言难尽，沉默许久后幽幽开口：

“其实，有一件事我没有完整告诉你。林寒和何鸿业，不只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

周光霁：“我知道，你说过他俩有一腿，还和王总、巴董都有腿。”

“不仅如此，林寒曾以何鸿业男友身份出席何氏家宴，当众出柜。老爷子大发雷霆，对林寒进行全行业封杀，又连夜把何鸿业送出国。”

“这是老爷子身体不好，何鸿业才又回来了。但是他俩，现在是旧情难忘还是死灰复燃，我就不知道了。”

周光霁摸着下巴回忆：“可你上次告诉我，林寒是因为用酒瓶砸了何鸿业的头才被封杀啊。”

许斯仪无语：“这重要吗，重点是他和何鸿业是真的！”

“哎呀。”周光霁宽慰他，“谁没有前任啊，很正常，我在喜欢他的那天就想好了，就算他和我的理想型千差万别，我也还是喜欢他。”

“不过你提醒我了，我要问问林寒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周光霁拿出手机，当着许斯仪的面，给林寒发条消息：

【哥哥，你有女朋友吗？！（星星眼）】

许斯仪惊讶：“你真叫他哥哥？？？大哥知道吗？？？”

周光霁给他一个“你少管”的眼神，专心等回复。

手机很快震动两下，以妖王为背景的聊天界面上出现简短的白色方框，上面写着：【没有。】

周光霁嘚瑟地冲他晃晃手机：“没有，嘿嘿，没有。”

许斯仪不服：“问他有没有男朋友。”

周光霁哼一声，在对话框打下：

【那你有男朋友吗？】

这次回复慢了两秒，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犹豫不决。周光霁和许斯仪四只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条消息。

终于，万众瞩目中，林寒的消息悠悠发来：【有。】

周光霁沸腾的血液瞬间凉下，冷彻心扉。

许斯仪在旁边大叫：“我就说吧，他绝对和何鸿业藕断丝连！你被骗了！”

周光霁伤心，抿着唇看着手机上的那个【有】字，异常刺眼。

然而，还没等许斯仪笑完，平静的手机再次震动两下，传来林寒新的消息：

【不是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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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告白（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