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那人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月娘忙冲了上去。
许是有些害怕施允满身吓人的戾气,她没敢上前拉施允,而是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劝道:“公子,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您看看我这做生意的地方,可别闹出人命啊……”
施允看着那人,手慢慢松了下来,男子像块破布一样被甩在地上,直喘粗气。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拿出一块锦帕擦了擦手,经过孟竹身边时,看了她一眼。
那双眼睛暗色氤氲,冷得像隆冬里的一抔雪。
孟竹:“?”
她做什么了?摆脸色给谁看啊?
她扭头看向旁边的阿喜,问他:“他咋了?”
阿喜意味深长地看了孟竹一眼,叹了口气,道:“要不你还是化个男相吧,不然多麻烦啊,你说是吧?”
孟竹想了想,脑海中浮现了幻形术的术法,这术法还算简单,她试了两次便成功了,幻形之后是一个毫无记忆特征的男人脸。
果然光知道理论知识不行,实践是最好的进步手段。
不出所料,换上以后,那些被人打量的感觉很快便消失不见。
闹了这么一通,到了房间以后,施允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坐在一旁的案几边闭目养神。
孟竹本来也不是个性子热络的人,除了霍予,她还没主动去哄过谁。
她和阿喜分坐在桌子两边,桌子上已经备好了酒水饭菜,阿喜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了起来。
“说起来,这次来寻芳苑到底是找什么妖?”
阿喜将酒倒进嘴里,面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才道:“魅妖。”
说到这,孟竹兴趣上来了,又问阿喜:“魅妖是不是都特别漂亮?”
“那是自然,魅妖的皮相和魅术是这世上最顶尖的,但是由于妖力很弱,甚至还有一些皇族专门饲养魅妖作姬妾,将她们当作礼物赠送给别人……”阿喜说着,大概是因为同为妖类,说到同类这种事情,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
孟竹:“她们不是会有魅术吗,为何还会为人所困?”
“魅妖一族,天生具有无比的吸引力,但是她们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一生只能爱上一个人,一旦交付真心,魅术便会失效,所以这也是魅妖这些年来越来越稀少的原因。”阿喜叹了口气,“现在就连踪迹,也越来越难寻了。”
想不到这魅妖一族,还是个痴情种,她还以为会走风情万种的海王海后路线。
“那我们找魅妖做什么?”
阿喜夹菜的动作一顿,“这个嘛……”
“对魅妖这么感兴趣?”施允突然开口,原本闭上的眼睛倏然睁开,“是因为孟姑娘很享受被男人注视的感觉吗?”
他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活像刚吃了三个炸药桶。
孟竹转过脸对上施允的视线:“我招你惹你了?”
施允嘴角一扯,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啊……看来是在下的不是,管的太多,反倒打扰了孟姑娘的好事。”
左一句孟姑娘,右一句打扰了,怎么听都不像什么好话。
孟竹没说话,空气中气氛渐渐凝固起来。
阿喜看看施允,又看看孟竹,连菜也不敢夹了。
施允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到头上,孟竹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
孟竹不擅长争吵,她手撑着桌沿站了起来,站起身往门外走,拉开门之前,背对着施允,声音很平静:“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都冷静一下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一路脚步加快,没有离开寻芳苑,而是来到了池塘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被人说两句罢了,她从不觉得有什么,以前比这难听的话都听过多少了。
这算什么,不痛不痒的。
只是这个人是施允,不知为何,就让人觉得好像要格外介意那么一点。
这人性子太别扭了,又拧巴极了,让孟竹捉摸不透,时不时就会炸雷似的。
孟竹不爱揣测别人的心思,从前和霍予在一起时,她不用猜不用想,她喜欢霍予,也喜欢他的单纯直白。
从小到大,可能是性格使然,孟竹没什么朋友,父母亡故以后,在乎的人也仅仅只有霍予和季琴两个人,常常被人说看不懂气氛和脸色。
但是施允……
她还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很多了。
手撑在额头上,孟竹捂着半边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真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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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阿喜看着施允,犹犹豫豫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出去。”
“好咧。”阿喜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在这里如坐针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得了指令像道风似的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房间内很安静,能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怦怦、怦怦,一下又一下。
他近来总是莫名的烦躁,看见孟竹了觉得烦,看不见了觉得更烦,心中像爬进了一只蚂蚁,又痒又麻,时而心悸。
恐怕是得病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修仙之人早已脱离凡胎,那就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这摄魂咒当真古怪。
现在想来,这些症状都和孟竹有关,尤其是方才,看见那些人的视线黏在孟竹身上,他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重,直到看到那双手搭在孟竹的腰上。
几乎是一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要废了那只手。
想起孟竹在男人怀里一脸呆愣的模样,心口处闷得发痛。
怎么?打他的时候毫不留情,腿都给他打断了,在别的男人怀里又像个柔软小白羊似的?
他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吗?
要是他一眼看不住她,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搭上她的腰,含住她的耳朵?
施允抬手,按向自己的心口,想象中的画面激得他双眼泛红,忍不住闭了闭眼。
“果然……肯定是因为摄魂咒。”
肯定是因为摄魂咒,他才会有这么重的杀意,这东西一定会让人走火入魔,他得尽快将这个东西解除。
稍微整理好了思绪,施允灵海中探了一下孟竹的方位,他在孟竹身上设了追踪术,不管她去哪里,他都能保证自己最快速度找到她。
发现孟竹还在寻芳苑中,他稍稍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就听见门被人叩响。
是月娘的声音。
“公子,我带了咱们寻芳苑的花魁姑娘来,您开门呀。”
玉秾站在门外,恳求地看了月娘一眼:“妈妈……您心疼我,别让我伺候这样的人吧。”
她方才从房间里就看到了施允杀气腾腾的一面,干她们这一行的,最怕遇上这种客人,一不小心没伺候好,轻则受点伤,重点的命都没了。
玉秾身为寻芳苑的头牌,比一般的姑娘过得要好得多,基本上只有达官显贵才做的了她的入幕之宾。
但眼下,月娘明明瞧见这人方才闹事,还铁了心叫自己来,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月娘听了她的话,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乖玉秾,妈妈怎么舍得叫你受伤,只是这人指名要你,妈妈也是没办法呀。”
出手就是五千两银子,这等金主定不是寻常人,要是成了常客,利用这人介绍来的人脉,她寻芳苑岂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月娘笑了一声,慢悠悠道:“放心吧,我的好孩子,以你的样貌身段,你将他伺候舒坦了,还愁男人不爱你吗?”
修道之人,五感皆比常人更加清明,门外的话一句不落地传入耳朵。
他忽然想起了孟竹,想起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泡在冷泉中苍白的脸和湿润的唇,抱他时手指穿过他头发的触感。
不过都是女人,又有何不同?
下一秒,施允挥手将门打开。
门口的两人愣了下,月娘对着玉秾使了个眼色,然后把定在门口的玉秾往前一推,把门合上了。
玉秾战战兢兢往前挪了两步,抬眼看到了对面的人。
他随意地靠坐在桌案旁,正一手支颐看着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为她的样貌所惊艳,也没有想象中粗暴无礼的样子。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块华美的宝石,暗色的琉璃灯下,倒映出乌发柔顺起伏的光泽,诡谲而艳丽。
明明没有喝酒,玉秾却觉得此刻有些眼晕。
她那些害怕仿佛一瞬间就消失了,脚步往前挪了挪,声音软得像水:“公子,让奴来伺候您……”
“哦?”他的嗓音低沉,像一阵电流淌过,让她的耳朵都在发麻,“怎么伺候?”
施允往后一靠,一只手搭在案上轻轻点了点,嗓音里溢出点意味不明的笑声:“我不太会。”
迎着他的视线,玉秾第一次觉得自己全身像是烧起来了似的。
他的话,他的嗓音,他含笑的眼睛,他的神态动作,都像是在她身上点了一把火,这火越烧越烈,快要将她吞噬了。
玉秾往前走了两步,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却听到施允忽然笑了一声。
他明明在笑的。
可那双眼睛却黑沉沉的,像泥淖一样引人深陷。
“嗯?”施允指尖一抬,玉秾的脚步顿住,“我让你过来了吗?”
玉秾不知他是何意,只好站在原地,她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客人,也知道他们中有很多人有特殊的玩法。
她忽然会意,她不喜欢那些怪癖,但她喜欢面前这个男人。
所以今天,她心甘情愿地想要取悦他。
玉秾站在原地,慢慢动手脱下了身上轻薄的外衫,露出白嫩的肩膀和手臂,然后,送去一个挑逗的眼神,慢吞吞地开始解脖颈处的系带。
长发垂落在纤细的腰身上,水葱似的手指滑过自己的锁骨,慢慢伸进包裹着柔软丰满的小衣——
“滚。”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玉秾连人带衣服一起被扔到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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